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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而今,是陈缘未了,情怀依旧。重寻碧落茫茫,笑江湖浪迹十年游。只浮萍随水,逝水随风。哀弦英续,好梦难留。惊鸿掠水,波荡无痕,却道爱恨总难休。凝伫久,向回首,思渺难收。”
夏青青:“你...你到底从哪收罗来这些曲子,调子古怪,偏偏挺好听的。”
慕容许仙:“你若是喜欢,以后有空,我可以天天教你。”
夏青青颇为意动,按着慕容许仙的指点,试着吹了一曲:“只浮萍随水,逝水随风。哀弦英续,好梦难留。惊鸿掠水,波荡无痕,却道爱恨总难休。凝伫久,向回首,思渺难收。”
夏青青深吸口气,吐字道:“慕容许仙,我问你,你为世家子弟,可是婚约在身?可有那早晚服侍的通房丫头?”
慕容许仙:“这,这自然是有的...”
夏青青:“哼,就知道你们男人都是这般贪得无厌,爹爹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慕容许仙:“我不一样的,额,虽做了贪得无厌的魂淡,却绝对不会去做不负责任的大坏蛋。”
夏青青:“好啊,你拐着弯骂我爹爹,是不是要连我一起骂?”
慕容许仙:“这怎么不敢,我只是表明我的责任立场。”
夏青青:“厚颜无耻的立场。你只有一颗心,却要分给多个女人,你有没有想过,这等立场可谓公平?”
慕容许仙:“感情是世上最没有公平,最不讲道理的事。两情相悦,便是喜欢,便是爱。勉强自己去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没有第三者插足,朝夕相对,只有烦恼,没有快乐吧?”
夏青青:“你这嘴巴,倒是会诡辩,就像那天哄骗袁大哥,骗倒李西华一样。“敢问兄台,若是你处于一狭长地道之中,手持利剑,武艺不凡。地道两头,分别有一人一虎、五人一虎,初时虎尚关于笼内,后笼门渐渐开启,以你武艺,只救得一边人的性命,你当如何?”你的这个假设,可还记得?”
慕容许仙:“记得,这个假设怎么了。”
夏青青:“说把人和虎放在一起就放在一起,说救得一边,另一边就要被老虎吃掉,原来在你眼里,一个人的性命也可这般随意处置,不按你说的做,就会死更多的。,还说不是诡辩,还说不是别有用心?”
慕容许仙:“......不是的,青青你不要误会,生死关头,往往处处绝境,难以得仁全救...这是军国大事,和感情的事,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夏青青:“你莫要以为我读书少,就拿所谓国家大事来欺我。你贵为河南郡王府的世家公子,家中的藏书巨量,那些不示于人的古典孤本,想必是不少的,所以你才东抄西凑,弄来这许多新奇的曲子,吹来哄骗小姑娘,是也不是?”
慕容许仙:异时空的东西,这里已经确认是没有了,没有就是新的,新的就是独创,怎么能说是抄呢,明明是无物可参照才对...
慕容许仙:“青青,所谓听萧声闻琴音,如观人肺腑也,是慌是真,一辩即知。我那曲子,是新作的还是旧辞,是头几次吹的,还是娴熟旧操,青青,贵为我知音的你,难道会听不出来吗?”
夏青青:“小的时候,我妈妈教我读的诗,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位纳兰公子的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消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你自己同他比比,同是世家子弟,人家是何等的情深意重?”
慕容许仙:“好个一生一双一代人。纳兰性德虽是满洲人,却是满洲第一才子,诗词别开一派,很有柔情真意之美,非我所能及,只可惜...”
夏青青:“可惜什么?”
慕容许仙:“说道世家子弟,彼此的底蕴,探不得底;但血脉族群,如纳兰兄这般大才子,却是颇为清楚。纳兰性德,他有正室卢氏,侧室颜氏,外室沈氏,还自幼与他表妹舒氏有情。且按规矩,满洲正黄旗世家子弟,未成年该有多少通房丫鬟,也是缺不了的。”
夏青青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了片刻。
慕容许仙:“青青,在我看来,这感情不是找舒服感,也不是找适合不适合。但说一方才情出众,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见闻广博,谈吐得体,善解人意,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那另一方换做是谁,都会感觉适合、都会过得幸福哉哉。这无他原因,只因自己做不到的、期望得到的、甚至想都没想到的,对方都帮你带来了,这还过得不舒服才怪哩。好比一个穷人进了一座宝山,升起不劳而获的独占之心,委实情有可原。”
夏青青:“然后呢?”
慕容许仙:“可你想过没有,这些琴棋书画,这些见闻,这些礼仪,这些厨艺,是人家打小努力,付出不知多少艰辛才学会的。男女喜结连理,是誓言非享受;是同舟共济,圆百年同船渡之缘,而非坐享其成,搭载顺风顺水的大船。好比一人两只手,左右手突然少了一只,难以御敌;又好比舟船双桨,少了一桨的努力,独木难支。只想占有,只想全靠另一方,这怎么行呢,共同努力才是正理,你说对吧,青青?”
夏青青:“这话有道理,但那又如何?”
慕容许仙:“好多门技艺,穷其一生未必能登峰造极,遑论多样,既然是共同努力,两个人仍然力有未逮啊。若是多几人来努力,又是大大不同。像我那阿朱姐姐,精通易容术,她除了能自己易容,还能帮别人易容,同她相处,你想变成谁就变成谁,可好玩了。还有我那表妹,什么武功招式看一遍就会使,你要是打不过谁怄气,找她就对了,她只要在一旁指点,告诉你对方的招式破绽,你依葫芦画瓢,轻轻松松地,就能打得对方满地找牙。”
夏青青:“打对方满地找牙?我先打你个满地找牙!”
夏青青粉拳袭来,慕容许仙围着凉亭抱头窜鼠,好几次险些掉湖里。
夏青青:“慕容许仙,你说了半天,就是想哄我做你的小老婆!哼,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你不用再说了,我们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再也不见!”
慕容许仙一把扯住夏青青:“青青,你该不会想不开想跳河吧?你若是不肯原谅我,就一剑杀了我吧,这样你心里好受点,无论如何,你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夏青青气极而笑:“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刺你来使自己好受?好不要脸,真不知羞耻!”
慕容许仙:不要脸也没办法了,现在只剩下死缠烂打...
慕容许仙:“青青,你是我行走江湖的第一个好伙伴,你是我的羁绊啊。你还吹得一手好萧,能和我琴瑟相谐,就好比那俞伯牙和钟子期,阮步兵与嵇中散,你和我是高雅之士,那些世俗之人的做派想法,当不屑一顾才是。”
夏青青面若寒霜:“什么高雅之士,我看你是披着羊皮的狼!琴瑟相谐,是用来形容夫妻相和的,慕容许仙,你心里总是有大把的花心思,想来占本姑娘的便宜。”
慕容许仙:“我真没那龌蹉意思,保证绝对是字面意思而已,否则管叫我天打五雷轰!青青,我们一起斩妖除魔,行侠仗义,难道这不好么?你说过的,要手把手教我、带我闯荡江湖,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夏青青:“慕容许仙,你每天刷不刷牙?”
慕容许仙:“刷啊,为了干净,起床睡前,饭前饭后,一日五遍。不过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斩妖除魔,或许有点味了吧?”
夏青青:“别又扯开话题。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牙刷是怎么来的?”
慕容许仙:“当然知道。此事天下人皆知,大明孝宗皇帝于弘治十一年,把短硬的兽毛插进骨制手柄上,造出了人间第一把牙刷,取代了数千年使用的杨柳枝。孝宗皇帝是位好皇帝,他勤政爱民,轻徭薄赋,思及百姓寻日作息,才有此惠及苍生的创举。”
夏青青:“这位好皇帝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却散尽六宫,一生专宠一位皇后,这才是真正的好男人呢,女儿家,要嫁就嫁这样的男人才是。”
慕容许仙:“咳,如此男子,如此专情,得之确实难能可贵,但在这世道,却也太稀少了。记得没错的话,上下数千年,只娶一妻的皇帝,除了这位就只有隋文帝杨坚,一共也就才两位,可谓千年才出一个...还不如买彩票,那五百万隔两天就有几注...”
夏青青:“什么彩票什么几注的?”
慕容许仙:“没什么,我有点胡言乱语。”
慕容许仙:可叹孝宗皇帝因此绝嗣,让嘉靖这样的昏君入主大宝,害国害民。张皇后虽得一时独宠六宫,却晚景凄凉,自己被嘉靖虐待不说,二弟被杀,抄家灭族,此等落魄时,可曾后悔当初的奇妒?就是那隋文帝杨坚,独孤皇后一死,以花甲之年广纳妃嫔,仅不到一年,身体就一病不起,让那暴君隋炀帝杨广,有机可乘,弑父杀兄...
夏青青:“牙刷和男人,绝对不可以和别人共用,省得嗅到别人的口臭,这是我每天刷牙都要提醒自己的,你——明白了?”
慕容许仙:“明白了,夏大女侠,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小的以后不敢再有一分非分之想。”
慕容许仙:口也不一定是臭的,等着吧,青青,总有一天,我为你找来一个全身上下都是香喷喷的妹妹。
夏青青:“什么一分,半分也不许,你可记好了,不可再起此念,否则我掉头就走。寻找袁大哥和喧扬除妖的事,我也可以自己去做。”
慕容许仙:“我记好了,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们是朋友对不,朋友有求,岂敢推脱?放心,夏女侠的事情,统统包在我这朋友身上。”
夏青青:“那就麻烦你了,小倩在那边等久了,我们过去吧。”
湖水之下,湖底处,气泡汩汩上冒,气泡源头,是两排密密麻麻地森森尖齿,气泡就是从牙缝中冒出。蓦地牙齿缝微动,张合开来,周围水草、水埃纷飞,方现出活动的青黑肉色,青黑色团中,两只诡异灯笼一亮,却是一对瞳孔,远窥全貌,原来这是一颗巨大的青黑蛇头,再往远处来看,青蛇长长蜿蜒的蛇躯,不知有几何。
青蛇:“姐姐,你那恩公,这一世好漂亮好好看,没想到男人也能长那么好看的,还有这些曲子,真好听,千年以来,我还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比叔叔弹的还好听,唉,我以前真是白活了。”
另一条白蛇游过来,此蛇鳞如白璧,长长蛇身望去,一丝褶皱和一点小污都无,端的洁白无瑕。
白蛇:“依女娲娘娘法旨,恩公这一世身具天子之气,更有仙缘,呈人皇之相,你我当辅佐于他,成就一番无量功德。”
青蛇:“知道啦知道啦,姐姐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原想吓一下这恩公,看他有没有胆量,配不配得起姐姐,现在又舍不得了...”
白蛇:“唉,阿碧!亏你还说天气炎热,才现出蛇形在湖底纳凉,我正奇怪,眼下虽是夏日,但已入秋,又是大清早上,日未三竿,哪里会炎热难当。你我既已化形为人,以后可不能再随意变成蛇身,不然吓到旁人可不好。”
青蛇:“知道了,这事你也说了好多遍了,我又没忘记。”
白蛇:“你是没忘,但你总是犯。莫忘了你我这世身份,是用女娲宫秘法转世,化作肉球降生,比当年灵珠子更甚,为保前世修为,一生出来就从球中化蛇遁出,聚得一身灵气,再须臾化成婴孩。结果,却由此吓死了双亲...幸好你还有个逍遥派的叔叔,那函谷八友之一的琴颠康广陵,将你我抚养成人。可你倒好,前几日学琴听弦时,你一时兴起,得意地露出半截蛇尾巴,吓得你叔叔昏迷数日。如今叔叔醒来后,脑子却出问题,说话变得颠三倒四的。”
青蛇:“我错了还行不行,姐姐你就原谅我嘛。反正康广陵叔叔他,只是说话有点问题而已,他这不是生活还能自理吗,且他还有个师妹石清露照顾他。要我说啊,他该感谢我才对,若不是经我这一闹,康广陵和石清露的姻缘,未必能牵到一起呢!你说是不是啊,姐姐?”
白蛇:“唉,不说你了,你总是能瞎扯些理由来。今日是和恩公相会之日,一会我等变回人身,按计划行事。”
青蛇:“先不忙着变,可恨水上那女子,生在福中不知福,恩公吹那么多首曲子给她听,她还不领情,且看我浮出水面,去吓她一下!”
白蛇:“阿碧不可!”
慕容许仙和夏青青正在过桥,突然湖面荡起激流涡轮,小桥一阵晃动,夏青青站都站不稳。
慕容许仙:“青青,小心!不知这水下出了什么状况,你把手给我!”
夏青青跨出一大步远离:“才不给呢,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撑得住!”
哗一声,湖面掀起三尺高的浪头水花,将几乎栽倒的夏青青淋了个半身湿透。
夏青青:“你别过来,我说撑得住就撑得住!”
慕容许仙:“青青!唉——”
这时,就在夏青青身前不远处,又一道数丈高的浪头掀起,浪头端一青蛇遁出,蛇尾一摆,将小桥断成数截,只留夏青青在中间,进退不得。
夏青青呆了下:好大一条青蛇...
青蛇张开那血盆大口,露出密密麻麻地牙齿,对着青青一声嘶吼。
“啊——”一声高分贝尖叫,从夏青青口中发出,然后华丽地昏了过去。
慕容许仙:“青青——”
慕容许仙:这...这莫不会就是那爱作弄人的青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