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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许收尸。”
眼见现场僵持,武康不想掺和,决定调头绕路。想吩咐老楚,又讪讪闭嘴,马车边围满人。该死的好事者,啥热闹都看。忽然想到什么,提高声音问:“敢问诸位卫士,你们说的许校尉,是不是许昂?”
瘦猴儿陡然转身,上下打量武康,阴阳怪气道:“你好大的狗胆,敢直呼许校尉,知道他是谁吗?左武侯卫录事参军,许相公的嫡长子,不怕惹祸上身吗?”
真是老许家的许昂,武康表示不怕,呵呵笑出声。那小子在我面前,就是个大孙子,我有他的把柄。那日在许府,和老许罗织罪名,三更去茅房方便。路过花园时,发现有趣画面,许敬宗的爱妾,正和许昂野战。
他们家够乱的,父子共用小妾,丢人现眼嘛。许昂吓破了胆,跪地苦苦哀求,求他保守秘密。以老许的尿性,若是知道家丑,肯定暴跳如雷,不会放过许昂的。
大概缕清思路:许敬宗诬赵持满,赵持满骂许敬宗,许昂不让收尸首。想到这里,淡淡说道:“诸位兄弟,死者为大,放他过去吧。若许校尉怪罪,让他来修真坊,找武康武变之。”
瘦侯卫微呆,很快跑了过来,点头哈腰媚笑:“原来是武将军,属下无意冒犯,还请将军恕罪,我们这就放行。推车的汉子,我可提醒你,这是谋反逆贼,亲戚都不敢收,你是他什么人?”
大汉看着武康,表情很是怪异,良久移开视线,昂首挺胸道:“我不是他亲戚,只是他的好友。当初在安定县,我们共灭豪族;在瀚海都护府,我们共平叛乱,有过命的交情。”
众人不可置信,两分钟左右,瘦侯态度好转,放平声音说:“汉子我告诉你,亲戚避之不及,是怕惹祸上身。你们只是朋友,若是朝廷怪罪,轻者前程尽毁,重者丢掉性命,可要三思啊。”
大汉嗤之以鼻,颇有些义正辞严:“栾布哭彭越,是义气所在;文王葬枯骨,是仁政之施。为臣不失义,为君不失仁,收尸有何不可?我若与朋友断义,蒙蔽圣人仁德,又有何面目,侍奉国君左右?”
话语铿锵有力,既言之有物,又不失圆滑,群众无不叫好。武康也乐了,这马屁拍的好,拿李九比周文王。若传到他耳中,肯定龙颜大悦,不仅不怪罪,还会嘉奖你。
同时也知道,这大汉是谁了,大唐名将王方翼。刚才打量我,那怪异的表情,也能理解了。他是王皇后堂兄,我是武皇后堂弟,我们俩面对面,总会有些尴尬。
武康仰慕他,决定打好关系,以后可能会合作。低头蹭二丫发髻,低三下四的哀求:“宝贝闺女啊,阿爹和他说几句,先让楚叔父抱抱,好不好嘛?”
二丫晃脑袋,直接缩怀里,小丫头很黏人。武康无奈撇嘴,看向王方翼说:“原来是仲翔兄,武康久仰大名。阿姊教训我时,都是拿你做例子,说你忠孝仁义,让我向你学习。”
王方翼懵了,武后应该恶我,为何如此赞许。武康快速回忆,继续忽悠他:“她说有天晚上,仲翔兄独自行走,忽见丈余高巨人,便搭弓射箭。巨人中箭倒,竟然是木头。太宗得知后,提拔为千牛卫...此为忠。”
有这么回事,王方翼吃惊,武康如数家珍:“令堂去世之时,仲翔兄悲伤过度,以致骨瘦如柴。孝心感动圣人,亲派太医前来,探望医治仲翔兄...此为孝。”
胸有成竹,温言浅笑:“迁居凤泉墅时,仲翔兄年纪尚幼,与杂役共垦农田,修缮围墙和房屋。从不苛待杂役,甚至多给工钱,后来白手起家,成为当地富户...此为仁。”
不理他错愕,继续忽悠着:“今日亲眼所见,仲翔兄收殓友尸,是为义。如此忠孝仁义,武康自愧不如。若非明日出征,定会登门拜访,与兄台共饮三百杯。”
王方翼苦笑,如此鸡毛蒜皮,武后都知晓,确实看重我啊。于是放下鸡公车,抱拳行礼道:“变之言过其实,方翼愧不敢当,皇后如此看重,方翼感激涕零。今日解围之恩,定然铭记在心,他日必有厚报。”
武康笑的真诚,内心却在祈祷,媚娘可别打我。眼珠微转,露狐狸尾巴,试探着说:“明日我出征,随恩师去西域,平定都曼叛乱。若仲翔兄赋闲,可否与我出征,我们并肩作战。”
王方翼皱眉,颇有些意动,母亲的孝期已过,朝廷还没安排官职,呆家里快半年了。
武康见此,趁热打铁:“不瞒仲翔兄,西域安抚大使,左骁卫大将军,正是我的恩师。若仲翔兄同意,我马上请求,应该不成问题。”
见武康言辞陈恳,王方翼陷入纠结,很想应承邀请。不仅为军功,更是乘此良机,与武系打好关系。不求受到庇护,只求不被排斥。我与王皇后,并没什么感情,祖母很排斥阿娘,把我们赶出家门。
深思熟虑许久,最后无奈摇头,语含愧疚道:“变之的好意,愚兄心领了,恐怕来不及了。我要安葬好友,还要准备战马,以及武器盔甲等,时间非常紧张。”
这都不是事儿,武康马上接话:“战马、武器和盔甲,全都包在我身上,仲翔兄人来就行。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安顿女儿,再去禀报恩师。明天午时出征,咱们不见不散。”
说罢立刻转头,吩咐马车靠边,请五侯卫帮忙,驱散围观人群。心里美滋滋的,这可是大唐名将,既能学到东西,又能缓和两家关系,一举两得嘛。
侯卫大声吆喝,人群纷纷散开。王方翼不再纠结,抱拳行礼道:“战马和武器,不劳变之费心,我会尽快准备。明日辰时左右,去修真坊找你,咱们共平叛乱。”
武康长舒口气,提马靠在路边,目视他推车离开。二丫不乐意,仰小脸抱怨:“阿爹快走嘛,娘娘都等急了。你答应过的,要哄娘娘开心,要是做不到,我就不理你了。”
心情瞬间糟糕,亲爱的闺女啊,就你娘那德行,没个三五年,不会恢复的。一路无话,来到长乐坊,步入驸马府,还是满目疮痍。
抱女儿进屋,见新城公主,依旧死气沉沉。二丫喊娘娘,连喊四五声,得不到回应。眼里有了泪花,小脸很是委屈,缩进父亲怀里。
武康喟然叹息,坐新城面前,淡淡说道:“之前你曾说过,媚娘不可能做皇后,我却有不同意见。最后是我赢了,并非我聪明,而是我知晓未来。诸如媚娘的未来,圣人的未来,包括你的未来。”
新城不为所动,武康狠下心说:“你和长孙诠,已经缘尽于此,不会再有交集。圣人不想你消沉,会在半年之内,给你重新指婚。京兆韦氏的韦正矩,现任尚衣局奉御。等你下嫁以后,升为正三品殿中监,连升了八级。”
再次叹息,言辞凿凿:“你心念过去,导致婚姻不和,你脾气不好,会与韦正矩争吵。四年以后,你疾病加身,圣人建福寺祈福。同年三月份,你突然病逝,终年三十岁。”
长时间的沉默,新城缓缓转头,双眼依旧无神。武康继续道:“圣人悲痛不已,迁怒韦正矩,斩他于西市。整个京兆韦氏,流放岭南为奴,永世不得翻身。圣人会按皇后礼,将你葬于昭陵,葬在文德皇后东边。”
轻抚她额头,情真意切道:“你脾气不好,但心地善良,我相信你也不想,让韦家无辜遭祸。漱玉你听我说,天下无论少谁,太阳都会升起。为了你九兄,为了你女儿,也为你自己,好好的生活吧。”
把二丫放她怀里,再次叹口气:“我能欺骗天下人,却不会欺骗你们。我明天出征,随老苏平西域,至少半年时间。我现在求你,照顾好二丫,保护好自己,好不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