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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人了?
“阿父,那如今怎么办?”赵廉道,“我可记得先前二郎还一直嚷着要娶长公主的,如今却变成安阳公主……”
赵翘翻了个白眼,“难道他不娶安阳公主,就能娶长公主不成?真是痴人说梦!能娶公主,别说是哪个公主,就已经是他上辈子走了大运了,更何况安阳公主还是皇后嫡出!说句难听的,也不知道安阳公主是不是鬼迷心窍了,竟然会喜欢上赵俭这败家玩意!”
这句话有些不敬,不过在私底下说,谁也听不见。
赵廉有些想笑,又忍住了:“那许王那边……”
赵翘叹了口气:“你不是可以跟长公主联系吗,托人带句话罢,就说我们赵家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愿辅佐陛下顺应天下人心,顺应正统,奠我朝千秋大业。”
像赵翘这种人,是绝对不可能□□裸说出“支持皇长子”“支持许王”之类的话的,这句话表面看着是表明了对皇帝的忠心,实际上暗含“正统”之意,也是向刘楠和刘桢表明心迹,暗示赵家会尽力劝说皇帝立刘楠。
这已经是赵翘所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回应了,按照他原本的意思,最好是保持中立,不管皇帝立谁为太子,他们赵家都能处于屹立不倒的位置,这样就起码能够保住三代富贵,但是赵廉的自作主张打乱了赵翘的计划,如果非要在许王、丰王、陈王三者之间选一边站的话,那赵翘确实也更倾向于许王。
不出赵家人所料,赵俭在得知自己即将尚主的消息之后,一蹦三尺高,不是欣喜若狂,而是大哭大闹。
他是想娶公主没错,可他没想娶那个刁蛮任性的安阳公主,他想娶的是温柔高贵的长公主啊啊啊!!
那一日不幸被安阳公主逮了个正着,赵俭无可奈何,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只希望安阳公主不要因为他之前的失礼闹到陛下跟前去,后来也确实是成功了,安阳公主也被他哄得服服帖帖,谁知道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公主竟然要嫁给他?!
上邪啊!赵家列祖列宗啊!
赵俭简直快要疯了。
但不管他如何哀嚎,赵俭与安阳公主的婚事,很快从风靡咸阳城的传言变成皇帝书之于竹简上的明旨——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如无意外,在两年后,随着长公主大婚,除非在此期间挂掉或者不能人事,否则他就将成为国朝的第二位驸马都尉。
可喜可贺。
张氏的反对反而让处于叛逆期的女儿越发坚定了想要嫁给赵俭的心思,刘婉亲自向皇帝陈情,表示连长姊都能自己挑选夫婿,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呢?而且自己现在看中的人选从家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请阿父成全云云。
刘远虽然对刘婉刘妆比不上对刘桢来得喜欢,可也不至于连女儿的这个愿望都不能达成,何况她的要求并不过分。
于是水到渠成。
既然连皇后都无可奈何,赵俭也就大可不必作垂死挣扎了。
赵家总归来说也是朝廷重臣,除了赵俭的人品之外,其它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张氏在发现阻止无效之后,便想皇帝请求也赐赵俭一个官职,免得以后两手空空直接尚主实在太难看。
因此小白脸·吃软饭·赵俭,就被封了一个光禄勋的给事谒者,秩俸四百石,聊胜于无。
相比之下,长安长公主与郭家长子的婚事,就显得非常四平八稳,平淡无奇了。
论家世人品,郭质也算配得起公主了。
论渊源,二人自颍川时便相识,又曾经在咸阳城同甘苦共患难,郭质能尚主,并不让人吃惊,先前长公主迟迟未定,还闹出想要自己择婿的风波,在大家看来,那都是受宠的公主在闹点小别扭,不算什么,最后选择了郭质,也基本都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可惜了那些想要借尚主而使个人或家族受益的人就只能注定失望了,算起来,嫡出的公主如今就剩平舆公主了,而且算算她的年纪,也已经到了可以议婚的时候,自然有不少人将目光放在了平舆公主身上。
——————
公主的婚事,之于咸阳人来说或许是津津乐道的话题,但之于整个天下,那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与镇日劳作希冀得以温饱的百姓无关,更与生活在边关,日日被笼罩在战火阴影之下的人们无关。
十一月的雁门关,寒风凛冽,黑云压城,仿佛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雪。
“大父,大父,你瞧,下雪了!”
五六岁的女娃娃将脖子拼命往后仰,看着头顶白花花的雪絮飘了下来,兴奋地又叫又跳,不仅伸手去接,还将可爱的雪花往嘴里塞。
被她喊大父的老翁却并没有露出喜色,反而喟叹一声:“若换了往年,这样的雪定预示着来年有个好收成!”
孙女听不懂祖父的话,过来扯他的衣裳。
“大父,你怎么不玩雪?”
“大父不玩,阿微你玩罢!”老翁用满是皱褶干裂的手摸摸她的脑袋。
“阿父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今年冬天来得这样早,想必匈奴人不会再来了,听说朝廷准备派了许将军来此驻守呢,他可是身经百战的大人物,匈奴人肯定也要憷他三分的!”一个中年人从草垛里冒出头来,大声道,他手里还拿了把镰刀,挥汗如雨。
原来老翁说话的对象并不是不懂事的女娃娃,而是他。
老翁摇摇头:“这可难说,匈奴人进出雁门关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哪回不是满载而归,这里的守军打不过匈奴人,何况还有殷王司马昂在为他们引路!”
中年人呸了一声,脸上浮现出刻骨仇恨:“天杀的,竟然甘当异族走狗,怎么还没被雷劈死!”
他们一家三口姓樊,祖祖辈辈俱是生活在雁门关内的百姓。
从战国到秦国,接连出了李牧和蒙恬这样的名将,几十万大军直接把匈奴人不敢越过长城。
但是随着秦朝灭亡,诸侯争霸,这种优势就不再存在了,彼时项羽宁愿先把刘远这样的“内患”解决掉,也不愿意把大军拿去对付匈奴人,结果这边诸侯忙着逐鹿中原,匈奴人也乐得无人关注,迅速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个时候,匈奴迎来了自己部落犹如天赐般的首领,一个叫冒顿的男人。
这家伙绝对是个大牛人。
当时的冒顿是匈奴的太子,跟刘楠有相似遭遇的是,他老爹也看他不爽,想要立自己最喜欢的阏氏的儿子当太子,还把冒顿派到别的部落当人质,然后又发兵攻打那个部落,为的就是激怒对方,借刀杀儿子。
阏氏就是匈奴单于的正妻,相当于中原人的皇后。
这招可就比刘远对刘楠狠毒多了,刘远再不喜欢儿子,也没有让他去敌国为质又攻打敌国。
结果没想到冒顿不仅没有被杀死,反而逃了回来,他老爹也只好暂时歇了杀儿子的心思,让他统领一支部队,借机试探他的能力和忠心。
有其父必有其子,老爹都要杀儿子了,儿子当然就更狠,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部队训练成自己的死忠,然后反过来把自己老爹杀了,又杀了他老爹宠爱的女人和想要被立为太子的弟弟,连同那些支持弟弟的大臣们,统统一个不落,成了刀下亡魂。
他甚至当先射杀自己的老婆,让部下跟着射,借以训练他们对自己命令的反应和忠诚。
一个这么狠的狠人,连当时中原最横的西楚霸王,当然也不敢轻易招惹。
把人都当瓜切了之后,冒顿还没来得及抽出空入侵中原,因为当时他还有东边的东胡和西边的大月氏要收拾。先把这两个部落打得生活不能自理,冒顿再接再厉,又接连征服了楼兰,乌孙等西域各国,这时候的匈奴已经非常强大了,基本上此时他的实际控制区域,不会比刘远辖下的中原小,甚至只会更大。
而他的目光,也开始放到了长城以南,广袤肥沃的中原土地上。
此时诸侯争霸的局面刚刚结束,刘远刚刚成为新朝皇帝,但百废待兴的国家已经没有把握再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中原也早就没有了李牧和蒙恬这样的名将,像英布、章邯、许众芳这些人的战斗力,冒顿单于并没有放在眼里。
更重要的是,在长城以南,还有一个殷王司马昂,为了跟刘远抗衡,他甘愿让匈奴借道,让他们畅通无阻地南下。
所以,原本还算安全的雁门关,一下子就成为了战火燎原的前线。
樊老翁这一家,原本是八、九口人的大家庭,但是两个月前,匈奴又一次入侵,直接就把他的老婆连同两个儿子都给杀了,女娃娃的亲娘则被匈奴人掳掠去当女奴了,从此下落不明。
樊大郎一路带着老父幼女从关外跑到关内,历经艰辛,好不容易才在雁门关内暂时安顿下来。
是以樊家如今就剩下三口人,除了还不怎么晓事的幼女之外,其余两人对匈奴无不恨之入骨。
樊大郎原本是要从军打匈奴的,奈何家中只剩下老父幼女,连长途跋涉都不成,若是他走了,这一老一小只怕也没法度日了。
听得樊大郎的愤慨咒骂,樊老翁叹了一声,眉目黯然,什么也没说。
“不好啦!匈奴人来啦!雁门关外有匈奴人啦!”
不知是谁在外头叫嚷起来,女娃娃吓得一激灵,转身躲到大父身后。
她有地方可躲,樊老翁和樊大郎却无处可躲。
与樊老翁露出的惊惧神情不同,樊大郎脸上更多了一丝愤怒。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大郎,这雁门关会不会失守啊?”老翁问儿子。
“应该不会罢,不是说雁门关牢固得很么?”樊大郎虽然回答了老爹,可连他也能察觉自己语气之中的不确定。
他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色,雪花还在不停地飘落下来,城中屋宅很快都蒙上星星点点的白色。
雁门关……应该不会失守的罢?
史载,大乾开国二年十一月,匈奴南越雁门山,破雁门关,进犯太原郡,直取晋阳。
雁门关守将焦放战死,鹿城侯许众芳率兵阻匈奴于晋阳。
同年十二月,巴王英布反。
未几,闽中王赵歇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