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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端似乎已经等不耐烦了:“司徒问天。”他直接报了他的大名,然后接连的一句,“有容的父亲。”
清秋马上的反应:“司徒叔叔。”
“叔叔?我有那么老吗?”
清秋愣了,仿佛喉咙里卡了一颗蚕豆。吞,吞不下去;咳,咳不出来。把她所有的话生生堵住。
司徒问天似乎斟酌了一番,然后说:“你随大家一样,称我老爷。你现在在哪里?我让警卫员去接你。”
“哦,不用了。我离南门不远。您找我是……什么事?”
“等你过来再聊。”
学校南门外次序的停着一溜儿的私家车。司徒问天的车显得比较低调,远远的泊在林荫道旁。
司徒问天自己坐在后排,等清秋坐进车,他转过头来看了半天。
其实光线并不亮,清秋估计他也看不大清自己的模样。可是旁边毕竟是目光如炬的人在盯着自己,清秋还是有些不自在。
“您找我有事?”清秋自始自终抱着从图书馆借的书。
“有容有没有跟你提过婚事?你怎么到朝城来念书了?”
后面那句可以暂时不回答,清秋抓住重点:“婚事?”
“他不准备娶你吗?”
清秋心里稍微有些惊异,灰蒙蒙的光线里,她看着身边坐着的司徒问天。司徒问天穿深灰色的衣服,衣衫整洁,鬓角上丝毫看不出年龄,他身上带着浓郁的掌权者气息,是那种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物。清秋无法从司徒问天的脸上窥探到半丝开玩笑的意思,反而有点被他的气势压迫住。
可是,有容从没跟清秋说过要娶她之类的话。两人的往来交集里,从来都是以礼相待。
司徒问天为什么会来问这个问题……清秋的思路明晰起来,辩解道:“我和有容之间没有男女私情。更没想过婚配的问题。”
昏暗中,司徒问天的眼睛炯炯有神,他的语调带上点威严:“于小姐,是有容没有向你提亲,还是你在嫌弃有容?”
清秋忽然觉得宽敞舒适的车厢内有点闷:“我想有容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什么一样!”司徒问天脸上忽然现出戾气,“简直胡闹!”
清秋着实被吓了一下,瞪着旁边的男人。司徒问天俨然已经把她当作了他的家中晚辈来训斥!
固然清秋与有容私交不错,但到底,清秋不是司徒问天的女儿!清秋很是为司徒问天的强制态度惊悸。有容那样温和的人怎么会有这样苛刻严厉的父亲!
司徒问天发完脾气,似乎又有些后悔。他偏转身,背靠着后座。灰暗中,清秋似乎听他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像是自言自语:“你叫于清秋是吧……你走吧。”
清秋如蒙大赦,连忙开门下车。冷不防背后传来一句:“你记住,你是司徒家的女人!”
司徒问天的一句话像是利刃直刺向清秋的身体。
夜风习习,清秋紧紧抱着书本逃回校园里。直到走到学校超市附近,周围的人多起来,她才觉得找回了一点生机。
鲜果屋的生意很好,清秋要了一杯热饮,这才寻了一个角落给司徒有容打电话。
“有容,刚才,你父亲来找我了。”清秋有些磕巴。
司徒有容嗯了一声,然后答到:“他跟你说了什么?”。
清秋便将刚才会面的事情简单的讲给有容听,而且主动过滤了司徒问天最后的那句话。
“他在逼你对不对?这也是你为什么着急让我回朝城的原因对不对?”清秋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有容很有耐心的听清秋讲完,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你的猜测,是对的。父亲,的确希望我能娶你。不过……”他似乎淡淡的笑了一下,“我们是朋友的关系。你不用担心我父亲……未名校内应该有许多青年才俊,你可不要错过哦。”
司徒有容居然开起玩笑,轻描淡写的就将他父亲逼婚的事情带过。清秋听他语气轻松,知晓他铁定了决心——铁定不会屈服于他父亲的意愿。只是,想起他日渐衰弱的身体……
这一天里仿佛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清秋反而冷静下来。原本急于向琳达探寻的答案,此时也变得不那么在意。
课业渐渐繁重起来,清秋课余也会孙缤去逛街。然而多数时候,她是帮烨然买一些东西。烨然那个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交了男朋友,清秋总觉得她的行事风格上有些变化了。
晚上孙缤打电话来。清秋刚洗过头发,一看是孙缤的电话,连忙缠了干发帽来接电话。
“睡了没?”孙缤的声音听起来……鼻音很重,像是感冒了。
清秋走近阳台上去:“还没呢。你感冒了?”
正是十点钟的光景,校园里处处亮着灯。就连林荫道上都有橘黄的灯光。楼下茂密垂柳下,隐约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黑色是很好的保护色,在夜色里并不显眼。并且这个片区的楼是提供给教师的,楼下什么样的车都有。
清秋之所以注意到这辆车,是因为有人坐在驾驶座抽烟,猩红的烟头在车窗外明明灭灭。
听筒那头忽然静默,清秋的注意力又回到对话上来。
“喂,孙缤?”
“清秋!我被甩啦!我他妈的被人甩啦!”孙缤突然爆发,在电话那头大哭起来。
据清秋所知,孙缤和男友青梅竹马,前天孙缤还说五一节要回家谈婚期,怎么分得这么突然……
“孙……”清秋才想好开导孙缤,孙缤竟然把电话挂了。清秋拨回去,电话却无法接通。
这孩子!
清秋来不及多想,匆忙换了衣服跑到校外拦了的士往老校区赶。一路上,她不断给孙缤打电话,可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等清秋急匆匆跑到孙缤的寝室,孙缤刚好哭完。
“怎么突然的就挂了电话。”清秋的额头上细细的布了一层汗,看到孙缤安然无恙才安心。她生怕这个大脾气的娇小姐做出什么傻事。
孙缤两眼澄澈,微微泛着红,怯怯的望着清秋:“手机没有电了,我刚才,没顾上充电。”
清秋觉得孙缤一向是精明的,此时却有点呆头呆脑的,模样可爱极了。她忍不住一笑:“那你现在心情好点没有?还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
“我哭都哭完了。”孙缤的鼻子耸了耸,“我们找个地方去喝酒。”她买了两袋子各式的酒丢在桌子边。
孙缤提了两袋酒就去找“合适的地方”。清秋只好跟在她后面看着她。
即将到未名两百年校庆的节日,许多往届师兄师姐回校来。虽然此时时间不早,校园里依然影影绰绰。
孙缤一阵瞎晃,最后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她拿出一听瓶酒,望着烟波浩渺的湖水一阵沉默。
清秋知道她喜欢杨少锋已经不是一年两年,此时心里必定难过。她这么沉默个把小时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哪知,孙缤忽然站起身,大喊一声:“杨少锋!你去死!”
清秋眼看着孙缤将手里的瓶酒狠狠的掷出去——
“啊!”
——湖堤下应声一人惨叫!
砸到人了!
可是在那声“啊”之后就没有后续了!
孙缤惊恐的回身看向清秋。
“没事,我去看一下。”清秋这么说着,已经顺着湖堤下去。
湖堤下的灯光有些灰暗,清秋不太看得清楚对方的样貌,只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躺在草坪上。男生双手捂住头,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你——还好吧。同学?”清秋试探性的叫一声。对方揉着头的手似乎挺住了。
于是清秋又唤了一声:“同学?”
躺在草坪上的人这才拿开手——本来是昏暗的灯光,可是清秋还是眼认出了躺在草坪上的人——流光!
而季流光也很是讶异:“清秋……真的是你……”
孙缤刚好从堤岸上下来,见到两人说话,担着的一颗心徐徐落地:“你们俩认识呀?呃,认识就好,认识就好。”
清秋却更为细心一些:“流光,你是不是被砸到哪里?能起身来吗?”
“哦,我本来就是打算躺这儿吹风的。”季流光撑起身体,“我刚才坐着,一个什么东西从我脑袋上飞过去,碰了一下。”说完,他望了一眼清秋旁边站着的孙缤。
孙缤敢作敢当:“对不起,刚才是我力气小了点,我本来是打算仍远一点的……”
清秋哭笑不得。季流光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