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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领袖人物, 或多或少, 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人格魅力,而效忠他的人,也并不全是奔着利益而去的, 许多人为了实现自己能够改变天下的理想,而他们认为刘远是那个可以实现他们理想的人。所以一般情况下, 刘远是一个比较好说话的人,他生性豪爽, 该放下身段的时候能比任何人都要礼贤下士, 否则他的身边也不可能聚集了这么一班忠心耿耿,肝脑涂地的臣子,最后还把江山也打过来。
但龙都是有逆鳞的, 跟在刘远身边有一定时间, 对他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他封完自己的老娘, 封完早死的老婆, 就是不提自己老爹的事情,所以聪明人都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纵观以前的历史,一般都是老子当了皇帝,将皇位传给儿子,又或者儿子作为开国皇帝的时候, 老子已经死了,像刘远这样当了皇帝之后,上头还有一个老爹和兄长的情况, 实属少见,若说刘远是皇帝,刘薪理应也得到一个皇帝的荣誉称号的话,那么问题就来了。
如果刘薪是“名誉皇帝”,那么按照周礼传下来的嫡长子继承制,继承皇位的应该是作为嫡长子的刘驰才对,而不是现在的刘远!这么一算,只会越算越乱,难道刘远真愿意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给哥哥去坐?别开玩笑了!
所以像宋谐安正这些人,大家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谁也不乐意提这件事,去当那个惹怒刘远的冤大头。
现在这个不长眼的人换成了刘远的兄长刘驰,即使刘驰现在没有任何官职在身,地方长官也不敢拦截皇帝哥哥的奏疏,所以奏章顺利地就到了刘远这里。
于是小朝会上,当刘远拿着这封奏疏,让内宦从头念到尾时,平素热闹的宫室之内一片寂静,所有人有志一同地正襟危坐,低头装死。
刘远登基之后,朝堂上下也颇有几分新朝气象,新朝承袭秦制,撇开象征意义多于实际意义的大朝会不说,小朝会的氛围向来十分热烈,众人为了一条赋税的举措,往往也能争得口干舌燥,而这种场合皇帝并不是一定要出席的,有时候就由丞相宋谐主持,大家达成统一意见之后,再由丞相上报给刘远,皇帝不在的时候,一般大家吵架的热情也就没那么高涨了。
而今天,当宦官抑扬顿挫地将那卷奏疏念完的时候,竟然也没有一个人出声表达自己的观点。
刘远也没有询问百官的意思,他听完那封奏疏,久久不言。
然后,冷笑了一声。
百官:“…………”
冷笑是什么意思?咱能别冷笑吗?听着好}人!
作为丞相,宋谐不能不出声了:“陛下息怒……”
刘远笑了:“丞相多虑了,我又不怒,何必息怒?”
“……”以宋谐的口才,竟也有不知道如何接下去的窘迫感。
这种时候,作为刘远从前的结拜兄弟,现在的宁乡侯兼太常安正就要站出来安抚陛下了:“陛下,以刘驰之才,大抵写不出这样的奏章,兴许是有人从旁蛊惑怂恿,恳请陛下下令彻查,免遭有心之人利用。”
好么,这番话更加高明,一下子就把兄弟俩的家庭内部矛盾提升到阴谋论的高度了!
众人闻言,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谁知道刘远却似乎没有不依不饶的意思,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不必,我与阿父许久未见,也该尽尽孝道了,丞相这就使人安排罢。”
当刘远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意识到,他要玩一场大的。
当年刘远从颍川郡前往邾县时,刘家人也都跟到了邾县,后来刘远又从邾县到咸阳,再从咸阳到宛县,刘家人不愿再跟着奔波,就留在邾县当地住了下来,等到刘远当上皇帝,刘家人觉得还是老家好,就重新回到了向乡的老家,此时他们的身份早就不同以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止周围邻里,连长社县和向乡当地的官吏也对刘薪和刘驰恭敬有加。
刘薪飘飘然之余,就开始盼着皇帝儿子什么时候来把他接到咸阳去享福。
结果等来等去,也没等到来自咸阳的旨意。
刘薪开始有些不解,慢慢地变成愤怒,他没想到儿子竟然敢将他扔在这里不闻不问,难道当了皇帝,就想连老爹也不成了吗?
于是刘薪和长子刘驰一商量,决定由刘驰写上一封信,将刘远骂一顿,让他快快来接老父。
但刘驰觉得家信可能没法引起刘远的重视,直接就写成奏疏的形式,送到咸阳。
他们并不知道发现在咸阳朝会上的一幕,自从奏疏发出去之后,刘家人又等了半个月,终于等到来自咸阳的使者。
被派来接刘驰的使者是安正,照理说以他的官职不必亲自前来,不过要接的对象比较特殊,是皇帝的亲生老爹,丞相宋谐是足够尊贵了,可宋谐跟刘薪父子本就没什么旧情,再说丞相日理万机,事情比起皇帝只多不少,让他丢下一堆要务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刘远也不可能放人,所以也只有安正最为合适了。
安正一见刘薪,就大礼拜见:“刘家太公可还记得我?”
刘薪虽然跟小儿子不亲,但是对当年跟在刘远身边的安正和许众芳也还有几分印象,闻言想了想,就道:“你可是安子英?”
安正笑道:“多劳太公惦记,正是子英。”
刘薪道:“安家小子也有出息了,听说如今也是有爵位的人了!”
安正:“太公记性好,我也只是有幸得陛下眷爱,所以封了个乡侯。”
刘驰在一旁冷笑道:“他对着不相干的人倒是大方,对我们这些至亲,反倒忘得一干二净。”
安正仿佛没有听到其中的嘲讽之意,依旧笑道:“阿兄言重了,此番陛下命我前来,就是为了接太公和阿兄去咸阳的呢,不过也无须着急,你们什么时候收拾好,我们便什么时候再启程罢。”
娄氏道:“自从听说咸阳来了人,我们便已经着手收拾,如今大抵都收拾得差不离了,即刻便可上路了!”
有些人上了岁数也不会变得更加慈祥,比如娄氏,虽然她竭力露出和善的笑容,但当漂亮有神的眼睛布满皱纹而且变得下垂时,年轻时的活泼利落现在反而成了凌厉慑人,更让人生不出亲近感。
站在娄氏身后的是刘驰的妻子于氏,以及两人的子女,刘承和刘姝。
刘承如今已经成婚了,长子刘乐也已经三岁有余,幼子刘欣还不会走路,被妻子云氏抱在怀里。
刘姝比刘桢大一岁,刚刚行过及笄礼,本来应该成亲了,但于氏一直觉得自己的女儿会有大造化,不肯给她订亲,随着刘远的地位步步高升,刘家与富贵显赫的人家结亲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刘驰也觉得妻子的话有道理。
现在刘远成了皇帝,刘姝是刘远的亲侄女,再没有比这更近的关系了,好不容易盼到来接他们去咸阳的人了,于氏再一次觉得自己当初的坚持是有先见之明的。
原先刘家在向乡的日子就可称得上小康,这些年张氏管家,没少给他们送东西,这也是经过刘远首肯的,虽然他不喜欢刘家的人,可血缘上毕竟有着割不断的牵绊,总不能自己吃香喝辣的,然后让自己老爹一家苦哈哈地过日子吧,从这一点来说,刘远做的还是没什么可指责的。
所以娄氏和于氏等人早就不必穿着寻常人家穿的荆钗布裙了,连带云氏在内,女眷穿的都是绢绸所制的衣裳,刘姝则是上身粉黄下身浅绿色的窄袖襦裙,腰上系着一根与上裳同色的娟带,两种亮眼的色调在她身上浑然相和,越发显得少女身姿窈窕,清丽秀致。
这样的少女,便是放在贵人遍地的咸阳城,也是毫不逊色的。
难怪于氏会如此自信。
安正听了娄氏的话,便笑道:“那可正好,若是太公身体无碍,我们今日就可启程。”
刘薪很高兴,他当然希望能早点见到皇帝儿子。
刘驰突然问道:“子英可听说过姬平和姬郢?”
安正点点头:“同朝为臣,自然认得。”
刘驰道:“不知如今二人是何官职?”
安正道:“姬氏兄弟原是项羽旧臣,后来弃暗投明降了陛下,陛下仁德,择才而用,如今姬平位列九卿之一的大鸿胪,姬郢则为尚书丞。”
刘驰道:“姬家与我们本是同乡,姬家兄弟如今身在咸阳,思念家中老父老母,写信让家人前往咸阳与他们团聚,既然子英与他们有同僚之谊,不如一道上路,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他刚才之所以先询问姬平和姬郢的官职,就是怕他们的身份太低,虽然姬郢的官职略低,但好歹还有个九卿之一的哥哥,与他们同行,也不算辱没了刘家。
安正一听这话,脸上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姬辞和刘桢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当年姬家生怕被刘远连累,反口取消了口头的婚约,虽然现在刘远用了姬平和姬郢,但那是国事,不是私事,刘远可不一定会乐意看见刘家人跟看不上自己女儿的人家厮混在一起。
到底是提醒他们好呢,还是不提醒好呢?
安正看着刘家人犹自茫然无知的脸,心里纠结了一眨眼的时间,最后决定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怎么说刘薪也是陛下的亲生父亲,冲着这份面子在,陛下应该不会怎样的……吧。
姬家先前虽然分了家,但那既是因为理念不合,也是为了避祸,现在事实证明姬家老二和老三当年的决定是正确的,自然也就该一家团聚了,所以姬家老二和老三就派人从咸阳送了信过来,想把老爹老娘还有大哥一家接到咸阳去享福。
姬家祖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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