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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色赤如炭火的胭脂马从长街疾驰而过,停在镇国侯府门前。
下人们见大少爷下了马,纷纷低头行礼。
林之染一路进了墨玉堂,丫头容宁知道他要换衣裳,忙将簇新的素色丝袍取了出来。林之染神色淡淡,替换了外面的袍子,又在铜盆中将手洗净,接过丝巾慢慢地拭着。
“表小姐怎么样了。”
大少爷早晚都要问一次,容宁早已习惯了,此刻便轻声道:“表小姐渐渐痊愈,今早还起来抚琴了,晌午时候二小姐去探望,留在那里一起用膳。”
容宁说的二小姐,是林之染的亲妹妹林元馨,他闻言微微皱眉,轻“嗯”一声,容宁觉他今日似有些不悦,便轻声道:“大少爷,饭菜备下了,您现在用吗?”
林之染的手微微停顿,半晌方道:“撤了吧。”
容宁跟随林之染多年,知道他的性子,便立刻让下人们将饭菜撤去。在这时候,林之染却已经慢慢走出去了。
偌大的镇国侯府,此刻却是寂静无声,因为表小姐重伤,惹得老太君脾气暴躁,主子们在她跟前都不敢随便开口,下人们自是谨小慎微,生怕大声说话闯了祸,连廊下喂着的画眉也停了聒噪,悄无声息。
看到林之染,丫头妈妈们一路行礼,林之染淡淡看了他们一眼,沿长廊慢慢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梦雨楼门口。
梦雨一名,是当年林婉清亲自题写,所以这梦雨楼也是她出阁前住的地方。她出嫁后,老太君时时命人打扫布置,从不曾有一天荒废,只想着女儿回府时小住,如今这座小楼空寂了多年,却迎来了欧阳暖。
红玉看见林之染,匆忙要通报,他却笑着抬手阻止,自己一路慢慢走上台阶,靠近了小花厅。
隔着老远就听见林元馨的笑声:“老太君对你真好,你看看这价值连城的玉如意、珊瑚玛瑙屏风、水晶宝石珠帘、嵌珠镶宝的孔雀宝扇,都是你来以后她从库房里特意取出来送给你的,我看了都嫉妒呢!”她口中说着嫉妒,脸上眼里却全然都是说不出的高兴。
欧阳暖微微一笑:“自然要多谢外祖母的体恤。”她知道,林元馨说这样的话,并不是嫉妒,而是发自内心。
林元馨接着道:“那也是你命大,你没看到上次老太君将你带回来的时候,脸色白得和一张纸一样,大夫都说差点救不活了,可是看看你现在,不但能跑能跳,连脸色都红润多了。”
欧阳暖笑起来:“什么能跑能跳?馨表姐说的话,就像我是个疯丫头!”
林元馨美眸晶亮地笑道:“我就觉得你比以前都还要活泼些,以前见人总是一脸笑,现在倒还知道使小性子,这才像你这个年纪的小丫头会做的事!”
欧阳暖的笑容更深,“那是因为知道外祖母和大舅舅、大舅母疼爱我,所以我才这样肆无忌惮啊!表姐吃醋了吗?好,明日我告诉大舅母,让她别忘了多疼你一点,免得你嫁出去之后抱怨娘家没人疼!”
林元馨脸一红,一下子跳起来:“好啊!你居然打趣我!”说着冲上去要挠欧阳暖,欧阳暖眼睛亮晶晶的,想要躲避她却躲不开,两人闹在一起,一时之间满屋子都是笑声。旁边的梨香赶紧道:“大小姐,千万别闹了,万一伤口裂开怎么办?”
话一说完,林元馨咳嗽一声,正色道:“你这个小丫头越发无法无天了,我才不和你闹!”说着环视了一眼周围,奇道:“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觉得你这楼里头一下子冷清了不少,怎么就只留下了你原先的丫头,难不成是嫌弃我家丫头笨手笨脚不好用吗?”
欧阳暖微微一笑:“外祖母拨过来四个,大舅母拨过来两个,连你都非要塞一个给我,这里真的用不着这么多人,除了外祖母的那四个丫头我留下了两人,其他的丫头都被我打发走了。”
林元馨惊讶的很:“为什么呀?”话一开口,突然意识过来,脸色一沉,道,“是不是有人借着这样的机会往你这里塞人?是不是二舅母他们?”
屋子里一时之间悄然无声,窗外的林之染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皱起眉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心里打着坏主意呢!在祖母那里安不了人,就开始动你的念头!这样也对,如果把她的人留在你身边迟早是个祸患,不如一起打发掉。”
欧阳暖凝声说:“姐姐说的是,与其收留一些不信任的丫头,不如用真正忠心的人。”
林元馨看着她,点点头道:“我们侯府人多口杂,那些有异心的奴婢的确要严加防范,若是被其他的人收买了利用来对付咱们可就不妙了,暖儿,还是你细心!”说着又微微叹息了一声:“你的病还没好,就不要太过忧虑了,其他事情交给我吧,即便我不行,还有大哥呢!”
欧阳暖的声音很轻很曼妙,却带着一种动人心弦的奇异力量:“表姐,我并非不信任你们,只是早已习惯了。”
林元馨一愣,心里只觉得欧阳暖很可怜,咬牙切齿地道:“那人将你逼成这样,真该将她千刀万剐!”
欧阳暖淡淡说:“爹爹不是第二日就将王妈妈的尸首送来侯府了吗。”
林元馨十分恼怒:“还有个罪魁祸首呢!关起来就算完了吗?”
欧阳暖闻言,微微一笑说:“侯府之中,大舅母敦厚谨慎,表哥聪明睿智,唯有表姐你天真率性,这当然是很好,只是将来你是要嫁入太子府的,该忍的时候还是要忍着,千万不可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须知道隔墙有耳,万一被有心人听去,反而招惹祸患。”
林元馨吐了吐舌头,外人面前的端庄温柔全化作了天真烂漫,“又是我娘让你劝我的吧?你真是的,小小年纪,小心愁白了头发!”
欧阳暖含笑道:“若是我娘还在,她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林元馨知道自己又触痛了她的心事,想要安慰什么,可欧阳暖脸上并无伤心的神色,这句话仿佛不过一句戏言,倒让她无从安慰起。
这时候,红玉端了茶进来,看着林之染还站在窗外,便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提醒里面的两位小姐,林之染淡淡一笑,自己推门进去,道:“馨儿,你又跑过来打扰表妹休养。”
花厅里,欧阳暖半依在贵妃塌的软毡靠座上,质地轻柔的罗裙长长地曳地自贵妃榻流于地下,似流霞一般美丽,容色虽然有些清瘦,却越发显得明眸皓齿,清丽可人。她正捧着一只莲瓣青瓷小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黑乎乎的药汁,抬起眼睛看到林之染,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和老太君、大舅母一样,几乎是每日必来,或是看着她吃药,或是陪着她用膳,只不过他从不多呆,只片刻功夫就走。
林元馨看见林之染,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大哥回来了?”
林之染点点头,在较远的地方坐下,只笑着望向欧阳暖道:“表妹今日可好些了?”
“好很多了。”欧阳暖也回给他一个淡淡的笑容。
林元馨微微一哂,像是告状一样地说道:“大哥你来了就好了,暖儿是天底下最不配合的病人,你不知道,下午用完膳,她就非要起来练字,我生怕她又像上次那样练得忘了时辰,这才一直待到现在看着她呢!”
欧阳暖人在病中,习字练琴一日不落,便是那时候躺在床上还起不来,手里也都是抓着一本书的,这样的勤勉刻苦,便是林元馨都啧啧称奇,在她看来,女孩子的琴棋书画都只是锦上添花,根本不必这样认真,但是欧阳暖于其他事情上都很随和,唯有这些,却是谁劝也不听。
见林之染看向自己的目光似有责怪,欧阳暖盈盈浅笑道:“我是真的病好了,全是老太君说我体弱,非要卧床休养,可都两个月了,还让我整日躺在床上,真的是烦闷,自然要找些事情来做,表姐实在是太紧张了。”
“哦,让我看看你的字!”林之染起了三分兴致,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桌子前。一张长长的桌面摊着十几张上等的宣纸,纸上墨迹淋漓,尽是欧阳暖的笔迹。林之染一张张拿起来看,看一张赞一声,最后说:“难怪人人都说暖儿擅长书法,尽得祖父的真传,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那些不过是别人的溢美之词,表哥怎么能随意相信呢,暖儿实在不敢当!”
林之染却笑了,转头对林元馨道:“传闻皇长孙的书法也是当世一流,你若是有暖儿这样的书法,将来举案齐眉、夫妻恩爱倒也不难了。”
林元馨脸一红,嗔怪道:“大哥,你也和暖儿学坏了,居然拿我打趣!”
欧阳暖和林之染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微笑。
林元馨看周围并无外人,倒也没有什么女儿羞怯,反而脱口问道:“大哥,皇长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林之染哈哈大笑起来,林元馨顿时觉得自己失言,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欧阳暖摇摇头,道:“等你嫁过去不就知道了吗。”
林元馨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她素来天真烂漫,温柔开朗,整日里笑呵呵的,这样突然叹了一口气,倒引得欧阳暖奇怪地看向她。林元馨口中赌气道:“管他什么皇孙世子的,若是可以,我情愿一辈子不嫁,也不愿意和别人同时进门!”
欧阳暖见她神色落寞,不由心中明悟,林元馨是侯门嫡女,一直受到父母疼惜、兄长爱护,被赐嫁皇长孙为侧妃已经很是委屈,偏偏皇帝又同时许了定远公周家的小姐为正妃,林元馨大婚之日要与人一同进门,难怪要伤心了。
林之染怕她难过,忙开解道:“傻丫头,嫁给皇长孙这样的事情,是多少名门千金求也求不来的,你却要这样伤心,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别人的大牙?”
林元馨却不以为然道:“谁愿意和人一同进门?而且她还是正妃,我的花轿都要落在后面!”
林之染愣住,在男人的想法里,权力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花轿先进门后进门又有什么要紧?太子身体羸弱,将来整个天下都是皇长孙的,正妃或是侧妃只是一时,将来到底谁占后位还两说!在他看来,妹妹的话很傻而且很单纯,根本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欧阳暖长长的睫毛一扑扇,若有所思地道:“虽是侧妃,可表姐一旦嫁过去,我们看到你都要行礼了。”
林元馨一愣,道:“真的吗?我可以让林元柔也向我行礼?”说着竟然换了一副欣喜的语气道:“那好,我希望那一天早点到!”
镇国侯府的大房与二房关系恶劣,连孩子之间也都是明争暗斗,林元柔比林元馨长几个月,便以镇国侯府大小姐自称,处处压着林元馨一头,让她吃了很多亏受了不少气。林元馨在外面还要作出一副姐妹亲善的样子,心里早已恨不得一巴掌将对方扇的远远的,听到从今往后林元柔都得向自己行礼,顿时有几分高兴起来。
欧阳暖道:“是呀,还是行大礼。”
林元馨脸上的笑容终于带了一分满意:“这还差不多,也算是嫁给皇长孙的福利了。”
林之染还在看欧阳暖的书法,这时候听见这话不由自主回过头来道:“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居然说得出这种话,回头告诉娘,看她怎么收拾你!”
林元馨气恼地一跺脚,道:“都是你们俩,故意引了我说,又拿我当笑话!我不理你们了!”说着快速站起来飞快地走出去了。
欧阳暖含笑端起茶盏,用碗盖拨开水面上飘浮的茶叶,刚喝了两口,不想林元馨又探了半个头进来,似乎想说什么,却顾虑林之染在场,迟疑了半天才很小声地说:“暖儿,明日我来找你!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林之染和欧阳暖都诧异地看着她,林元馨不由脸上更红,一撒手又跑了。
“表哥用过膳了吗?”欧阳暖突然看向林之染。
林之染一愣,如实道:“还没有。”说完他笑了,“表妹这是留我用晚膳吗?”
欧阳暖微笑道:“我命人将这几日园中的蔷薇花瓣收集来,蒸了蔷薇糕,表哥要不要试试?”
旁边的菖蒲赶紧打开吐籽石榴式食盒,林之染只觉食盒里传来丝丝幽香,沁人心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一旁的红玉连忙递过筷子,他却伸手拈起蔷薇糕,送入口中。
“可惜我们府里从来没有自己动手做这些的人。”林之染吃了一整块,只觉得香气阵阵缭绕在舌尖,十分美味,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表哥说笑了,府里的厨子可是手艺极为出众的。”欧阳暖微笑,不以为意。
林之染接过红玉递上的清茶,淡淡道:“不仅仅是味道,还有心情。”
欧阳暖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表哥若是喜欢吃,我走之前,教会你府中的厨子便是,保证味道一模一样。”
林之染手中的茶杯一顿,半晌方道:“走?!”
欧阳暖点点头:“我在这里休养了两个月,总是要回欧阳家的,总不可能在这镇国侯府住一辈子。”
“不能?”林之染抬头望向她,眼神多了几分凌厉:“有人怠慢你?”
欧阳暖平静地望着他:“没有,所有人都对我很好,是我自己觉得太过打扰。”
林之染默默听着,心中如释重负,却又有点空荡荡的感觉。
见他良久不说话,欧阳暖也略带奇怪地看着他。
烛影摇曳中,她秀美圆润的侧面,清丽而温柔,林之染望着她,忽然有种如堕梦中的感觉,竟然迟迟一言不发,过了片刻,他站起来,脸上却已经是一片冷淡:“你要走的话,也要老太君同意。”
欧阳暖心道爵儿还在欧阳家,她实在放心不下,只是老太君却生怕她再出纰漏,坚决不肯放人,她老人家要是同意,还告诉林之染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想让他帮着说一说情的么?
林之染头也不回地走了,丢下欧阳暖和几个丫头面面相觑。
林之染走出小花厅,才从袖中取出一页纸笺,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心中不知怎么,竟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他捏紧了纸笺,快步走了出去。
第二日,日头晴暖,欧阳暖斜倚在榻上看书打发时间,她身上盖着一袭浅绿色华丝葛薄被,阳光穿过窗户照在脸上,倒也觉得软和舒适。看了一会儿书,她半眯着眼睛就在贵妃塌上睡了,一觉睡得香甜,不知过了多久却隐约听得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红玉在说什么。若是长辈们来了,红玉自然会通报的,欧阳暖心中想到,忽然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她微微睁开双眸,见一个男子的身影突然站在她身前,默默看着她。
镇国侯府的内院,怎么会突然闯进男子?欧阳暖一惊,手中书本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她迅速从榻上坐起来,扬声道:“何人无礼!?”
来人一阵大笑,挥舞着扇子,一副风流模样:“暖儿,怎么连我都不认不得了吗?”
欧阳暖一愣,仔细看了看眼前锦衣玉带的年轻人,只觉得他眉弯目秀,顾盼神飞,五官却是无比的熟悉,顿时心里一松,笑起来:“馨表姐,你这样一装扮,连表哥都要被你比下去了呢!”
林元馨忍不住笑了:“来,快起来,收拾一下咱们就出去!”
“去哪里?”欧阳暖瞧她一身男装,不由变了脸色,“你要易装出府!”
“是!”林元馨也不给她再反应的机会,飞快地将一套男装丢下来,“这是比照着你的尺寸做的,快穿上。”
欧阳暖看了一眼,啼笑皆非:“你要我穿着这套男装和你一起出去?”
“是啊!快一点,这男装是我费尽了心思才做好的呢!”
欧阳暖:“……”林元馨固执地看着她,半步也不肯退让。
沉吟片刻,她定定看向林元馨,“果真要去?”
“当然要去!”林元馨瞪着她,“如果你不去,我就自己去,大门不让出,我就翻墙!”
“馨表姐,大舅母拘着你不让出门,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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