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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银白色的月光洒满前院的每一个角落,院里的花开得如火如荼,有淡淡的清香漂浮在空气里。
欧阳暖因为白天的事情,心中有些不踏实。她站在廊下,仰脸望天,不无惊奇地发现:一个时辰前天空乌云密布,似要下雨的样子,此时却早已阴霾消失,乌云散尽,满天明星灿烂,掩映生辉,把门前院子照得晶莹清澈。
她自言自语道:“人都说万般皆是天定,我偏不信人力不可扭转!”
突然听到院外一声轻响,欧阳暖抬头望去,却见一弯明月下,一道身影立于院墙之上,身形修长、衣袂翻飞。他微微一笑,从墙头轻身跳下,落地无声,几缕头发拂过脸颊,衬着他白玉般的脸、春水般的眼睛,显出一种极致的妖娆。
只是一眼,欧阳暖已经认出了这个男子,正是身份高贵气势嚣张的肖天烨无疑。想也知道,除了他之外,谁还敢这么大胆妄为半夜三更来翻吏部侍郎家的墙头,更遑论突破重重院落的封锁到了听暖阁。
原先站在身后的菖蒲轻呼一声,被欧阳暖果断地阻止了:“没事,你先退下吧。”她口中说着,却狠狠瞪了肖天烨一眼,若非她院子里如今都是自己人,一个男子深更半夜来爬她的墙头,传出去是要害她名声尽毁吗?
他信步走到她眠前,嘴角有着浅浅的笑意,双眸如春水一般荡漾,毫无愧疚之色地向她眨了眨眼睛,借着月光细细地打量着她,“越看你越觉得美!”他笑道,脸上并没有轻薄之意,反倒都是赞赏,
欧阳暖看向他,肖天烨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光彩熠熠,隐隐的能在里面瞧见自己的影子,她不怒反笑道:“世子半夜三更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月光下,她清澈的双眸波光流转,笑容明媚娇艳,肖天烨不禁一怔,随即装作没有发现她笑容下的恼怒一般,笑道:“我有东西要给你。”说着,他捧出一个匣子。随手打开,顿时一片明晃晃的,照的欧阳暖的眼睛都花了。
一整匣的珠宝……欧阳暖一怔,随即皱起眉头:“这是何意?”
“我去过珍宝阁,觉得那些首饰都配不上你,所以自己请人订制了一些,每件天底下都只有一样。”他随手拿起一支镶嵌着薄薄的碧绿翡的金步摇,想了想又丢下,重新拿起一只细巧镂空牡丹花簪,像是讨好一样的送到她面前:“喜欢吗?”
李氏也曾经送给她一匣子珠宝,可是只要看一眼,欧阳暖就知道与肖天烨送的珠宝比起来,李氏那些不过是讨女孩子喜欢的时兴东西。她随手挑出一个祖母绿宝石的华盛,见那绿宝石通体晶莹剔透,实在是宝石中的极品,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世子,这样贵重的宝石,一个吏部侍郎的千金应该配不起吧,您是要让我惹人怀疑吗?”
肖天烨眼睛眨也不眨:“那就全都收起来,以后自然有能戴的时候。”
欧阳暖一怔,没想到他会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以后?这样的话太暧昧,不由得她不往深处想。
肖天烨的视线落在她秀色纤柔的颈上,稍微顿了顿,便从怀中另取出一件蓝色宝石雕琢的云蝠纹坠,晶莹剔透,光洁亮丽,其上雕螭龙钮,坠一侧雕蝙蝠、祥云、灵芝、小螭龙等纹饰,配着细细的金链子,看起来巧夺天工。他突然往前一步近身站在她跟前,轻轻笑语,“这链子很配你,戴上我看看。”
欧阳暖吓了一跳,背部忽然撞到了廊柱,他突如其来的举止那一刹也引出了她内心深处的些微混乱,慌忙出言谢绝,“不敢有劳世子!”
肖天烨不再说什么,也没有再靠近,只把手中坠子慢慢递过去。
欧阳暖不肯去接,他却固执地望着她,大有她不收下他就绝不离开之意。她望向他手中的宝石坠子,突然发现那颜色在月光下产生了变化,竟似蓝中泛出了淡淡的红光,不由得一愣:“这是……”
“这是碧玺,有辟邪的功用,上一次无意中碰到你的手,发现你手都是冰凉的,太医说,如果能佩戴碧玺,便能畅通血气,对身体弱、手脚冰凉的人很好!”
欧阳暖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恍惚,他却已经将她的手拉出来,将碧玺强行放在她的手心,两人站的位置如此靠近,近到他几乎能够看见,她白皙的耳垂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漆黑的眼睛仿佛有些羞恼。一种微妙的奇异感从他心间升起,眸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眉睫,粉颊,唇上,刹那间有些痴然,无法移开。
她微微用力,想要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然而他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那力道虽然温和却自有一股不容违逆的气势,最后迫得她屈服抬首,眸光与他相接瞬间,他眼底毫不掩饰的跳跃着的星芒,似火热还似深幽无底。
这样狂妄大胆的注视,毫不掩饰的感情,令她的心头涌上一丝复杂,羞意更重的同时恼意愈炽,发狠瞪了他一眼,手上使起力来。
“快松手,我收下就是!”她飞快地道。
肖天烨有些不舍地松开手,欧阳暖将手掌合起来,算是收下了礼物,他却始终站在原地,将她困在他的身体与廊柱之间,欧阳暖挑起眉:“还要干什么?”
他看着她的无所适从,柔声轻哄,“暖儿,和我说说话吧。”
“谁准你这么叫我?”她的心头一跳,只觉得热气涌上脸颊,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脸上竟已经染上一片霞光。
“不用别人批准,我想这样叫你。”他看着她,定定的,“什么时候,你才能像我喜欢你这样的喜欢我呢?”语气很有些不满哀怨。
欧阳暖被他的无礼气得够呛,面容一时像火烧过的涨红,一时又因恼怒至极而发白:“你不要跟我说这些胡搅蛮缠的话!肖天烨,很晚了,我要休息了。快让开!”
肖天烨简直像是个无赖一样地笑着说:“还早呢,再陪我说一会吧!”和欧阳暖聊天,看着她脸色泛红却还要冷静自持的模样,实在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肖天烨这个人,永远都不按常理出牌,欧阳暖咬紧牙,看着肖天烨说:“你这是以世子的身份命令我呢?还是以朋友的身份来要求我?”
肖天烨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有什么区别?”
欧阳暖道:“若是以世子的身份命令我,那便是在这里与世子坐到天亮,欧阳暖也不得不从命,但只是从命而已,并无一点开心可言。若是世子以朋友的身份要求我,既然是朋友,怎么会考虑不到夜晚无法早点休息,对我身子不好呢?”
肖天烨认真地看着欧阳暖,听着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不禁露出微笑,他早已设想过,他的妻子,不一定有绝世的容颜,也不一定非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于,她可以没有所谓大家闺秀的风范。她可以刁钻狡黠,可以心狠手辣,可以有自己的处事手段,但她一定要有个性,要坚强,要能打动他的心。从前,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一个这样的女子,甚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有些麻木,无所谓将来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但是此时此刻,他的暖儿,就站在他的身边,让他觉得,如她一般,已是足够,很足够了。
这样想着,他轻轻笑道:“莫要太过分。”说着,他伸出手,轻点着她的鼻尖,像是警告,那稍稍垂敛下来的眼眸让人看不清其中闪烁的光芒:“我今天来,还有一件正经事要问你。”说是正经事,可是,他却说的如此和软,如同最诱人的情话。
这下子,欧阳暖倒真是有些不解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肖天烨望着她,笑得慵懒而邪气。
欧阳暖一愣,随即下意识地道:“你指的是什么?”
肖天烨隐藏在眼底的薄笑,随著她的困惑而逐渐加深,湛黑的眼眸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晕,极淡然的语调听不出喜怒哀乐:“暖儿,不要把我当成傻子。”
欧阳暖垂下眼帘,睫毛如羽蝶拢翅,在眼波深处划过一道暗青的阴影,无奈的轻轻喟叹了一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下意识的,她隐瞒了武国公府求婚的事情,依她对肖天烨的了解,只觉得若是此事让他知道,恐怕会引起大波澜,只是,依照他的权势,瞒又能瞒几天呢?
肖天烨闻言静默片刻,竟似不再追究,微微一笑:“不说也罢。暖儿,我该走了。”说完,他便松了手,欧阳暖一愣,只觉得他此刻的表现极为诡异,他快速转身,却没有离去,只静静地道:“我希望你知道,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
欧阳暖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直到红玉出来寻她,才发现她面色发白地捏紧了手心的碧玺,不由担心起来:“小姐?”
欧阳暖慢慢回过头来,眼神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我没事,进去吧。”
武国公府。
自从知道欧阳家允婚的事,陈景睿的心头就涌动着一股因兴奋而激荡的情绪,刚才在外面接到父亲派人命他速归的消息,他以为是欧阳家送的庚帖到了,便打马飞快地赶回来,随即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厅,看清里头的情景之时,顿时愣了一愣。
大厅里坐着司礼监太监周康,跟在后头的除了四个小太监,还有十余名锦衣卫。正厅之中,陈家男女云集一堂,陈老太君、父亲武国公、母亲和其他人一个个都是装束一新、面容肃穆,大气都不敢出。
“大公子回来了?成,那就宣旨吧!”周康弹了弹衣角站起身来。
老太君在武国公的搀扶下跪了下去,其余人等自然是紧跟着一一下拜。不知道为什么,在触到周康那种带着奇异笑容的目光时,陈景睿的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下来,跪下听旨。
“已故中山王柯敬中之女柯蓉,出身名门,温良恭俭,秉性幽娴。今赐婚武国公府长子陈景睿,择吉日完婚,钦此。”
武国公陈峰与夫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慌。原来他们的一切打算,竟然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直到送走宣旨太监,陈景睿才慢慢站起来,他的目光冷酷无比,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个字一个字地对陈峰道:“爹,咱们都被欧阳治那个老匹夫给耍了!他假意答应了婚事,只不过是想要稳住咱们!若不是他弄得鬼,怎么会那么巧,皇帝偏偏将蓉郡主赐给我!”
陈峰还来不及有所反应,陈景睿已经恼怒地道:“爹,谁不知道那个蓉郡主是个花蝴蝶,太后就是拿她来笼络明郡王的,皇帝竟也想将她塞给我!”
陈峰黑眉一挑:“景睿,你疯了?胡言乱语什么!”随即命令所有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不,不!我清醒得很,我可不会娶别人不要的破鞋!”陈景睿看着大厅里很快剩下寥寥数人,不由冷笑一声道。
“你给我住口!”陈峰脸颊抽搐,狠狠地咬牙喝道。可是陈景睿却冷冷地道:“哪怕这个武国公府我不待了,也不愿意要这种女人……”
陈景墨这时候看到大哥剑拔弩张的表情,委实吓了一跳。
陈峰大怒,一把揪住陈景睿的脖领,眼睛里燃烧着他从不曾见过的熊熊烈火,显得无比的凶狠、可怕,陈景睿看着他挥动右手,料想他就要抡过来狠狠打自己耳光,却并不惧怕,只是冷笑看着武国公。然而陈峰的那只手,扬到一半却怎么也打不下去!他同意定远公府的提议,一方面是隐隐站在皇长孙一边,另一方面是这门婚事很有利用价值,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却在最后关头被皇帝突如其来的赐婚打断了!蓉郡主不过是个空有名堂的称号,没有家族的庇护,身后只有一个垂垂老矣的太后,连带着还有说不清的麻烦……他心里头的恼怒绝不亚于陈景睿,可是他能怎么样?抗旨吗?
“跪下!”就在这时候,陈老太君拿过桌子上的一杯水,“哗”的一下,狠狠泼在陈景睿头上,同时冷冷呵斥。陈景睿一个冷战,几乎被水浇得透不过气来,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陈老太君指着他,叱骂的话象沉重的石头,一句一句照他头上砸过来:“你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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