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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侯景能不能被刺死,只顾自后挥长刀狠狠地砍向柳仲礼的后背,柳仲礼躲闪不及,后肩被砍中,长矛一偏,侯景闪在一旁。
屋漏偏逢连阴雨,重伤之下,柳仲礼的战马又陷在泥中动弹不得,众贼各举长矛一齐刺过来。
柳仲礼把眼一闭,心道:我柳仲礼一世英名,想不到命丧于此。
关键时刻,梁军骑将郭山冲过来将柳仲礼救走,贼军撇下惊魂未定的柳大都督退走了。
这次战役对侯柳两人都产生了重大影响,从此侯景再也不敢轻易渡河作战,但柳仲礼从此英雄气短,也不敢主动进攻了,两人竟然惺惺相惜。
邵陵王萧纶收拾散卒与东扬州刺史临城公萧大连、新淦公萧大成等自东道并至,列营于航南,他们见诸军奉柳仲礼为主,也宣布受柳仲礼调度。
本以为有这样一个名将指挥可以扬眉吐气一雪前耻,然而,萧纶错了。
援军兵马大盛,然而,令萧纶气愤的是,柳仲礼根本不召集众将议事,每日里只是在营中饮酒作乐,再也不提进攻的事。
邵陵王亲自前来求见等在辕门外多时也没见着,把萧纶气得不轻,心中对柳仲礼恨之入骨。
对于柳仲礼的质变,常令人感觉匪夷所思,一位曾经叱咤风云的猛将,就因为一战失利就彻底改变了性格,最后连老父亲在城头的呼救也置之不理,显得非常不合情理。我反复阅读了《南史》的这段记载,好像读懂了,如果让一个人的性情发生巨变,那一定是曾经发生过什么。
在导致柳仲礼前后判若两人的青塘之战中,当柳仲礼背部中刀,战马陷入泥中,侯景叛军一拥而上刀枪齐聚刺过来的时候,史书中交代骑将郭山冲过来救了他。这段记录相当可疑,除非郭山是超人。
如果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柳仲礼肩部受伤战马陷入泥淖中,叛军一拥而上数十把长矛刺向柳仲礼的时候,旁边的侯景忽然动了惺惺相惜之情,大吼一声:不要伤害柳大都督。众叛军闻声撤回了刀矛,郭山冲过来将柳仲礼救走。临走,柳仲礼看了侯景一眼,羞愧、感激交织在一起。
捡了一条命的柳仲礼从此英雄气短,再也不肯与侯景交手,甚至侯景还隔着城墙将一枚玉环扔给他做纪念。
一切似乎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荆州救兵萧方等、王僧辩、吴晔、天门太守樊文皎、高州刺史李迁仕、前司州刺史羊鸦仁各率人马赶到。
既然柳仲礼不肯指挥,部分援军决定主动出击。
鄱阳王世子萧嗣、永安侯萧确、羊鸦仁、李迁仕、樊文皎率众度淮,一举攻破了贼东府城前栅,然后在青溪水东安营。可惜。好景不长,李迁仕、樊文皎率五千锐卒长驱直入所向披靡,到了菰首桥东,被侯景大将宋子仙伏击,樊文皎战死。李迁仕单骑逃回。
从此援兵谁也不敢单独行动了。
援军虽多却各怀鬼胎,邵陵王萧纶与柳仲礼苦大仇深,临城公萧大连跟永安侯萧确水火不容,内部矛盾既多,梁军军纪又差,烧杀抢掠跟贼兵无异。在建康百姓眼里不管是索虏还是官军跟土匪都一般模样,所以梁军并没有得到建康百姓的支持。
台城被围已经三个多月了,当初侯景进攻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守城需要粮食,所以城中储藏了四十万斛米。并把各个衙门府库里的钱帛五十万亿都运进了德阳堂,但是大家匆忙之下忘了两样东西:柴禾和鱼盐。
总不能吃生米吧,没办法大家只好把尚书省拆了用木料当劈柴烧饭,又撤掉草席喂马。草吃完了,只好给马喂饭,军士们吃不上肉,就煮牛皮铠甲、逮老鼠、捕捉雀鸟吃。没有盐的滋味不好受,大内御厨还有些干苔。味道酸咸,战士们也抢着吃了。
再后来,军人们在皇宫大殿内杀马。肉少人多不够分,有人就在马肉里面又掺杂些人肉,而那些死了多日的人已经开始变质,所以吃人肉的人往往得病。
各路大军到了一月有余而不能解围,城中缺粮少水,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的。由于死人不能得到及时处理,很快变质发臭。到处是腐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气。瘟疫爆发了,城中病死的人越来越多,台城越来越像人间地狱。
城里的日子艰难,城外的叛军日子也不好过,附近的百姓早被搜刮一空,东府城里倒是还有一年的存粮,但是被援军断了路干着急。
侯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如果援军齐心协力,与城内守军里应外合,江南的一场浩劫也许就可以避免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城中守军日子难捱,援军进退不得,攻城的叛军日子也不好过,三方陷入僵局,现在比的是谁能够耗过谁,谁能把谁拖死。
侯景感觉自己要崩溃了,当初渡江的时候自己手下只有区区八千人马,现在包围台城的队伍达到了十万之多,这让他既高兴又烦恼,十多万人的吃饭问题是大事,总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拼命吧。
兵马强盛的荆州兵在萧绎的亲自率领下从水路东下日益逼近,侯景对此颇为忌惮。
谋士王伟献上一条缓兵之计:“台城一时半会拿不下,我军又面临断粮,不如假装求和,借着和谈派人到东府城将储存的粮米运到石头城,援军各部害怕承担破坏和谈的罪名一定没有人敢出面干涉。粮食有了,士兵们也趁机好好休整,加紧修缮攻城器具,等城中守军懈怠了,我们自可一击成功。盟约,不就是一张纸吗,城破了,谁还会想到背弃盟约的事。”
“好计,好计。”侯景连连点头。
于是任约、于子悦奉命到城下向城里报信,表明侯景求和之意。
城中以太子萧纲为首的文武官员们积极响应,他们太疲惫了,太希望得到一丝喘息的时间,现在贼兵主动求和,正是大家求之不得的事情,他们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同一个叛臣讲和,朝廷的脸面何在?
只有萧衍对此保持了清醒的认识,然而尽管老皇帝满心不乐意,但拗不过太子和大臣们只好让萧纲全权处理和谈事宜。
双方似乎都拿出了诚意,谈判进行地很顺利,关键是梁朝廷的要求不高:只要侯景愿意撤兵,其他一切都好说。
为了把假的弄得跟真的一样,侯景不断地讨价还价,最终双方互相退让一步,合约终于谈成了!
双方约定,侯景撤兵后,朝廷割让江右四州之地给侯景,侯景可以继续做他的河南王。为了保证合约的履行,双方交换人质,萧纲太子的嫡长子宣城王萧大器出城为质,侯景仪同于子悦、左丞王伟入城为质。
谈判结果交给城中文武大臣们讨论,大家一致认为萧大器是嫡子,未来的储君,不宜做人质,改送石城公萧大款出城。
谈判取得了圆满的成果,既然和谈成功,各方停战。城中传出旨意,各路兵马暂停进攻,以侯景为大丞相,都督江西四州诸军事,豫州牧、河南王。
双方在西华门外设坛盟誓,梁朝仆射王克、上甲侯萧韶、吏部郎萧瑳与于子悦、任约、王伟登坛结盟。侯景出栅门口,左卫将军柳津出西华门,两人遥对歃血而盟,如此充满不信任的结盟能维持多久?
如此互相不信任的盟约又能维持多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