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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着他的心跳。
我的双手,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也沉默了,握着我的手……他带我往后面的山林里走去。那儿有一条小径,直通密林深处。小径上有落叶,有青苔,有软软的细草。我们默默的在小径上走着,远处,传来庙宇的晨钟声,悠然绵邈的,一声接着一声,把山林奏得更加庄重,更加生动。
平生第一次,我发现他也有如此温柔多情的一面,也是第一次,跟他在一起,找到了恋爱的感觉……这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清晨。
**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中午在公司的时候,高任飞突然来到北旅,直接造访我的办公室。
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心底百感交集,心痛、心虚,说不上来的那种不舒服感。我差点忘了,北旅可是他的产业了,他随后可以来这里‘视察’工作,而我只是他聘请的职业经理人,如果要继续待在这里,跟他是永远脱不了关系的。
自从上次一别,已经多久没见了?我不想去回忆。
或者,只因为全副身心都放在韦连恒身上,我几乎在忘记他……
我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心里模糊的想着开场白。我的喉咙又干又涩,必须喝口水,清清嗓子再说。倒了水还没喝,高任飞终于开了口,“也给我一杯!”
我把杯子拿到他面前去,他仰头看看我,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然后低下头,就着我的手,去喝杯子里的水。我望着那颗满头乱发的头,一时间,真想把这脑袋抱在怀中,大喊一句:“让那些意外都没发生,”真的,如果没有韦连恒,我的世界里就只有高任飞了。
他一口气把水完全喝光,抬眼对我微笑,眼睛也闪着光,“深深,快一个月了,我还是忘不了你,这一个月里,我过得无比痛苦,堪称人间炼狱……”
我受不了……再倒了杯水,喝完了,放下杯子,我在这间办公室里乱绕,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两只手绞来绞去。我突然停在他面前了,下定决心,一本正经的说,“阿飞,我结婚了,跟韦连恒。”
他脸色惊变,不敢相信的后退了两步,“……”
“我跟他,已经是夫妻了。”我再次坦白道。
“不要说!不许说!”他阻止着,眼眶涨红了,好像一个字都不相信,“深深,你只是在跟我生气,我并不是木头,我知道你在生气……你太纤细了,而我太马虎,你是在怪我薄情,怪我上次没有继续对你死缠烂打,你怀疑我的感情,所以才用这个谎言惩罚我?”
不等我反驳,他又哑声道,“我会改,我会改。上次,我说的都是鬼话……”他闭了闭眼睛,脸色从没有如此阴郁,“我发誓,我会改好,我会!”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的滚落了下来,越想控制眼泪,眼泪就流得更凶,我吸着鼻子,还想要说话。而他,一看到我掉泪,就发疯了。他用双手紧抱着我,疯狂的去吻我的眼睛,吻我的泪,嘴里嘟嘟的,语无伦次的叽咕着——
“我不好,我太不好。我一直被大家宠坏。我的自我观念太强,我不懂得如何去爱别人,我甚至不懂得什么叫爱!现在我知道了……原来失去你会让我怕得要死掉。深深,我自私,我小器,这么久以来,我们相处在一块儿,我都没有抓住机会跟你去领证……我是傻瓜!我笨得像个猪!深深,我不相信你心里装着他,那个人绝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在短短几天里让你改变!让你改变的是我,我的粗心,我的疏忽,我的自私,我的盲目和自大……这些该死的缺点让你伤心,是我伤了你的心,是我,是我,是我……”
“不不不!”我低喊着,慌乱的想挣开他的胳膊,但他把我箍得死死的。
泪水如泉涌出,奔流在我脸上,掉落在我们两人身上。
我的心脏绞扭成了一团,思绪也乱得像麻一样了,没想到,看似潇洒大气的高任飞,会说出这些话来。更加没想到的,是他那份感情!他从没有这样强烈的向我表白过,从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过,他是浪漫多情,但也是满不在乎的……
“不,不是你错!”我哭着低喊,“阿飞,我……我……我还是你的好朋友,永远是你的好朋友。男人和女人之间,除了爱情,还有友情,是不是?”
他盯着我看。
他用衣袖为我拭泪,手指抓着袖口,他把衣袖撑开来,吸干我的泪痕。很细心,很专注的吸干那泪痕,好像他在做一件艺术工作似的。
“为什么要哭?”他低声问,“摆脱一个讨厌的男人用不着哭,”
“你明知道你不一点都不讨厌,”我嚷着,从肺腑深处嚷了出来。
他歪了歪头,眼光怪异。
“谢谢。”他短促的吐出两个字来,放开了我。他转身走开,挺了挺背脊,深呼吸,扬着下巴,似乎努力想找回他的骄傲和自信。
然后,他走向房门口,他终于走向门口,准备走掉了。他的手搭在门柄上,伫立了片刻。
“你还要不要继续待在这里?”他忽然问,并没有回头。
“不……不知道,”我闪烁的说。
他转动门柄,打开房门,身子僵得像块石头。举起脚来,他预备出去了。忽然,他“砰”的把房门上,迅速的转过身子,背脊紧贴在房门上,他面对着我,没有走。
他紧紧的盯着我,“深深,告诉我怎么做,”他大声说,“怎么做能让你回心转意?告诉我!”
我惊悸的睁大眼睛,惊悸的摇头。
他眼中充血,布满了红丝,他看我,眼神变得狂乱而危险起来,他生气了,他在强烈的压抑之后,终于要爆发了……
我把整个身子靠在墙上,下意识的等待着那风暴。等待着他的怒火与发作。他又向我一步步走过来了,青筋在他额上跳动,两手僵僵的垂在身边。
他逼近了我,抬起右手,他想做什么?掐死我?
我一动也不动,眼睛静静的、茫然的大睁着。
他的手摸着我的脖子,手指显得有些粗糙……他的手滑过我细腻的皮肤,往上挪,蓦然捏住了我的下巴。他用力捏紧,使得我颊上的肌肉陷了进去,嘴唇噘了出来,因疼痛而轻轻吸着气。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他憋着气问,“你怎么可以把一段感情说抛开就抛开?你怎么可以轻易吐出分手两个字?你的心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大理石?花冈岩?玄武岩?你——”他咬牙切齿,“怎么可以这样冷血?这样无情?”
我死命靠在墙上,死命吸着气。
他忽然放松了手,把嘴唇痛楚而昏乱的压在我唇上。
我没动,我和他一样痛楚,一样昏乱,而且软弱。
他抬起头,眼眶湿漉漉的。
“世界上的女人,又不止你一个!”他摔了摔头,认真的说,“祝你幸福!”然后很快的转身,大踏步走向门口,转动门柄,这次,他真的走了。
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眼看着房门阖拢,忽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瘫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