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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一阵翻涌,但一搭手觉小个汉子走得极轻,好似羽毛落雪,见之有物,触之空虚。宋景充不敢掉以轻心,他实在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敢跟自己推手。欲进还休,欲罢不能,这就晚了一步先机,又放过一步后手,越推越没底气。小个汉子却只等着耗到曲子结束就算平手。
宋景充稍稍加劲,对手依然空若无物。按说这非常危险,手是两扇门,这小子的大门形同虚设,他是设下了埋伏,还是在摆空城计?难道他已经达到了惊变的境界?宋景充随着对手的招式,渐渐就落入了低手状态,套路性地拧腰换胯,以身带手,手随身后,手劲未到,裆腰又换,一道道弧圈就在各节之间贯穿环绕,周身随动,缠丝螺旋。宋景充如同诊脉,气血愈加平顺流畅,触觉也越来越灵敏,虽然混混沌沌,实则八面支撑。只可惜,对方空无实物,撑也没得撑,渐渐地,宋景充的呼吸就急促起来。
太极拳练到境界,柔极而至刚,先人一步心思,快人一步感应,不给人以定势,而料敌如指掌,如此虽为后,但判断准确,便能先至而制敌。
这位兄弟空洞飘渺,除非他的功夫在自己之上,不然他的空就不是空而不空,而是真空。宋景充不信这个邪。太极拳讲究不丢不顶,始终以掤为根基。实际掤为护盾,顶力而不出尖,不给人以借取之机就是掤劲。谱上讲:如水负行舟,先实丹田气,次要顶头悬,全体弹簧力,开合一定间,任有千斤重,飘浮亦不难。
太极拳又有用意不用力之说,这是在一个训练阶段,让人体验若即若离而始终含掤这一微妙状态的方法。对低手来说,用力则怕过头,过头则为破绽。
太极化劲的原理也是建立在这个条件下的,借敌锋芒,或引或拨,牵动梢节而动其根基。在控制敌人本体的情况下,使其只能任我处置。
但拳脚往来,只有一瞬间的空隙,所以太极拳不是个简单活儿,需要下大功夫练习,而且练了都不一定成,大多还是靠着拳架打人,因为有话叫太极十年不出门。
沈全擅长的摔打缠斗,用劲是往回搂的,快出重收,收且偏闪,宋景充很难引着他出锋芒。走了几轮,宋景充断定这人是空架子蒙事,身子催进,手臂反旋而出,压住沈全的胳膊直取咽喉。
沈全浑身惊颤,慌忙救护,宋景充将手撤回再上,翻转之间就将沈全两臂给捆住了。沈全蹬腿拧腰,以力抗拒。宋景充稍做转化,但是让手不让胸,让胸不让腰身,似退实蓄,沾粘不丢。待吞实在了,腰胯之力撑地而起贯入掌根,将沈全直接打离了地面。
宋景充蹭动半步,又展手将人拽了回来,看上去好似沈全是被宋景充的内力硬吸了回来。
台下掌声雷动。至始至终宋景充那左手都揽着衣襟背在身后。但宋景充心里却不是滋味,不确定自己是老了还是痴了。面对低手,一点风吹草动竟也提心吊胆,难道追求的境界是错误的?
袁镜仪看出宋景充有点不对劲,就问孙青铜,可否留意台下正当中那两个人。孙青铜好似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那晚有没有什么情况?袁镜仪道,怕这边分心,还没有说,倒也没有大事,就是又遇见同路二人,掏了袁承兴一拳。
孙青铜一边观擂,一边问清了情况,对袁镜仪道:“你真不认得他了?吕公麟。”袁镜仪道不记得了,孙青铜道:“台下那位是吕公麟的师父厉元福,我也正琢磨他怎么在这。他是江浙帮的名宿了,跟咱们铁木堂有参茸生意,大号‘福润堂’,在朝鲜都有名声。吕公麟,你见过的,当初我跟三哥进伏牛山救你,遇着吕公麟、汪景星,帮了咱们大忙。”
“啊!是‘麟叔’?他……年纪似在我父亲之上,我还以为他已经养尊处优了,可是,看那人与我相仿,难道越强健了。”袁镜仪想起来了,当初是有一黑一白两位高手,黑肤色者眉弓光亮,白肤色者眉毛粗浓,都是虬筋铁骨的体魄,后背呈现出扇面一般的三角形态,让袁镜仪非常新奇。
“我还没见着他,但想必也是下了苦功的。我好奇的是,厉元福是路过于此还是特地前来,按说以他的身份本不必关心这擂台赛的。”
“青铜哥之前没有跟他说上话?”
“我也刚认出他,若不是前日见过他们的人,今天也够吃惊的。福润堂专走关东的生意,所以才跟铁木堂有交情,他们多走运河,很少走西路的。也许跟汪景星有关,汪景星现在曾国荃手下任要职。曾国荃为团练名将,曾国荃先任浙江按察使,后迁江苏布政使,据说又被举荐山西巡抚,支援陕西防务,汪景星在他手下兼护卫队头领、团练总教习,湘、淮、楚、豫为四股力量,如果曾氏参与西征,那自然少不得汪景星,只是军旅的事情,跟师门也没有多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