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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偏疼二房,这在荣国府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因此,很长的时间里,所有人都没把大房放在眼里,不管是曾经贪花好色纨绔子弟的贾赦,还是后面突然发奋官运亨通的贾赦,下人们总认为,有贾母在,便是大房再出息了,到底还是比不得贾母偏疼的二房的。尤其,二房的元春封了妃子后,大家更是这么想。大老爷再厉害又如何,依旧是仆,大姑娘可是皇妃,是主,大房怎么能跟二房比。
可真等到贾赦爆发出来,半点也不退让地跟贾母顶起来的时候,下人们才发现,这荣国府,到底是贾赦的。他要动了真怒,便是贾母,也不得不退避三舍。贾母这个老太君,说穿了,也就内宅里的老太君罢了。
贾母在荣国府经营几十年的绝对权威,在瞬间,轰然倒塌!
而元春?贾赦严词让贾政搬出荣禧堂时,她倒是派了人来,可贾赦半点不理她,好一段时间内甚至断了支持她的钱财,在人前表露了对她的不满,于是,在体会到没有家族支撑的女人在深宫内的艰难后,元春也迅速的消声了。
这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大房的权威越来越中,便是贾母二房的人,也再没有跟大房对抗的,大房的下人,在荣国府内,再没有人敢得罪了。贾母王夫人生活虽然暂时还没有多少改变,宝玉,在不在贾母王夫人的视线范围内时,遭遇到的,绝对是他自生下来从没有遇到的。
在贾赦的吓得死命令下,陈夫子严苛的要求下,宝玉只要有一点松懈,换来的就是半点情面不留的戒尺,任何求情都不管用,谁来求情都不行,陈子元除了贾赦,谁的面子都不给,严厉地以临近科举的人的要求来训练宝玉,四书五经,二十四史,上包天罗下包地理,只要是他认为必须的的,宝玉就必须掌握。而这些,恰恰是宝玉最厌恶的。消极怠工的下场,就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宝玉的手长期处于红肿状态,并且他不得不坚持在这种状态下接着读书写策论,片刻不能松懈。
贾母王夫人想要威胁陈子元,可惜,人家是正经功名在身的进士,又有贾赦在背后撑腰,威胁,完全无处着手。对着贾赦发脾气,强硬起来的贾赦根本不理会她们。而唯一能说的上话的男丁贾政,对此却是喜闻乐见的。“宝玉被老太太和他母亲宠坏了,正该严加教育才是——当然,在贾母王夫人面前,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当然,贾政也是有喜事的,不知道谁跟皇帝说了什么,皇帝突然任命了贾政外人江西粮道,算算,竟有从四品,一下子连跳了三级,这可不得不说是皇恩浩荡了,接到旨意时,贾母和王夫人喜极而泣,欢喜不能自制。贾政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谁说我一辈子都得在员外郎这位子呆着的?谁说我进不得位的,如今,我可不就是翻身了?至于那些暗自议论的靠着女儿上位的说法,被他选择性的忽略了。
为了报答皇帝的‘隆恩’,贾政只略略地收拾了一下,就着急着上任了,临走时,还嘱咐了王夫人,好好看顾家里。王夫人和他年少夫妻,这么多年,却是第一次分离这许久,临到头心里总是有些难受,好在宝玉知道体贴,每每下学给她请安,总是忘不了好好安慰她,这才让她少了许多愁绪。只是看着宝玉为了读书弄得形容憔悴,王夫人想起贾珠,又是一段心事。
强压力的辛苦学习,终于压垮了习惯了懒散的宝玉,九月的时候,宝玉华丽丽的病倒了,病床前,围了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并三春宝钗湘云貌美丫头无数,让他只恨不得这柄永远不会痊愈才好。贾赦也不是那逼着人盯着病体去读书的人,见状就让陈子元暂时别管他,先教着贾兰贾环。这一来,到让贾母王夫人看到了机会,于是,宝玉因为这一病,就开始了他常年生病的序幕,落下病根,时不时病倒,宝玉体弱之名,传遍了整个京城。
邢夫人贾赦也知道宝玉是在装病,可既然他安分守己的不再惹是生非,只躺在床上装死,他们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逼着他上进读书,干脆也就漠视了,倒是贾兰贾环,或许真是年纪大了,懂事了,知道这个夫子来之不易,却是好生认真地学了起来,就陈夫子的说法,虽天赋不及宝玉,可勤学苦读之下,学问已是不错了。
贾母王夫人再没了跟邢夫人争斗的实力,荣国府内院的权利,终于一步步的落进了邢夫人手里,后宅也渐渐地安宁下来。没有了后顾之忧,贾赦这才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外朝的明争暗斗上,小心翼翼地谋划着将来的路。
“上皇到底是上了年纪了,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冯唐神色莫名的叹息一声,“皇上这些日子,为了这件事,可是担忧得很啊。”他看向房间里坐着的众人,轻问道,“现在这局面,可不大好。”
“是不好。”苏东阴着脸,沉声道,“最近永禄营里可是人心浮动,守将李义山联系着自己的心腹,也不知道私下里在商议什么。可隐隐的,却似乎有偏向恭亲王的意思。”恭亲王,先任的大皇子,曾经的皇位继承人,后来被今上落下马的倒霉蛋。
贾赦很是不耐烦这些,焦躁道:“恭亲王想来就不满意自己被今上拉下了马,在今上登基后,还处处在上皇面前讨好卖乖,引得上皇对他颇有怜惜,皇上对此早就不满了,他也知道这点,怕是打算在上皇去之前,好好搏一搏呢。”
郑俊贤也附和道:“恩侯这话没错,要不是上皇处处偏袒,恭亲王能像现在一样,在朝上处处跟皇上顶着干?他还当自己是当年的大皇子呢,君臣名分已定,还这么闹腾。也是上皇糊涂了,明明当年恭亲王大不敬,正该夺爵圈禁的罪名,竟在孙太妃的劝说下轻轻放过了,还这般偏袒,倒叫皇上处处制肘,不得畅快地来处理朝政。”孙太妃就是恭亲王的生母。
能到这个房间的众人都是战场上下来的交情,一条船上同利益的人群,对郑俊贤这样的大不敬的话,倒也不十分生气,只提醒了他一句“外面可不要露了口风招来麻烦”,私底下,却是极认同的。太上皇当年身子不好,担心自己会不成了,正好看好的大皇子二皇子斗得厉害,甚至都要逼宫了,这才让他狠下心来把权利交给了三皇子,也就是当今皇帝。可后面,等他身子渐渐好了,眼见着自己成了‘太上皇’,那心里,可就不怎么舒坦了。到底太上皇和皇帝还是有区别的,即使大部分权利还在上皇手里,可到底,皇帝也有了自己的势力。太上皇就有些担心自己会在哪一天被自己这三儿子彻底架空了,成为一个无半点权利的老人,可他又不能真的废了儿子,自己再坐上龙座,于是,拉拢另一个颇有些势力的儿子来对抗皇帝,就成了他的选择。平衡之术,太上皇这手玩得是炉火纯青。可新皇就倒了霉,本来就还没坐稳龙座,前头势力没有被完全消减的大哥竟然又得到了太上皇的偏袒,隐隐有夺位的打算,在朝堂上更是处处跟他作对,直把他弄得是焦头烂额,偏头上还有个孝字压着,动弹不得,心里对恭亲王,那是恨得咬牙切齿,对上皇,也是怨念颇多。
“如今恭亲王被上皇的偏袒养得野心又起,这上皇在还好,等上皇……今上对他是什么态度他也是心知肚明,怎么可能束手待毙,加之他野心未死,只怕,这京里又要再起波澜了。”贾赦叹口气,很是无奈。他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怎么这恭亲王就不能安分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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