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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坐车上的位子。
“你会不会滑?那边有出租冰鞋的摊儿。”
宋野枝穿着轮滑鞋滑过水泥地,但冰刀鞋,别说试,连现实观摩都是第一次。
他犹豫道:“应该会。”
宋野枝坐在台阶上,脱了短靴换上冰鞋,颤颤巍巍站起来,摇摇晃晃迈两步,适应后,僵硬地滑起来了。
赵欢与憋笑在后面紧跟着,方便人摔了之后去扶。
宋野枝有点放不开,一是穿太厚了施展不开,二是总怕磕碰着那几个小男孩儿。赵欢与加了点儿速,超过宋野枝时,顺手把他那羽绒服后的连帽一拎,给人戴上了。她倒着滑,和宋野枝面对面,笑着说:“专心点儿滑,我在你旁边儿呢,不会让你摔。”
宋野枝全身绷着劲儿保持平衡,万忙中抽出空抬头看她,只看得见女孩眼睛弯成月牙。他忍不住,也微抿着唇笑了。
“好。”
宋俊的第三通电话打来时,宋野枝的冰鞋已经由卡顿模式进化为流畅模式。他握着手机,几不可察地蹙眉,跟蹲在远处拍天空的赵欢与挥了挥手,滑到角落接电话。
“喂?”
“喂,小野啊,吃饭了没?”
“吃了。”
“给你打几个电话都不接。”
“什么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订机票。”
风刮得更狠了,湖面空旷,避无可避,宋野枝蹲下来,蜷缩成一团。
“我不打算回去啊。”
宋俊气结:“不打算回来了?你多大了?怎么还想一出是一出?”
“我走之前就跟你说过。”
“那是我拗不过你,让爷爷顺带你到那边玩几天,还不回来了?你说了算吗?”
无言。
沉默着抵抗,消极着坚决,是他无力的武器。
“我给你买20号的机票,再陪爷爷两天,然后给我打包回家。”
“不。”
“我明了跟你说,你不可能留在那边,你现在这样,离了你老子,你什么也做不成。”
宋野枝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说:“嗯,那就做不成吧。”
“宋野枝,你吃错什么药?是我……”
“她是不是没告诉过你?”宋野枝不想再和他作无意义的纠缠,及时打断,“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孙秀来过我学校找我。”他停了几秒,笑,冷冷的,“孙秀,认识吗?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来看我,说好奇宋俊的儿子长什么样,临了,还请我估肚子里那位是男是女,以后会跟我有几成像。”
无言。
宋野枝压抑住怒意,裹得紧紧的,不让它见一点光,轻声问:“您觉得呢?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爸爸?”
“小野,这件事我能解释。但现在,我们说的是,你不能不回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正草率地决定自己的人生轨迹!你才高二,这个节骨眼上,稍一偏差,就是拿你的后半生开玩笑。成龙入天,成蛇钻草,全在一念之间。听爸爸的话,回来,按爸爸铺好的路走,不会害了你!”
“是吗。”宋野枝的语气已经听不清冷热了,“爸爸,我的路尽量让我自己铺,铺成阳关道,铺成独木桥,总会走得完。也免得不认路,半道出轨。那件事,您也别跟我解释,我今天是不得不提。”
“还有,爷爷年纪已经很大了,您没时间陪他,我有,我来陪。您不要再……”他的声气空了一秒,“不要再说了,不慈不孝的样子并不好看。”
说完,宋野枝立马挂断电话。
他甚少表达自己,在父母面前尤其。刚才这一番,由他把成年人世界里的脏东西从不见天日的地方赤裸裸拖出来晾晒,宋俊羞愧与否他不知道,倒是自己,像经历了一场抽筋扒骨的酷刑,痛,也空。
有点恶心,想吐。
原地蹲了一会儿,正准备撑着膝盖站起时,宋野枝发现赵欢与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不知多久。
她听到了?又或许没有。
宋野枝不在乎。
他没有停滞,站直了,转头看向赵欢与。
只见赵欢与举起相机,半弯下腰,看着镜头里的人,露出笑:“比花娇,比雪白。”
喉间的紧迫感散去一些,宋野枝正了正肩,来不及做表情。
“咔擦”一声,青葱少年被定格在冰天雪地间。
赵欢与低头赏成片,“啧”了一声,昂首对他说:“入了我的镜头就是入了我的眼,以后你要是真待在这儿不走了,我们罩你!”
赵欢与帽子和围巾戴得很严实,看不见表情,声音倒是有一番澎湃激情。她的身后有一株梅花,树梢不负重荷,积雪滑落,枝头晃了晃,艳梅摇曳。
莫名的,宋野枝从虚妄中窥探到一角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