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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
这句话,他的语气已经是相当的不恭。
宋太后的眉心隐约一跳,不过却没有被他激怒,她反而十分冷静的看着他,继续道:“既然你是这样的态度,哀家反而倒是放心了,你走吧。楚儿的事,全凭她自己做主,哀家不会干涉你们,但是有一句话,哀家要在这里和你说明白了。”
宋太后说着,那眉目之前的神情突然就多了几分薄凉的冷意,字字清晰道:“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宋久了,你好自为之吧。”
她说完,就被转了身去,不再理会端木岐。
端木岐抿抿唇,神色却在那一瞬间转为凝重,静默的看着那女人立于窗前的背影。
从某些方面上讲,这女人和宋楚兮真的很像,明明不过一个可以安享太平的小女子,却偏偏要披荆斩棘,勉强去走一条本该是家族的男人才会去走的路。
当然了,说她们两个相像,也就仅限于此了,毕竟宋太后这个女人,虽然有魄力,但弱点却暴露的太过明显了,而宋楚兮——
到目前为止还是个谜,她的身上有太多的东西让他与之朝夕相处也无法轻易的碰触解开。
端木岐并没有在这间偏殿里滞留的太久,很快便从容的转身离开了。
宋太后孤身站在窗前没有动,庄嬷嬷从门外进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走过去,手掌轻轻的压在了她的肩上,“太后——”
“暮秋。”宋太后还是没有回头,她抬起一只手,许是因为开着窗子的缘故,冬日里的冷风灌进来,将她的手指冻的冰凉。
她用力的抓住庄嬷嬷的手,那模样倒像是尽力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半晌,自嘲似的开口冷冷一笑,“你说我是不是太蠢了?一辈子了,我这一辈子还能剩下几年,我居然是到了这个时候也还是没有看来。”
她用了所有的力气,死死的握着庄嬷嬷的手指。
庄嬷嬷看着她脸上痛苦压抑的表情,就不由的红了眼眶。
许多年了,她都对过往的一切毫无怨言,也从来都绝口不提,可是一个恍惚,居然这一生就要这样的消消磨殆尽了。
“小姐——”庄嬷嬷心疼之余,也只是无可奈何,只能同样用力的反握住了她的手指。
*
碧云扶着宋楚兮沿着那回廊底下一路往前走,走到拐角处,下了台阶。宋楚兮想了想,就扭头对她说道:“不知道姑母和七殿下都说了些什么,我有点好奇,碧云你替我过去看一看吧!”
这件事,事关她的终身,她会好奇,也是顺理成章的。
碧云四下里看了眼,却不怎么放心道:“这会儿四小姐身边又没有别人,您自己的话——”
“没事,我就在这花园里走走,你快去快回就好。”宋楚兮道。
这里是重华宫,入宫赴宴的那些人又都不是没有分寸的,碧云想了想,也觉得应该不能会出什么事,就嘱咐道:“那四小姐您不要走的太远了,奴婢很快就回来。”
“好!”宋楚兮点头。
碧云转身匆匆的去了,宋楚兮目送她的背影走远,然2后就继续往花园深处走去。
这重华宫里的环境她很熟悉,直接从花园当中横穿而过,一路张望着找过去,最后才在斜对面一个拱门里头的小院子里寻到了那白衣素净的一道人影。
那院子里面栽了一棵银杏,历史足有百年,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只是这个季节里,叶子早就掉光,只光秃秃的一根树干冲天而立。
彼时殷湛正孤身站在那株大树下面,背对着这边,宋楚兮看不到他脸上具体的表情,不过想也知道,这个人从来就不苟言笑,冷冰冰的,他的那张脸上,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她本还怀疑他是不是趁乱就走了,这会儿寻见了他,倒是稍稍定下心来,走过去。
“其他人都在殿里说话,宣王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宋楚兮举步走过去。
她弄丢了殷湛的那支箫,不管怎样,都需要当面给他一个交代的,虽然她并不十分想要和他来正面的打交道。
“我不喜欢那样的热闹。”殷湛道。
他起先并没有回头,是答了这一句话之后才转身来和宋楚兮正面相对。
和宋楚兮料想当中的一样,他那张脸上的神情寡淡,并没有一丝一毫额外的情绪。
他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眸当中,眸光深邃,面容冷静。
他不说话,宋楚兮便多少有些不自在,总觉得是有哪里不对劲的,左右打量一遍,突然反应过来,就不解道:“暖暖呢?怎么今天没见到她?”
在她的印象里,那粉色团子是很粘着他的,今天他要进宫来赴宴,却单独把那孩子丢在王府,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她这两天不舒服,我没让她出来。”殷湛回道。
“嗯?”宋楚兮略有些意外,怔愣片刻才皱了眉头道:“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就是一点风寒。”殷湛淡淡说道。
两人之间的对话,听起来客气又敷衍,怎么都有点别扭。
“那个——”宋楚兮迟疑了一下,她做事还是喜欢干脆利落一点,于是飞快的略一权衡,就直接抬头对上殷湛的视线,正色道:“殿下,实在是抱歉的很,上回没得您的同意我就自私取了您马车上东西。”
殷湛也不接茬,只就表情平静的看着她。
因为殷黎说那是先帝和舒贵妃的定情物,宋楚兮此时便多少有些心虚,只心下也是奇怪,那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他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而就冲着他听了自己这话的反应也可以断定,他是早就知道东西被盗了。
可是,这都过去三天了,他为什么也不曾登门讨要?
宋楚兮是觉得对不住他,无奈,也只能是如实告知,“我本来只是想借用一下的,可是现在出了点意外,我可能——”
她说着,顿了一下,多少是有些难以启齿,过了一会儿才满怀歉疚道:“我可能没有办法还您了。”
这样的东西,是多少银子也买不到的,所以她也无法开口说什么想办法抵偿的话。
这边宋楚兮还正有些局促不安,却是意外听那殷湛淡淡的开口。
“没关系。”他说:“横竖那也只是件有人拒之不要的东西。”
宋楚兮闻言一窒。
这个时候,殷湛已经从她跟前转身踱出去了两步。
她仓促抬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立刻就有所顿悟,猜测到了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那一晚他就已经去过东宫了,宋楚兮却也于瞬间释然,只是听了他这意有所指的一句话,心里不免有些尴尬,“我本来是想要还给你的……”
“我知道。”殷湛接口道。
因为他对答的太过流利,反而就又会让宋楚兮觉得他是故意的,分明就是话里有话。
这个人,以前可不是这样刻薄的。
不过再转念想想,毕竟也是时过境迁,都已经是过了那么多年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不厌其烦的教了她那首曲子,还把那支箫一并都给了她,起初她也没当回事,可是后来无意间得知那是舒贵妃的遗物之后就赶紧还了回去。
那时候,他也没说什么。
只是到了这会让宋楚兮的心里也还是有点不明白,既然是那么要紧的东西,他怎么会那么不当回事。
因为殷湛的态度冷淡又不怎么友善,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就有些诡异的僵持了下来。
如今换了个身份又换了个立场,宋楚兮也只觉得和他之间无话可说,在他身后又再沉默着站了片刻,就重新收摄心神道:“殿里那边的宴会一会儿就要开了,我先回去了。”
言罢,宋楚兮就默然转身。
殷湛一直没有回头,此刻听着身后的动静,他的眼中突然就有一种近乎可以说是深恶痛绝的愤怒情绪闪现。
无声中,他的手指藏在袖子底下,几次握紧又松开,最后,狠狠的闭了下眼。
他突然转身,明明血液里有一种气流乱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居然没能爆发的出来,最后开口的时候,只是语气有些急躁的质问道:“你就没话要跟我说的吗?”
宋楚兮止了步子,片刻之后回头,神色如常的绽放一个笑容,“殿下您说什么?”
她面上神情坦荡,定定的望着他。
殷湛想要认出她来,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了,不过事到如今,她也无需和他之间再叙旧也是真的。
殷湛看着他,他面上表情依然冷静自持,没有任何过激的情绪。
一旦认定了,他都无需取证,便就不再怀疑她的身份,哪怕眼前的这个少女的音容笑貌,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他记忆里的样子,可是——
她就是她。
没有人能够模仿,也没有人能够取代。
以前他自己也不相信,可事实上,他真要认出她来,也不过就只需要一个眼神的交会罢了。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在所有的一切都面目全非之后,她却居然又突然出现在了面前。看似那么缥缈又不真实的事情,就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发生了。
这一刻,他的心绪如潮涌,有一种强烈的感情在心间澎湃激荡,他看着她,眼睛里只有她,视线里就只容的下她,而最终——
也不过就只能是这样的看着而已。
“你——”他张了张嘴,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会觉得在她面前无话可说。
不,其实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有太多的话,他明明想说,却知道,她不会想听。
“没什么。”最后,殷湛暗中恨恨的提了口气,他几乎是用了自己所有的意志力来控制,才得以维持眼下的神情语气不便,只就从容而冷静的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暖暖都要留在王府养病,她不能出门,如果你得空的话,就过去看看她吧,她——好像很喜欢你。”
“嗯。好。”宋楚兮点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殷湛的关系,她对那粉色团子从一开始就觉得喜欢,好似是投缘的很。不提起来的时候还要,这么一想,几天没见,居然也是有些想念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的。
这边宋楚兮正在想着,微微失神的时候,却见面前的殷湛眉头突然隐隐皱了起来。
她循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去见那攻门外面,雪融探了半个脑袋,从外面有些戒备的看着这里。
“你怎么来了?”宋楚兮诧异的嘀咕了一句,弯下身去。
因为这院子里有殷湛这么个生人,雪融似乎是有些犹豫,一面戒备的注视着他,一面才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宋楚兮的面前。
宋楚兮将它捞到怀里抱起来,想想就明白了过来,它当是跟着端木岐一起进宫来的。想来这血狼王到底是非同一般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在这守卫森严人来人往的皇宫里还能肆意的走动。
宋楚兮抱了雪融起身,便就刻意的将它离着殷湛远了一些。
两人之间现在这样的身份,也没什么好说的,宋楚兮就没话找话道:“暖暖好像很喜欢它的。”
殷湛没有答她的话,宋楚兮等了片刻,只能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道:“殿下也是回朝来参加年关的朝贺的吗?”
“嗯!”这一回殷湛倒是应了,不过就这么一个字,也是跟没说差不多。
这个时候,隔着花园看去,前殿那边已经陆续有宫女捧着托盘开始往殿中传膳了。
宋楚兮回头看去,提醒道:“马上要开宴了,殿下这就要过去吗?”
“不了!我马上要出宫。”殷湛说道。
宋楚兮的心中迟疑了一下,随后就明白了过来,早在当年,他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就不很好,而这几年,因为给殷黎母亲上玉牒的事,好像就更是闹的不可开交了。
宋楚兮对这件事是着实好奇,所以几乎就不假思索的脱口问道:“听说你和他之间的关系近年来又更见紧张了,是因为——”
话一出口,宋楚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失言,连忙就要岔开了话题,却听对面的殷湛突然开口道:“我心里——爱着一个人!”
这件事,他当面就承认过,不过当时她再追问他那女人的身份姓名时候,他就卖了关子,避而不谈,说是后面有机会再同她说,而时过境迁之后,阴错阳差的,她没等到那个所谓的机会。
既然是殷湛注定提及了,宋楚兮就也顺着话茬脱口问道:“是暖暖的母亲?”
殷湛舌尖上已经盘桓了许久的几个字,将要出口的时候,就这么被她堵了回去。他看着她,突然也就只觉得深深的无奈,最后,只笑了笑,唇角弯起的那一个弧度,有一种奇异柔软的感觉隐约闪现。
他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蹭了蹭雪融柔顺的毛发。
宋楚兮的眉头隐约皱了一下——
她记得这男人是特别不喜带绒毛的动物的,甚至于三九寒天里也不肯去碰皮毛的大氅。
所以——
这一刻,他失态了。
因为那个女人?
“她——我听说,她过世了!”宋楚兮原来还是想问那人到底是谁,但是转念一想还是作罢。
殷湛不语,过了好半天,方才淡淡说道:“有暖暖在我身边,也是一样的。”
毕竟是伊人已去,这样的结果都成了改变不了的事实。
宋楚兮从来就不擅长安慰人,还正在尴尬的时候,身后的花园里,碧云已经找了回来。见到她和殷湛站在一起,碧云不禁奇怪,只看了两人一眼,却没多问。
“见过宣王殿下!”她先屈膝给殷湛行了礼,然后就转向宋楚兮道:“四小姐,马上就要开宴了,奴婢扶您过去吧。”
这个时候,卫恒也从花园里稍远的地方走来,提醒殷湛道:“王爷,咱们该回府了,小郡主睡醒了该找您了。”
说话间卫恒就使劲吹了眼睛,不让只的视线往宋楚兮的身上落。
宋楚兮想了想,就把雪融递过去道:“听说北川郡主要闭门养病,这个你带给她吧,陪她两天,解解闷。”
卫恒没有去接,而是先抬眸递给了殷湛一个询问的眼神。
见到殷湛点头,他方才要去接那血狼。
雪融排外的很,立时就要炸毛,宋楚兮赶在它发作之前,眼疾手快的手指往它颈后一按,它便就身子一软,老实的不动了。
雪融对殷黎似乎并不反感,所以宋楚兮才敢把它交出去。
卫恒小心的接了那血狼在手,宋楚兮就被碧云扶着跨步离去。
殷湛站在原地没动,面上神色如常的看着她的背影进了花园,越走越远,最后被花树掩映,没了踪影,才终于在这最后的一个瞬间,缓慢的苍白了脸色,眼底风暴席卷,铺天盖地的翻涌而起。
“王爷!咱们该回了!”卫恒再度提醒。
“嗯!”殷湛应了,抬脚往外走,明明就只有一丁点儿高的门槛,他走过去,却居然慌乱的没能避开,狠狠的被绊了一下,仓促又狼狈的一把扶住了墙壁。
“王爷——”卫恒低呼了一声。
殷湛单手扶着墙,垂眸看着脚下的地面,目光里却没有落点,许久之后,方才声音沙哑又颤抖的缓缓说了一句话,“卫恒,是她!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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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庆祝王爷继续苦逼,月票交出来,快!
ps:太后凉凉好像也是个有故事的银啊(⊙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