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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皇帝,才将她强行卷入此局。今日这笔账,城澄也一并记在他头上了。
妍嫔整理了下自己身上宫装的褶皱,心里很不服气。本来大家是同样的人,她孟城澄又为何总要高自己一等呢?闹到现今这地步,大概都是各自傲气所致。
“说了这么多,王妃还没懂我的意思。这事儿闹出去,我们皇上撑死是句风流,到你这儿可就是笑话了。王妃美是美,可也只有美了。还未听我的条件就一味否决,不觉着太过愚蠢么?或许我要说的,会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呢?”
城澄轻轻眯了眯眼睛,轻声道:“你若是想求合作,直说不就好了?我家王爷要是知道我被人要挟,他会不高兴的。”
妍嫔算是看出来了,城澄不满意自己的态度,一开始便不打算和她合作。她不愿再多费口舌,争没有意思的事儿,就道:“我不愿同没有自知的人多说,改日再约吧。”说完就转过身,搭着宫女的手款款离去,留下一个气得半死的城澄。
她本不愿和妍嫔起争执,可是一忍再忍,妍嫔还是一直挑衅。她对她的敌意已经深入骨髓,不是城澄伏小做低就能改变的。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一味地低头,给荣王丢脸呢?只是事情闹成这样,该怎么收场?真的像她刚才暗示的那样,去找皇帝,让裴启绍给昭祉换一个养母么?
城澄想,可能她真的没有自知之明吧,她觉得只要她说,裴启绍应该就会答应。只是她真的要去插手这件事么?利用过去的情感,与皇帝有所瓜葛,这样真的好么?
她在原地踱步,思来想去,自己还是不能轻举妄动,先回去和裴启旬商量一下才好。一想到他,城澄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样,不再那么慌张无措了。
可是这一回宮宴散去之后,荣王并没有来接她。城澄刚有几分不安,就有下人过来禀报,道是王爷有紧急军务,连夜出了京,让王妃先行回府,不必担忧。
城澄只好回家等他。等她再见到他的时候,已是十天后的晚上。
月色清朗,薄雾渐起。庭院幽深,显得有些寂寥。若是往时,庭内石灯会弥散出一缕光晕,只不过现在被淡淡的雾霭遮蔽了。荣王踱步至梧竹幽居,台阶上沾着露水,略显湿滑。他的影子没入黑暗之中,颇有几分深不可测。晚风吹过,撩动树梢,发出簌簌声响。昏黄的烛火映在她的窗栊之上,只见人影微动。
夜色渐浓,她等那人,终是踏月归来。自皇帝有恙,避暑承德,一直都是荣王监国理政,其中辛苦,自不必多言。现在圣驾回銮,他仍有数不清的事务要忙。他披星戴月而归,城澄亦想予他一个温馨宁静的家。只是近些日子,幼子性命垂危,长女处境堪忧,她心中积郁,如何能够强作欢颜。
平日里城澄大多慵懒,不愿起身迎他,今日却是趿着鞋下了地,走到他身侧来。想要帮忙,却是无从着手的样子,只好束着手呆在一旁,看侍者替他褪下大氅。
这几年,故人走的走,散的散,云舒走后,她的心事再难与人言。她看着他,看着这六年来一直陪伴在她身侧的男人,心中忽然平静下来,仿佛有了盔甲,保护着她内心的柔软。她微微笑了一下,千言万语,汇成柔柔一句:“你回来了。”
灯火倏地被门带起的风吹动,袅娜摇曳,而后又归于静默。昏黄包裹周遭,寂静亦填充了整间暖阁。城澄有心结,在他看来似乎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见她浅笑而迎,他便以浅笑回视,将手覆在她的脸上。
微凉的指腹拂过她的眉间,似是想要抚平她的心事,只可惜没有这样简单。他微微一笑,道:“你累了。”
三字出口,似乎有点突兀,却也是事实。城澄瘦削在面,郁结在心,怎么能不憔悴呢。
许是因为夜深露重,又许是天生凉薄,他的手掌心温度很低,贴在她的脸上几乎感觉不出差别,却是城澄此时仅能摄取的温暖。因裴启旬身量高出她许多,城澄不禁抬头看他。不知有没有人告诉过他,他轻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她微微歪头,有些依恋地将脸贴在他的手掌中,轻轻地蹭了蹭:“我……我还好。你政务繁忙,才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