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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镇山兽的利爪划伤,肩头尤为严重,伤痕深可见肩胛骨,一片血肉模糊。
“精卫,痛就叫出来!”
影君傲看着神医将那伤口翻开,消毒,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痛了起来。
“嗯!”
蔚景弯了弯唇,她能说,她现在连叫的力气都没有吗?
其实有多痛?也不怎么痛!
至少没有刚才那么痛!
她只觉得整只胳膊似乎不是她的而已。
或许是痛到了极致吧?
痛的极致就是痛到麻木,就是不痛!
只是她觉得好笑,一天之内,竟然断了两次袖,白日断左袖,夜里断右袖,倒是一个也不落下。
方才赵贤在门口的声音,她都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她自是也听到了。
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吗?
为什么?
因为内疚、因为不好意思,因为不知如何面对她吗?
怎么会?
他那样的人,不会对她生出这种情绪!
其实,她也不怪他,真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守护的东西和守护的人。
只不过,她不是他守护的而已。
而且,当时情况危急,他不是神,没有三头六臂,他只有一双手,他自然是要先救自己守护的人。
所以,无可厚非。
她只是不该去而已。
正浑浑噩噩地想着,肩胛处骤然传来一阵巨痛,痛得她瞳孔一敛,就算再咬牙忍着,也难以抑制地逸出一声闷哼。
“怎样?”边上的影君傲一急,“老廖,你就不能轻点?”
神医亦是汗湿透衫,瞪了他一眼,撇嘴:“没看到这是我动作最温柔的一次!”
“可是……”
“再说话让我分心,我就真保不准没轻重了。”
影君傲一怔,瞬间噤了声。
神医弯了弯唇,继续手中动作。
睨着老少二人的样子,蔚景也禁不住牵了牵唇角。
这时,外面传来细碎的敲门声,影君傲和蔚景皆是一怔。
还未等屋内的人做出回应,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
蔚景躺的那个方位看不到门口,只看到烛光铺满的地上,两个人影走了进来,一前一后。
眸光微微一敛,她的第一反应是凌澜和鹜颜。
可是,很快,她发现不是,身影是两个女人。
直到女子略沉的声音响起,她也终于释然,自嘲地弯了弯唇。
蔚景,你在想什么?
“爷,晴雨将兰竹给你带来了,不知爷有何吩咐?”
此时,两个女子已经走到了房中,两人都对着影君傲略一鞠身。
蔚景一瞧,其中一个她认识,正是她要的、夜里被罚跪的婢女兰竹。
那另一个叫晴雨的是……
女子一身青衫,身姿娉婷,模样清丽、粉黛未施、一头青丝高高束起,蔚景突然想到英姿飒爽这样的形容。
在古代,她极少见到这样的女子。
“嗯,让她留下来,以后就跟随夫人,供夫人调遣、负责照顾夫人的饮食起居。”
影君傲转眸看向两人。
两人似乎都是一怔,不意会如此。
那个叫晴雨的女子更是轻凝了眸光,朝蔚景端详过来,末了,才微微一笑道:“好!”
“晴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想来想去,今日对这个丫头,也就是责罚她在园中罚跪而已。爷突然召见,晴雨还以为自己做错了呢,却原来是要将她拨给夫人。”
蔚景再次一怔。
听这话,莫非这个叫晴雨的女子就是下人们口中很严厉的管家。
而且话里话外,蕴着深意,看来绝非一般人。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吃惊。
这般年轻的女子做管家,她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而且,还是啸影山庄的管家。
谁都知道啸影山庄家大业大,并不比皇宫小,能做这里的管家,又岂是寻常女子?
“若爷没其他吩咐,晴雨就先下去了。”
“嗯,回去歇着吧!”影君傲点头,目光却依旧盯落在神医不停动作的手上。
女子垂了垂眸,对着影君傲微微一鞠,再次看了蔚景一眼,这才悄然走了出去。
****************
前厅,亦是灯火明亮。
所有庄中的家丁婢女都被遣出。
锦弦端坐在正前方的位子,赵贤跟叶炫分立两旁,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厅中央,右相、左相、皇后并排静立。
“说吧,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弦坐在红木太师椅上,双手随意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修长的五指微曲起,轻轻敲击着扶手。
“哒哒”的声音,一下一下,声响不大,却令人心悸。
许久,三人都没有一人吭声。
锦弦脸色一冷,“快说,深更半夜,朕没有那么多耐心陪你们在这里玩深沉。”
蔚卿面色一白,鹜颜眸光微敛,凌澜没有任何反应。
见三人依旧没有谁要说的意思,锦弦明黄衣袖一扬,直直指向凌澜:“右相先说!”
蔚卿面色稍稍一松,鹜颜眼波轻动,而凌澜依旧毫无反应,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眉眼轻垂,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一动不动。
直到锦弦怒极,拍椅而起:“夜逐寒!”
凌澜这才一怔,回过神来,徐徐抬眼,朝他看过去。
“朕问你话,你心在哪里?”
锦弦铁青着脸,显然隐忍到了极致。
“皇上请息怒,”未等凌澜做出回应,边上的鹜颜已经抢先一步,对着锦弦抱拳鞠身,解释道:“大哥是见大嫂伤成那样,心忧大嫂伤势,所以,有些心不在焉,还请皇上理解!”
锦弦转眸看向鹜颜,片刻,似是面色稍霁,冷哼一声,复又坐了下去:“朕知道他担心,可是,也不能目中无主不是,再说了,这一切是朕造成的吗?不是朕造成的,在这里给朕脸色,是什么意思?”
“当然不是皇上造成的,大哥也不是摆脸子,真的是心中忧极所致。其实,事情的始末,想必皇上大概已经了然,大嫂在缠云谷所说的,的确……”
鹜颜一边说,一边拿眼角余光偷睨了一眼凌澜,见他面无表情,她又继续道:“大嫂所说的,的确是事实。臣与大哥去缠云谷是捉.奸的。”
“捉.奸?”锦弦眸光微微一敛:“捉谁的奸?”
“大嫂跟……”鹜颜顿了顿,蔚卿睁大了眼睛。
“大嫂跟影庄主。”
蔚卿面色一愕,锦弦冷嗤一声:“幼稚!”
“主要是因为今日游湖之时发生的事,影庄主救了大嫂,还当着众人的面亲吻大嫂,后来又跟大哥大打出手,所以,夜里大哥见大嫂一人独自外出,就怀疑到这方面来了。大哥本想一人跟过去,后又想到,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山庄,且影庄主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所以,就唤上了微臣,兄弟两个一起也有个势,只是不曾想,大嫂是去采缠云草的,并非私会庄主,更不曾想,在缠云谷还遇到了皇后娘娘,正遭遇镇山兽的袭击,大哥就去救娘娘,微臣保护大嫂,结果,镇山兽转过来袭击我们的时候,大哥已身受重伤,且分身乏术,所以在镇山兽的爪下,只救下了微臣,大嫂被镇山兽所伤,事情的始末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再后来,皇上跟庄主就来了。”
鹜颜一口气说完,眸光微闪。
第一次,她觉得那个女人似乎并不笨。
锦弦一直也没有打断鹜颜的话,就静静地听着,凤眸深邃,扬落在兄弟二人身上。
等鹜颜说完,他又静默了一会儿,才点头,“嗯,那么,皇后呢?皇后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锦弦转眸直直看着蔚卿。
蔚卿脸色一滞。
怎么说?
总不能说也是去捉.奸的吧?
可是,事实上,她真的是去捉.奸的。
今日游湖回来,她心情烦闷,见庄中有一大片樱花林,且正值樱花的花期,开得灿烂美丽,就独自一人在樱花林里坐了一会儿。
等她从樱花林回来,看到婢女跟家丁都被锦弦遣在了院子外面,她心中甚是奇怪,就悄声走了进去。
门是虚掩着的,屋内赵贤似是在跟锦弦禀报什么事情,她凝神一听,是:夫人约在子时缠云谷前见。
然后,她还透过门缝,看到锦弦面前摊着一张地图。
此情此景,她脑中瞬间生出一条信息。
夫人,自然指的就是右相夫人,鹜颜,也就是鹜颜约锦弦子时在庄中的缠云谷前见面,是吗?
起初,她还在想,或许鹜颜约的不是锦弦,毕竟,赵贤只说夫人约,并未说,约皇上,或者约谁,后来,她又想了很多。
她想起,今日在画舫上,最先差点掉下水的人是她吧?
如果说当时,谁离她最近,肯定是锦弦。
当然,夜逐曦离她也近,却根本不及锦弦。
可是,在她快要坠下去的那一刻,锦弦却并没有任何行动,反而是夜逐曦将她救下。
如果说,那是他擅长保护自己,那么后来又怎么说?后来,鹜颜落水的时候,她清晰地看到,他跟影君傲同时出手想要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