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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云生的脸色渐渐不太好看了。
“此事……确定了么?”罗云生沉声问道。
武大郎点点头:“确定了,辩机所言不虚,那个越王禁卫都尉钱亮,我也把他找到了,直接绑了关在东市一间密室里……”
罗云生奇道:“越王禁卫都尉钱亮……不是住越王府里吗?你怎么把他绑了的?”
武大郎笑了笑,道:“这档子事是越王的授意,负责施行的却是钱亮,后来你家部曲在罗家庄将二十来名刺客全数杀了。
越王担心事发,便严令钱亮不准出越王府,只不过后来我查到钱亮的家眷也在长安城里住着,于是便裹挟了他的父母兄弟和妹妹,命他兄弟递话进越王府,诱他出来,把他一网打尽,哈哈!”
罗云生啧了一声,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没文化!拢共就那么一个人,谈何‘一网打尽’?”
武大郎不以为耻,呵呵笑道:“反正就那意思,你懂就行。”
“钱亮招了吗?”
“这钱亮倒是条汉子,难怪能在越王禁卫当都尉,开始死活不招,还破口大骂,在他身上用刑也不管用,最后我把他父母拎到他跟前,他这才服了软,痛快全招了。”
罗云生叹了口气:“简直是禽兽啊……”
武大郎接道:“可不是么,暗里指使刺客行刺我伯母,简直禽兽不如,全该杀千刀!”
罗云生斜睨了他一眼,道:“我说的禽兽,是指你,拿人家的父母要挟,逼其就范,要脸吗?羞耻心呢?节操呢?”
武大郎撇嘴:“又不是我的父母,我可管不着,换了是你,你难道有更好的法子?”
“我当着他的面非礼他妹妹,不信他不招。”
武大郎迟疑片刻,道:“你这个法子……比我更没节操吧?”
罗云生想了想,嗯,似乎……他说得对,其实他和武大郎的法子都没节操,而且毫无下限。
于是二人互相鄙夷地白了对方一眼,眼神无比嫌弃。
“说说,钱亮招了什么,无缘无故的,越王为何突然针对我?”罗云生淡淡地道。
武大郎叹了口气,道:“这一次越王还真不是针对你,我听一个读过几天书的手下说,有个计谋名叫‘借刀杀人’,是谓上计,恰好应了这桩事……”
罗云生眨眼:“所以,我是那‘刀’?”
武大郎飞快地道:“不,你是那‘人’,被刀杀的‘人’。”
“……你这么耿直会没朋友的。”
武大郎没理他,接着道:“事情的开头和咱们想的一样,那日齐王挨了陛下的揍,出宫门的时候恰好遇到越王。
越王与齐王其实素来不合,当然,越王跟你更不合,这家伙跟谁都不合。
他才是真正的没朋友……见齐王挨了揍,越王趁机挑拨你和齐王,把祸水引到你身上,齐王当时听了很气愤,怒冲冲地离开了,奸计得售,越王当然很高兴,于是回到越王府等啊等啊,等着齐王大动干戈报复你……”
“谁知等了好些日,齐王却毫无动静,越王渐渐坐不住了,这不合道理呀!其实按我说,齐王也不傻呀,旁人挑唆几句他便真中计了?更何况挑唆的人是与他素来不合的越王,齐王就算再蠢,他能不多留个心眼,况且,他还刚被陛下严厉教训过,正应垂眉顺目度过风口浪尖之时,又怎样真的中了越王的计去报复你?”
罗云生恍然:“原来如此,所以……越王见齐王没动静,索性便坐上来自己动了,调了一批刺客来罗家庄行刺我娘,这些死士没留下任何把柄,但齐王府却死了一个管事,就靠这一点点蛛丝马迹,把咱们的目光引到了齐王身上,若非辩机提供的消息,咱们还真把齐王当成了幕后真凶,以我的脾气,这件事必然闹大……”
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罗云生叹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越王真正想动的人,是齐王。”
与越王结仇是件很不理智的事,从里到外透着作死的味道。
罗云生其实也并不愿招惹越王,生活安逸,岁月静好,谁没事愿意去招惹这个麻烦?而且还是个要命的麻烦。
可是……麻烦还是来了,这次是麻烦主动找上了罗云生。
从齐王巧取豪夺罗云生的活字印刷术开始,到齐王被李世民责打,再到越王挑拨,最后罗家庄行刺老娘,齐王府紧接着发生命案……
一连串的事情看似乱花迷眼,其实归结起来很简单,罗家上空飘着四个字——“罗云生倒霉”。
不倒霉不会摊上这种事,罗云生从头到尾都是被动的,从齐王打上活字印刷术的那天起,罗云生便一直被动地遭遇到每件事的发生,而他也只能被动的接受。
现在事情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罗云生不由暗自庆幸,当初老娘在罗家庄遇刺,所有证据指向齐王的时候,罗云生多留了个心眼,说不出为什么,他只觉得事情的表象太简单了,活了两辈子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太容易得到的结果,往往是虚假的结果。
后来果然验证了罗云生的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项庄舞剑?呵呵,有点意思……”罗云生嘿嘿直笑。
“谁曾想,咱们家侯爷技高一筹呢!”
罗云生懒得听他的吹捧:“越王和齐王……不甚和睦吧?”
武大郎叹道:“岂止不甚和睦,只差没抄刀互砍了,说来越王跟所有的皇子都不甚和睦,唯独跟汉王李元昌有些来往。”
罗云生思维敏捷,很快便懂了:“因为理论上来说,所有的皇子都有可能抢去太子的位置。
唯独汉王不同,汉王是高祖皇帝之子,当今陛下之弟,陛下绝无可能传嫡给他,再加上汉王这家伙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越王与他一拍即合。
而那些皇子……越王可就没好脸色了,特别是如今越王的位置还坐得不大稳当,这次派刺客来罗家庄刺杀我娘,想必就是越王想嫁祸给齐王吧?”
武大郎笑道:“没错,原本越王挑唆过后等着齐王对你动手的,可惜齐王也不是蠢货,越王等了许多天也没见齐王动静,索性便自己动手了。”
“你没说错,我果然成了两位皇子的垫脚石,谁都能踩我一脚……”罗云生仍在笑,笑容泛着森寒:“拿我当垫脚石没关系,我是大唐的忠臣嘛,争储君拿我垫个脚,我应该荣幸才是,可是……拿我娘当垫脚石,这我可忍不了了。”
武大郎看着罗云生脸上露出的森然笑容,眼皮不由跳了跳:“罗云生,虽说这次你吃了亏,可还是要三思而行,人家毕竟是越王,不是你能撼动的,事情闹大了,越王有没有事不一定,但你肯定好不了。”
“这口气我若忍下去,我才真的好不了!”罗云生重重地道。
武大郎忐忑地道:“不忍这口气,你打算怎么做?”
罗云生沉思片刻,道:“那个越王禁卫都尉钱亮,在你手里吧?”
“在,我把他关在长安东市一间密室里,昨日关的,估摸此刻越王府已发现钱亮失踪了。”
“没关系,越王就算发现钱亮失踪他也不敢声张,这事若无人发现,他自可理直气壮。
既然被发现了,而且这件事里的关键人物失踪了,他的底气可就没那么足了,前些日杖责越王府学士的事闹得朝堂沸沸扬扬,陛下和朝臣们对他深感失望。
听说最近忙着装乖宝宝,若这件事被捅出来,他这越王之位只怕愈发晃荡不稳了,所以越王肯定不敢声张,反而会竭尽全力把此事压下去。”
武大郎兴奋地道:“既如此,咱们索性把事情捅开,你拎着钱亮去太极宫告御状,把他这个越王推下去,大仇得报,恩怨皆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