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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句话,即使改变不了最终结果,也总能得到一丝缓和与周转。
然而纪容恪并没有理会,他只垂眸望着怀中的一一,他脸上是温柔无比的笑容,他眼睛里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他不想插手,贺润心里陡然一寒,她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石沉大海。
警察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贺夫人,现场陷入一片混乱,侍者与表演人员花费了极大功夫才将场面压制下来,在半个小时后归为平静。
纪容恪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一一睡下了之后,他则带领着何一池与秘书对每一桌的宾客进行接触,贺润独坐在角落以泪洗面。
她知道他厌恶这样不懂事的自己,在他女儿的好日子上垂泪哭泣,这不是抹煞吗,可她控制不了,她终于知道冯锦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她真的到了毫无退路的一天,她的眼泪里有对贺家倒塌的绝望怅惘,也有对自己的无限忧愁。
她只剩下纪容恪了,如果再失去这个男人,她将一无所有。
她必须拼尽全力握住他,哪怕分明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她也别无选择。
满月酒散场后,纪容恪这一晚应酬下来多少有些疲惫和困倦,何一池驱车将他与贺润送回在郊外的新宅,保姆已经备好了醒酒汤与清粥小菜作为宵夜,正站在客厅内等候。
隔着皮看不到瓤,保姆还以为他们心情很好,笑着走过来从纪容恪手里接过一一,轻声诱哄着,一路颠簸她忽然惊醒了,正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圆眼睛四下看,薄薄的小嘴里吐着一连串奶白色的泡泡儿,保姆逗弄了一会儿,赶紧抱到婴儿房内喂奶去,她一边往门里走一边似乎漫不经心问贺润,“老夫人回老宅了吗,怎么没跟着先生太太一起回来。”
贺润听到保姆这句话,自然戳中了泪点,她抿唇红了眼眶,对纪容恪说,“我上楼洗澡休息,有点累了,你早点睡,不要忙到太晚。”
纪容恪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她怪他,筵席上她最后一根稻草就是他,可他不但没有伸出手救她于水火,反而冷冷冰冰亲眼看她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他怎么会出手呢,他等这一天绸缪部署了多久,她以为他真愿意在贺家内苟延残喘吗,当初这条路不过是因为他真的没路可走罢了,他要贺家的支持,要贺家的权势做掩护,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还留着这利用过后早已成为残废的物品干什么,他巴不得贺家倒得更凶。
纪容恪在一楼看了两份文件,又抱着一一拍后背帮她打奶嗝,他做好这一切看着一一躺在婴儿床里入睡后,才进浴室洗了个澡,上二楼卧房。
贺润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她不知道在看什么,可分明什么都看不到,今晚是阴沉的大雾天,连一丝星光都没有,黑压压的一团雾霭,看得人心里更沉重。
纪容恪推门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她,像是失了魂魄,又像是风筝断了线,在浩瀚无穷大苍穹内跌跌撞撞,悲哀的**着最后一口气。
贺家是真的倒了,贺归祠这棵大树再无重生的希望,贺家也就永远站不起来,从此以后在华南的历史上被抹杀得干干净净,因为它的存在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耻辱,一个无法扭转颜面的漏洞。
除了贺渠还在最后的底线上挣扎着为自己开脱,甚至不惜以脱离贺家为最后的筹码,也要把自己择出去,贺家整个案子已经浮出水面,最后的结果即将大白天下。
不出意外,贺润是这场法律与道义的屠杀中唯一的幸存者。贺家在倒塌的同时还牵连进去很多人,一倒倒了一片,波及面之广,危害力之大,令人哗然震惊。
贺润失神中察觉到门口的人影,她立刻看过来,在见到纪容恪那张熟悉又冷漠的脸孔时,她张了张薄唇,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千言万语,他不爱她,说什么都是徒劳。
纪容恪站在她身旁,手掌十分自然握住她肩头,他将她脑袋按在自己胸膛前,轻轻对她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这世上能逃过的少之又少,你既然是平安的,贺家的事我不想再插手,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贺润在他怀中闭上眼睛,她用力环住他身体,她狠狠吸着他身上属于她最爱最依恋的味道,生怕他也是一个梦,她睁开眼忽然就发现他不在了,梦醒了破碎了,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容恪,我们要个孩子吧,我真的想要一个孩子,哥哥没有子嗣,我想为贺家留一条根脉,算你可怜我,行吗。”
纪容恪垂眸看着她头顶一丝丝翘起来的乱发,他眼前莫名的闪过另外一张脸,苍白的削瘦的,倔强的骄傲的,连笑都那般清冷,那般令人回味无穷。
她固执得像一头驴,一头斗牛,撞的头破血流,还不允许别人置喙半个字。
她说自己是坏女人,这世上那么多人,都说她是坏女人。
他忍不住笑出来,对,就是个坏女人,勾走了他的魂儿,还偷一送一拐跑了他的心。
这世上啊,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怎么会孕育出这样恶毒的女人呢。
贺润等了很久也不见他说话,她用力扯了扯他衣袖,带着哀求与试探,“容恪,行吗。”
纪容恪这才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唇,“别胡思乱想,我们有一一就够了,她太小。”
贺润满是期待的脸就这么凝固僵硬住,再也挤不出一丝哪怕勉强的欢笑。
有一一就够了,可她终究不是自己的女儿啊,她看着一一,她觉得心慌,怎么会生个女儿呢,怎么会生个与冯锦那样像的女儿呢,十三年啊,她不折磨自己了,又换了一个女儿来折磨,让纪容恪日日夜夜看着一一,连她母亲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