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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是好。”

    她略侧着身子背着他,他唇角微扬的盯着她,一句话脱口而出,“今生只得这一个,便是要什么我都会给,何况是这小印儿?”

    夏侯云曦的身形骤然僵住,眸光略有些复杂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万俟宸神色并无异常唇角还带着柔和笑意,夏侯云曦见之眼瞳骤然一缩,忽然起身便往内室走,万俟宸瞧她那模样便知她误会了,眸光微变连声将外面的凝香等人唤进来讲万俟晔抱走,赶忙又往内室走。

    进了内室便看到夏侯云曦怔怔的坐在梳妆台的凳子上,正对着她的窗户正开着,略带着凉意的风便直直的落在了她的身上,万俟宸略微一叹走过去将那窗户关上,复又走到她身边来,“怎地忽然就变了脸,我不过说了今生只得这一个。”

    夏侯云曦将他放在她肩头的手剥落,起身便往床边走,万俟宸眉心一簇,骤然将她一把拽住,大力一转将她拉入怀中,抬起她的下巴对上她的眸,四目相对,她眼底水光微闪,直看得他心中一疼,不由分说就将她紧紧按在了怀里。

    “若是你自己难受便想想晔儿,若是因为我,大可不必!”

    他这话微微冷硬,却是叫她鼻子一酸偏过了头去,万俟宸不由紧紧自主圈住了她的腰身,一边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语声放缓了些,“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与你与我,晔儿难道不够好?我们便只是有他亦是足以,我为何这般早立储,你竟还不知吗?”

    夏侯云曦听得心头微震,就算,就算她想过这样的可能,她却也还是难以接受,并非是晔儿不够好,只是……只是难以让他皇脉繁盛终是她心头之憾,而她心中,更是不曾想过自己今生只有这么一段母子缘分,他能作如此之想,定然是为了她,可她在初闻他不欲再要孩子之时还是觉得心头一堵。

    “再过个一年两年,我们可以再——”

    “不必!”

    万俟宸将她推开一些,眸光定定看着她,“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多做其他想法,于我而言,晔儿已经足以,我感激上苍还来不及,又怎会再有苛求,与你,我再不想叫你受那样的苦痛,一次已是将我此生难抒了!”

    他眸光深重,夏侯云曦看的分明,心头酸软一片,眼圈不由得就红了,万俟宸摸摸她的脸,唇角勾起看着她的目光竟有两分像看万俟晔之时的宠溺,“不过一句话倒是如此的耍起性子来了,比晔儿还叫人操心。”

    夏侯云曦面颊微粉,不由低下头去,万俟宸微微一叹抱紧了她,喃喃道,“今夜叫晔儿自己睡可好?”

    自从夏侯云曦在某一日实在舍不得万俟晔留他在她二人床上歇了一晚之后,这几日夏侯云曦每每都舍不得放万俟晔走,那小娃儿虽然不吵不闹的安稳非常,可是万俟宸依旧不喜欢有个小人隔在他们中间的感觉。

    夏侯云曦闻言眸光一漾,面色更加红艳欲滴眸色也愈发的水光透亮,万俟宸看的好笑至极,却只是抵了她的额头哑声道,“只想抱着你,未曾想别的——”

    许是因为受了前日里万俟宸所言的震动叫她心防微乱,当第二日接到那让整个朝野巨震的折子之时夏侯云曦竟然也有两分惶然来,八月二十一日夏侯非白出发,八月二十九日曦朝的国书便送到了东周公主的手上,然而在九月二日这一天东周却是不等夏侯非白赶往东海,反倒是先下手为强的将与其一起为和谈做准备的齐州府宋涯抓了起来,并以其为人质让最靠近东周战船的一万曦朝海军卸甲投降弃船登陆,如此一来,东海的海面之上现如今已经没有曦朝的武装力量!

    如此消息甫一传回长安便立时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对夏侯非白的和谈之行充满了希望,却无人想到夏侯非白的人还没有到东海东周都忍不住的先人一手,一万海军卸甲弃船,现如今海面之上完全进入了东周的掌控之中,下一步,东周定然是要登陆之后对齐州府沿海各路逐一击破了!

    和谈的计划破灭,大战之势已定!

    东府文臣见此结果最是沮丧,与此同时枢密院之内众臣俱是请战而出,然而此番海战不比寻常,一众大将军之内竟然没有一人对海战有十成十的把握,宸帝在收到信报的当日连发十二道调令,命令东海王继续赶往齐州府,代替宋涯之权责,而后又将越州府与齐州府两路的十处驻军进行了调动,如此大规模大范围的动作自然是惊动了整个中原,“异族入侵,曦朝危矣”的流言瞬时在中原大地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流传开来,一起流传开来的还有东周国的诡异强大与曦朝的卑微弱小,还未开战,曦朝已败。

    中原之上各处力量都在蠢蠢欲动,有对异族嗤之以鼻的欲要奋起抗敌的,也有对曦朝政权实行观望之态的,还有些人则是要趁着大乱之时浑水摸鱼谋己之利,再有的,便是心图皇权的不臣之军了,万俟宸收服七国,南至大宛、月氏,北到大燕、大梁,这广阔疆域之上战死之人无数,投降的军阀门户更多,至此紧要关头,那些深深蛰伏的阴诡野心几乎再也将忍不得,暗涌不停,乱数将变。

    朝中十二道急令已下,东海边上的防卫便进入了紧急状态,随着而来的不仅是东海,便是其他地方也接二连三的有密折上奏,俱是详述各地暴乱之象的折子,如雨一般的向着枢密院而来,万俟宸连着三日将枢密院众人召与外书房议事,连着三日都至深夜才散。

    九月初六,宸帝发令召洛王万俟玉和南安王洛萧返回长安城。

    二王一个在西北之地赈灾,另一个前往大燕之地管束军政,此番国中遭遇如此大变,若非是情况紧急宸帝也不会如此急召二人返回长安,朝中枢密院战将俱是宸帝亲信,能用之人不可谓不少,然而曦朝初立,若非身份贵胄之人又如何能起到震慑人心稳定民心的效果,便是因为如此,这照二王归来的政令一出,外头的百姓们愈发的意识到情况危急。

    九月初八,先大宛朝尔部揭竿而反,旨在求大宛独立!

    宸帝闻讯怒不可遏,着枢密院副使祝云阳及龙威将军林逸领兵十万前往大宛平乱!

    九月十二,先大梁以北的浩特部落起兵造反,称宸帝昏庸无道,并非天命神授,与夺取大梁王都之战中诛杀大梁皇族血脉残暴冷酷至极,其集兵五万与大梁以北的林芝府复立国号大梁,扶持大梁赵氏旁系之主为王,称帝。

    此讯一出,先前的兵部员外郎现如今的翰林学士齐林请战,其人乃是文臣之身,怎可行领兵之权,然而让众人的意外的是,宸帝竟然准了齐林所请,又点骠骑将军简振声随行,再将西北路的两处治军之权交予齐林,命齐林二人不日启程,快马加鞭去收拾那大梁皇帝!

    东周之乱已经叫人人心惶惶,谁也没有想到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由此而生的后续之乱才是真正叫曦朝危在旦夕的,外患不怕,最怕的是内外交困,到时候内外夹击之下曦朝哪里还有还手之力,中原好不容易天下一统,难不成又要成分崩离析之势?

    枢密院之内的诸位战将已经在每日里着甲入宫,只为能随时随地的接受皇命出长安城平乱,宛州与大梁之变距离楚地颇远,且地理位置较为偏院,亦是小众,但凡是朝廷力剿之下定然生不出大乱子来,最怕是中原腹地有隐乱未发,到时候一个不察便可直接威胁到长安城之内的帝宫去!

    外头战乱四起,真正的起作用的便只有武将了,因此这几日来外书房俱是未得文臣出入,除了靖王之外外头几乎都不知宸帝部署如何,齐州府与越州府的军队已经调往东海之滨,而东海因为早前东齐闭关锁国的关系,长安之内来往消息十分闭塞,除了每日来往军报之外,长安城内的官署几乎难得东海情状,更别说外头的小老百姓,每每也是从上头所传谕令才得知一二。

    就当众人都满心焦灼的等着东边传来捷报之时,九月十六,东海临海三州俱为东周所下,不过短短的不到十日的功夫,三大州府竟然就这样落入了东周手中!

    此消息一出朝野上下更是满心惶然不知所措,不出十日便得三州,若是如此下去东周吃下整个齐州府便是指日可待,一旦将整个齐州府纳入麾下,便算是打到了原来先楚的边境,而一旦到了先楚之地,距离曦朝帝都长安城来说亦是不远了!

    曦朝朝臣们既辱且惊,外族侵占自家国土斩杀自家百姓如何不觉屈辱!而曦朝之人只以为东周海战无双,谁有能想到踏上了中原之土他们的战力仍是如此的强悍!便是当年宸帝御驾亲征与中原之上收服众国之时亦不过有如此之势!

    便是在得知东周占了曦朝三州之后,原西凉旧部降军有数十万之众齐齐在西北边境起兵造反,如那大梁反军一般,复立国号西凉,扶持西凉王室旁支为帝,以复辟报仇之势连下西北边境小城数座!

    几日之前的大梁或许入不得曦朝中枢之眼,可是此番西凉余部作乱却绝不可小觑,一个不慎让那乱军从祁连山口直入先楚之境,直接便可南下杀入长安!

    太和殿,万俟宸一身玄纁冕服着身高座与金銮宝座之上,冷峻的侧脸陡峭锋利如寒刃,刀唇紧抿眸光寒栗的看下底下诸人,“如此内忧外患之际,诸位爱卿有何见?”

    底下文臣闭口难言,武将们俱是一身迫人煞气只等上令,并非是不能说,而是此时此刻,一开口便是天下将倾之策,如何能随便谏言,万俟宸的眸光愈发沉暗,眸光忽然落在了宋柯肩头,“西凉之变兵众数十万,再加上流寇乱民数目已经不可小觑,朕予上将军十万兵马,上将军可能力保西北之境安稳?”

    宋柯眸色陡然大亮,微微沉吟一瞬立时上前一步,“微臣愿立下军令状,不安西北誓不回长安!”

    宋柯乃是枢密院正使,身经百战在外早有战神之誉,更是与公主有婚约在身的人,宸帝对其分外看重,又怎有军令状一说,然而万俟宸听闻此言却是眸含激赏,“很好,既是如此朕便准你亲点十万兵马前往西北平乱,晋王为监军与你同行,若是败了,便以项上人头来见!”

    金甲撞地之声震耳,宋柯蓦然挺身跪地,旁里站着的万俟殊亦是上前一步,一双深沉墨眸内俱是似有杀气绽出,“微臣遵旨!”

    君臣来往几句便将西北战事定下,若是没有东海之变宋柯与靖王一个能武一个能文,自然是西北战事的不二人选,可若是宋柯去了西北,那东海边上的乱又要谁去平!

    满朝文臣此刻方才反应过来,不由都是面色大变,若是只是顾了西北反给了东周可趁之机,而那东周又怎是吃素的,只怕不出一月便要将齐州府全数吃尽,到时候曦朝才是真正危矣!如此一想,便有人冒死来谏言!

    “皇上!”

    说话的新上任的御史中丞钱思远,此人乃是南乐王举荐,乃是当年南越朝堂之上不可小觑的青年才俊之一,入朝之后十分得宸帝青睐,此刻他眸光烈烈看向上位,开口之声亮如金玉,“请皇上三思,微臣以为西北之战当叫旁人去!”

    此人既然身在御史台,说话自然要比旁人来的直接激烈,而宸帝早就知他心性,自然不会怪罪于他,听他一开口便是此话,宸帝不由挑眉,钱思远略一思索愈发语声恳切的开了口,“微臣知晓以上将军之能必然能将西北乱事平定,然而微臣以为,相比西北,此刻东周国更为棘手,微臣不知兵事,想必枢密院各位大人比微臣更为知晓东边战事之紧急,微臣立谏请皇上收回成命,着上将军东去抗敌!”

    钱思远如此一说自然是合了在场诸多文臣的心思,然而反观枢密院众人,却是无人表示赞同之意,仿佛宋柯就应当去西北,宝座之上的万俟宸唇线微抿,眼底之光愈发深沉,“钱卿尚且知道东海战事更为吃紧,难道朕不知么?”

    此话一出钱思远额上冷汗横流,然而却依旧是愕然的抬起了头来对上万俟宸沉暗的目光,“皇上既是知道,如何——”

    “朕欲御驾亲征!”

    恰似雷电临空的六个字肃杀有力的落在这金銮殿之上,瞬时便叫众人面色大变,满殿文臣齐刷刷跪地,唯有右侧枢密院武将眸光烈烈满是信服的仰视着霸气纵横的宸帝,一副随时愿追随他出征东海的模样!

    至此才知,原来宸帝心中早有此意!

    “皇上!”

    新擢升不久的中书舍人曾辉第一个膝行而出叩拜在地,“请皇上三思,此时国中动荡,皇上需得镇守朝堂方能稳定人心,如今动乱频出,明日后日不知还有何变,皇上一旦立朝而去,朝中势必大乱,国中势必大乱!”

    曾辉言辞切切,万俟宸闻言却勾出两分冷笑来,“曾卿所言有理,可若是上将军不去西北而去东海,那西北之乱谁人有把握去平下?上将军既然去了西北,满朝之中除了朕之外还能指望谁能一力将东周之势扼与齐州府外?”

    万俟宸的语声平且缓,却一字一句如重锤一般砸在了众人心头,撩黑的冕袍幽暗肃冷,金色的丝縧贵胄奢华,盘龙暗纹狰狞嗜血,那俾睨天下之霸气执掌皇权之威势天下间又有谁能比,而他之问在场之人亦是无法回答,没错,满朝文武无人能比得过他杀伐决断,亦是无人能比得过他运筹帷幄,平定七国之功业尚在眼前,东海之行,舍他其谁!

    万俟宸唇角微勾,眼底幽光越盛,他身子微微往后一靠,“诸位既然不答,那朕将于三日之后御驾亲征东海,想必诸位亦是无异议了——”

    “皇上离朝,朝中……何断?”

    曾辉语声艰涩,为臣受爵,却不能为上解忧为民谋福,实在叫人心生哀默来,而此番东海王去了东边,靖王去了西北做那监军,南乐王又从来心不在朝,南安王与洛王虽然受召回长安,可是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回来得了的,可皇上却要在三日之后御驾离长安,那这满朝文武如何安置,若是再起波澜满朝上下又有谁能行帝王之权得以平断!

    曾辉之虑亦是所有朝臣之虑,若是太平盛世,便是将满朝文武交予宰执之臣暂领亦可,可是现如今,危机四伏八面楚歌,满朝臣子忠心或有,可谁能保证谁又没有二心,如此乱局,非位尊力悍如他之人不可掌握,除了他,谁能叫他们俯首称臣,除了他,又有谁能与这曦朝天下说一不二谋策定国?

    “卿之问亦是朕心所念,朕若离朝,这曦朝该由谁执掌?”

    万俟宸直起了身子,微狭的凤眸之内好似有山洪海浪一般的潮涌闪过,那些金戈铁马的年月不负,那些海誓山盟的深情愈浓,他的江山还能给谁执掌?他刀唇轻扬,眉梢眼角染上轻薄冰凌,眼底浓黑照进一抹皓然皎光,如电一般震人心魄如剑一般逼人魂识,那通身的贵胄似九天神祗,那逼人的酷寒又如九泉阎王,薄唇微张,一字一句沉然若定坚似磐石,一声一动肃杀血腥不容人不遵!

    “朕欲加尊号与皇后。”

    “曰为曦皇,与朕同位。”

    “朕若离朝,曦朝由曦皇独掌!”

    纷乱的脚步声踏碎九重宫阙的昏黄夕光,大红色的裙裾飞扬,似一抹流霞将帝宫的深秋缀亮,夏侯云曦抛下所有宫人,抛却皇后仪表,独身向着太和殿的外书房疾奔而来,黑白分明的眸子半狭,莹润的眉心紧蹙,周身分明是凤凰花似地妖娆妩媚,却又生生沁上了几重缟素一般的浓愁。

    钟能远远地看着夏侯云曦的身影出现似是不能置信,眨了眨眼才确认是真,不由得疾步迎了上去,俯身行礼之时差点唤错了称谓,“给娘……给曦皇陛下请安,陛下如何过来了,皇上这会子还在与枢府众臣议事,陛下……”

    “哐当”一声!外书房的门就这么的被夏侯云曦一脚踢了开来,钟能一路跟在夏侯云曦身后说也没能将她周身的劲儿给卸去,得,就这么的闯进去了!

    钟能默默地退了下去,屋内众人俱是眸色微变转头过来,待看到是夏侯云曦的时候俱是面色微松,随即便向着夏侯云曦跪地行了大礼。

    “给陛下请安。”

    万俟宸一身墨袍手上拿着一支笔正在地图之上写写画画,听到动静便抬起了头来,待看到她这模样倒也没有什么意外,见她只是眸光深重的看着他,他不由得轻声一叹挥了挥手,“今日便到此,都退下吧。”

    宋柯诸人闻言便起身朝外退去,待一干人等都退了个干净房门关了上万俟宸才轻声一叹朝她近前走,“本想着晚上回去才说与你听,谁知你这样早便知道了,宋柯要去西北,些许部署还要未雨绸缪才好。”

    万俟宸走到她身前站定,蹙眉看向她覆着薄汗的额头,本想抬手为她拭汗,却又看到自己手上沾了墨迹,不由就要转身往一边去洗手,可才刚走出一步袖子便被拽了住,他脚步一顿,身后蓦地贴上来她温软的身子,那一双小手更是紧紧将他腰身圈了住。

    “谁要做皇帝?”

    她语声微哽,暗暗哑哑的却像猫爪子一般的在他心头划拉而过。

    “谁准你御驾亲征!”

    语声微大,却更是嘶哑。

    “谁,谁叫你如此……作难……”

    哽至无声,终是说不下去,万俟宸身形微震,也顾不得手上沾了墨迹直欲将她搂在他腰间的手摘落,然而她也不知使了什么力气,他不忍伤她竟然也对付不了她,身后有低而压抑的哽咽声传来,一声声的叫他心中纠疼的紧。

    夏侯云曦心中如何不惊不动容!

    那夜痛至彻骨,耳边是他一声又一声的唤,他说,九重天阙与你同坐,九幽冥狱与你同行,他还说要许她江山万里,他说了那样多,每一句她都放在心上,却从未想过他给她这皇帝之名,早在襄州之时他给过她等同玉玺一般的私印,还准她以“朕”自称,可此刻早已今非昔比,他如何能罔顾纲常不遵祖宗规矩至此——

    御史台以死纳谏他如何办?史官口诛笔伐他如何解?满朝文武天下黎民,这些他又要如何去权衡,她终是能站在他身侧,站在这天下之巅,可这些难岂非还是他的?夏侯云曦满心酸楚无法可解,他不忍她受的一丝委屈,她又怎愿他得半分为难?

    她的手越收越紧,整个人贴着他身子微微发着抖,万俟宸长长的一叹,手指在她手背之上细细磨砂,“并非是什么大事,哪里值得你如此?”

    他终是叫她松了手,转身过来便看到一张挂满了泪珠儿的脸,他心中疼惜万分,不由得低下头去吻她的泪,那吻轻而柔,分分毫毫的吻在了她的心上,不知怎地那泪却是越滚越多,直让他慌了手脚,他正待退去,她却蓦然攀了他的肩垫脚凑了上去!

    夏侯云曦情至浓时不愿再抑,不管不顾的挺着酥胸送上娇唇去吻他的唇吻他的颈,小手一扯便将他腰间绶带丝縧通通拉下,衣衫散开顿时露出里头她亲自为他穿上的中单来,那丝扣儿她万分熟悉不过,细指几挑便将他宽厚的胸膛露了出来,她蓦地贴上去,耳边响起他喉间暗哑的低喘,察觉到她的小手去拉他的锦裤,他惊醒的将她的手捉住,一手托住她的臀将她整个人抱起速移几步至那宽大御案,扫落边上笔墨往上一放!

    两个人都粗粗喘着气,两个人眼底都有暗红星火,她泪光才消,此刻生生摆出一副非要将他撕吞入腹的摸样盯着他,只勾的他心中火燎却实在不忍现在便碰她,万俟宸将她的的手落在自己腰间,两只腿将她的腿脚定住,一手拢好她胸前襟口一手去拂她耳边乱垂的发丝儿,语声仍是暗哑,面上的笑意却是分外苦涩无奈,“再过几日,看你敢再这么招我!”

    夏侯云曦面上红扑扑的桃花一样簇闪春意,适才心中动容至极才未曾忍住,此刻那劲头一笑便知羞窘,听着他话中的意思知他是等她身子恢复完好,再瞧见他的衣裳被她扯得春光乍泄,又瞧了瞧地上掉落着的丝縧绶带,面色更是挂不住,这里可是他朝见外臣的御书房!

    若是他从了她,岂非真成了白日宣淫的昏君暴君!

    万俟宸见她眼神微闪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闷声笑了出来,“往后,你若是喜欢在此处,我定然依了你,只是此时若是尝了你的好,我只怕自己再舍不得走……”

    夏侯云曦恼羞成怒一般的睁眸瞪他,待对上他撩黑的眸子却又怔了住,万俟宸抬手覆上她被泪水洗过的脸颊,再看她天光云影澄澈透明的眸子不由得轻声一叹,怜惜的在她颊上吻了吻,终只是揽她入怀埋在她颈边低语,“这是你我二人的江山,这宫亦只容你我二人一生厮守,不好吗?”

    夏侯云曦紧紧抱住他蓦地闭了眸子,止不住的眼角又湿,国有帝皇,宫有夫妻,这一次,是真的只有他们二人,她埋进他怀中深吸一口气,扬了扬唇角语声嘶哑如弦,“还有晔儿呢——”

    万俟宸低低笑出来,胸膛微微生出震动,大手在她背脊上游曳而过,舍得她阵阵的发颤,夏侯云曦揽着他的手缓缓收紧,“晔儿一定不想叫你去东海,我亦不想……唔……”

    万俟宸忽而又压上她的唇,辗转厮磨勾缠捻允,似溪水涓流似雪絮飞洒,夏侯云曦被他亲的至如梦似幻神思四飞,周身再度烧起来,她如入魔障,只听到他轻而缓的声音带着灼人的喘息浅浅落在她耳蜗,“真怕……真怕我半途忍不住做逃兵跑回来!”

    曦朝历宸帝元年九月十八,宸帝谕令加尊号与皇后夏侯云曦,号曦皇,享帝尊之位,可以“朕”自称,此例开中原百多年来的女皇先河,谕令一下中原俱震,然皇后此前本就有凰王之尊,与朝中军中号令无双,后入住中宫贤德之名亦是受万民敬仰,而今得如此尊号亦是与国难当头之时最为万全之法,曦朝文武复议,莫不尊曦皇如宸帝,信服礼拜如一人。

    九月十九,宸帝宣御驾亲征之令,钦点凌南军两万,又点枢密院诸将,定于二十一日出发前往东海抗敌,他离朝后,曦朝上下文决武断皆有曦皇独掌。

    晨光正待破晓,藏青色的天幕之上厚厚的云团好似被一支无形大手撕了开来,微曦的晨光从那黑色的暗影之内破云而出,瞬时整个天幕一白旷野为之一亮。

    高高的安定门之上,黑底金字的“曦”字旗迎着晨风高高飘扬而起,夏侯云曦一身正红色广袖龙凤鸾衣加身,高高绾起的牡丹髻漠如碧云,衬得她周身仿若生出龙腾烟海凤翔青云之势,她面上略施了薄妆,浅浅的一层勾勒出精致却又威仪的眉眼,黑白分明的眸子狭着,不叫人探进心底情绪,紫盖龙云的帝王仪仗在她身后声势如虹,她只身姿卓然的站着,眸光幽深的落在那安定门之外金甲着身的男人身上!

    两万凌南军整军完毕,山洪海浪一般的“杀杀”之声破天裂地,那身着金甲的男人御马回身朝她望过来,眸光越过那层层黎明之时最后的黑暗雾霭落在了她的身上,夏侯云曦面色平静端然,唯有那一双微微狭着的眸子里有万千情潮汹涌!

    遥遥一望万俟宸便转身走入了将士列阵之内,阵旗挥动,两万兵马士气肃整的缓缓行动,夏侯云曦禁不住的上前一步,纤细似葱的指甲狠狠扣在了城台上,青灰色的石砖上是秋寒露重,直直的凉到了她的心里!

    天幕之上的藏青缓缓变浅,随着那两万人马一点点的消失至无踪,夏侯云曦的身影分明是红艳似火,可叫那身前万丈青灰之色一衬竟叫人看的鼻端微酸,秋日晨风撩起她的衣摆如霞,连周围的士兵都有些瑟瑟,唯有她身形挺拔,分毫唯有乱色。

    颜回立在夏侯云曦身后不远之处,见她身形僵直的站了许久也不曾动过,不由得眸色微凄的上前轻声提醒,“陛下,时辰不早了,待会子回宫便不顺了。”

    现在时辰尚早,街市之上人少清净,再等一会子必定要清道扰民,倒是不那么便利了,夏侯云曦回过神来,眸光又从那天地相接之处撩过,终是回身欲往城下去。

    “嗷呜——”

    一声震彻九霄的狼啸声忽然在城外旷野之上空澈的响起来,城头众人闻之眉心微蹙只当是幻,唯有夏侯云曦身形猛然一震骤然回身,眸光四看的落向城下旷野,果然见一道雪白的影子正冲破那晨露雾气从东北方向疾奔而来。

    楚衣!

    夏侯云曦眸光陡然大亮,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那迅捷的身影,那身形,那声音,夏侯云曦何其熟悉又怎么会认错!她朝前疾走两步,身形前倾的撑在城台之上,眸光看着那越来越靠近的白色光影眼睫不由得微颤,心中惊喜之情难抑,抬手一挥就欲叫颜回大开城门让楚衣奔驰入城,可那手不过刚刚抬起便顿了住!

    百十步之外的雾霭中,就在楚衣刚刚走过的地方,正有二人二马气势难挡的朝着长安城的方向驰来,夏侯云曦呼吸微滞,不过一瞬,她便认出了来人是谁!

    ------题外话------

    写死我了,有的地方还是写的有点着急,原谅一下哈,从明天开始请结局假,结局分两次传,应该在3号左右更新一次,然后9号左右更新一次,稍后会发正式请假的公告,顺带剧透一下新文~喵~等结局啊姑娘们~新文也要支持啊姑娘们~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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