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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多事情中梳理出了思路,比如当初宋徽宗初与金人结盟前,徽宗用的是诏书而非国书,意指金国是下属邦国,并非平对对交,这种文书细节,金人却是立刻便已识破,因此和大宋晾了足足半年之久,直到后来童贯派人出使金国,才重新促成了同盟,且第一个条件便是大宋以后与金国递交文书时,必须采用国书的形式而非诏书,如此足可见金人对大宋的礼节制度非常了解……
他本是打算先以此来反驳,怎么以前大宋怠慢你时,你就知道礼节,细节都清清楚楚,现在该你守礼时,你反而就不知道了?可就这梳理思路的短短几秒钟时间,那耿南仲竟主动上前来承认是他自己工作失误……
李若水瞬间一僵,差点没气得一口老血喷在耿南仲脸上。
这是你工作失误不失误的问题?这是大宋的脸面啊!你他妈就算真做错了也不能认了,何况这明显就是对方在狡辩,如此猪一样的队友、猪一样的队友……
李若水只感觉瞬间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嘴角一歪,眼中天晕地旋,隐隐听得耿南仲和群臣的惊呼声,夹杂着完颜宗翰澹澹的笑声:“宋臣,身体竟孱弱如此……”
这简直就是神补刀,李若水又气又羞又急,彻底陷入昏迷之中,完全没了一切意识。
等得李若水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卧榻之上,身旁陪着他的不是那几房小妾、也非膝下儿女,而竟是当今汴京最忙碌的那个人——应天军指挥使林冲。
看到李若水一惊,赶紧想要撑起身来,林书航的脸上带着一丝澹澹的笑意,伸手轻轻将他按躺下,笑着说道:“李大人勿乱动,身上还扎着针呢。”
李若水这才意识到自身竟是有些僵硬,不活动之极,嘴角似乎也有些歪,顿时意识到自己当时怕是气得中风了。
果然,只听那应天军指挥使林冲说道:“李大人在城外时受那完颜宗翰之激,怕是又气耿南仲奇蠢如猪,因而气急,导致中风,城中名医束手,好在也给大人做了紧急救护,才让林冲有机会来施以针灸,所幸天可怜见,未得拖延迟缓,李大人只需休息静养数日,自可无碍,只是中风此种,皆因血液上涌,至头部循环不畅,堵塞所致,以后需切忌与人动怒。”
李若水这才知道原来竟是林冲救了自己。
对林冲,李若水一直是佩服之极的,他与李纲不同,太常博学之士,凡事更习惯多看多听,且直透事物本质,并不会轻易给某人某事妄下判断。
此前李纲看了应天军的训练之法,认为林冲只是在训练礼仪兵、讨好太子时,曾找李若水大倒苦水,直言官场黑暗,这林冲只怕也不是什么好鸟,李若水便笑言说训练之法或有深意,这林冲既不贪赃亦不克扣军饷,反而自掏腰包改善营舍诸多设施和饮食,是用心做事的人,让李纲多看看再说。
果不其然,等得训练正式开始后,李纲便逐渐看到了新兵训练的成果,明白了林冲训兵先练其志和服从性的意义所在,再与李若水交流时,常常便会流露出敬佩惭愧之意,不但让李若水哈哈大笑,内心深处对林冲这奇人也是愈发的敬重了。
此时又被人家所救,敬重之余再添这救命大恩,真是让李若水对林冲的好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正想要好好道谢,却随即想起完颜宗翰之事,急忙抓住林冲的胳膊问道:“林大人,此是何时了?那完颜宗翰……”
“现在是日暮酉时,那完颜宗翰在宫中赴完宴,已安排去鸿胪寺了,李大人勿忧。”林书航笑道:“适才已说过了,大人之病需要敬仰,这几日还是莫要过问诸事的好。”
李若水却是不信,只说道:“今日城外时,那完颜宗翰不但气焰嚣张、亦是才思敏捷,麾下虎狼之士更是个个胆大妄为,摆明为落大宋脸面而来,要说他今日面圣时不生事,我可不信!林大人,我知这中风之疾不能动气,但脾气如此,你若不明说,我心中更急,那才真是要死定了也!”
林书航心中按赞,不亏是靖康之变后,北宋第一个为维护徽钦二帝,敢直怼完颜宗翰,因而被砍头的第一忠臣,心知对方若不知道必不罢休,反而空惹他着急,因而说道:“完颜宗翰是个聪明人,且内心已自居上国,自不会在宫宴时殿前失仪,除了面圣时以金人礼节,只是作揖而未曾下跪外,其他倒也还算宾客尽欢。”
女真人只跪天跪地,便连他们的太祖完颜阿骨打,似完颜宗翰这等大臣也不是见了就要下跪的,何况此时来面见弱宋的皇帝?这一节,无论是徽宗还是太子,亦或是朝臣们其实早都已经有所预料,虽是未曾明言,但却是有了心理准备,倒是并不觉得太过难堪。
但以李若水今日接触的完颜宗翰而言,给人的压迫感极强,个性也极为强势,入城时便先摆了个下马威,去见正主时反倒收敛了?
坦白说,李若水可真不信:“就这?没别的了?也未议定谈判日期之类?”
林冲微笑着看了看他,澹澹的说道:“未曾提及谈判,陛下久未理朝政之事,似是也还未拿定主意,只是说完颜宗翰远来辛苦,命太子陪他在汴京好好玩上几天,完颜宗翰顺势提议明日田猎……”
李若水一听,?差点没急得从床上坐起来:“这、陛下答应了吗?”
“已让太子去万岁山啊安排明日田猎之事了。”
“那、那太子殿下是如何安排的?”
“除三百御林军随侍左右外,另命此前入驻京都的马军司、步军司四千人马随行,当可保太子殿下万无一失。”
李若水一惊,一口气吊在那里,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却知事已成舟,好半晌才一声苦笑:“这……那完颜宗翰又无行刺之心,只是想落大宋脸面,这去的军队就算再多又有什么用?围猎是假,比较军技是真!那完颜宗翰的虎狼之师我已见过,休说个人素质,便是气势气场也远胜过马步军司诸人,我汴京无人可比!”
他气得捶床顿胸:“此番围猎,太子必被羞辱,诸军在别人的铁骑面前亦必将暗然无光,我大宋天国上朝、泱泱脸面,明日怕是都要丢光了!唉,别人摆明了为此而来,陛下怎可答应围猎、怎可答应围猎啊!就算围猎,亦该轻装简行,就不允许双方携带兵马,只说是私交游玩即可,这、这……唉!”
他正烦恼间,却见林书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双眸子中有澹澹的红光微微一闪,同时笑着说道:“李大人放心,万事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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