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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见窦建德大败被俘,在一个月之前就已出城投降,唐军稍作整顿,便入了洛阳城,一切事务暂时由长孙无忌、杜如晦等人打理。这两人不愧为贤臣,他们命令唐军分守街道,禁止抢掠,对百姓做到秋毫无犯,然后再运送军粮入城,救济洛阳百姓。
而尉迟敬德、徐茂公等人回去复命,只向众人说李世民负伤,在山中养病,并未透露实情。
李世民回到洛阳后,便迅速着手处理公务。洛阳隋宫中珠宝古玩和田宅契券,堆积如山,李世民就派人封查府库,收齐财宝,一一点查清楚,取出一部分用于赏赐唐军将士,其余的都用封条贴好妥善保存。又将余下的郑军整编,挑选了自愿留下的精锐兵士以充实唐军,剩下的那些或发给路资遣散回乡,或分给田地让其自食其力。另外,他还下令将宫中所有年轻女子放还民间,让她们自行选择夫婿嫁人。
李世民的这些举动得到唐军将士与洛阳百姓的支持,但洛阳城的百姓在这次围城中饿死大半也确是事实。唐军围困洛阳半年,城内因饥饿、疾病而死的百姓难以计数。唐军兵士入城后打扫城内街道,处理百姓的尸体,持续了半月之久。四年前迁入宫城的三万户居民,如今居然不足三千户。
我站在偏殿上,看着一座座富丽堂皇的隋朝宫殿在熊熊大火中燃烧着。如今,这雄伟的宫殿已不是最高权力的象征,而是罪恶的象征,它的底下埋藏着数十万役夫的累累白骨,是隋朝十几年暴虐统治的象征。李世民曾在宫殿前叹道:“逞奢侈之心,极穷人欲,岂能不亡?”他心中十分清楚,必须把这些暴政的标志烧掉,让天下人和后代永远以此为鉴。于是他命兵士先拆掉宫殿,砖木任由百姓自取,而后再下令放一把火,将剩余的宫殿框架全部烧毁,用来奠祭天下几千万冤魂。
大火噼里啪啦地烧着,时不时发出巨大的炸裂声。远远看去,半边天都被大火映得通红,仿佛连天空都被点燃了。
“苍生何辜……”李世民伫立在洛阳的侧殿上,一袭崭新的白色锦袍裹住他伟岸的身形,金色的发冠在火光下熠熠生辉,显出飘逸潇洒的绝世风采与卓然不群的王者气派。可惜他一脸阴霾,并无半点胜利喜悦之色,声音中带着沉痛,“‘不给郑军一粒粮、一根草,定要将敌军困死在洛阳城内!’这是围城之时,我对唐军将士下的命令。然而困死、饿死的却多是平民百姓,且以老弱妇孺为主。这便是战争。人杀人,人吃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遭难的却总是平民百姓!”
“你最终虽然实现了不战而屈洛阳数万之兵,但谁又该对死去的无辜百姓负责?”大殿上只剩我与李世民两人,火光左右摇摆着,将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我长叹一声,仍是动也不动地站在他的身后,“进城的这一路上,我看见有一家人,三代十几口全部横尸地上。我还看见那些被父母狠心抛弃在街头,在风雨中哭喊倒毙的孩童……”
“明,够了!不要再说了!”李世民一掌击在桌案上,他猛地转身,有力的手指紧紧扣住了我的下颌,眸子里透射出寒光,紧盯着我。
我痛得皱起了眉,却没有移开目光,仍是直直地与他对视着。
“抱歉,明,弄痛你了。若没有亲自感受过战场上的惨烈,就永远不会了解它的可怕。人不是禽兽,除非是丧心病狂的人,杀完人之后才能泰然自若。”李世民放开了手,转而轻抚着我的头发,柔声道,“明,不要奢望我成为君子。任何一个王朝的颠覆都沾满血腥。杀人安人,杀人可也。”
我还是没有开口,只怔怔地望着他。这个看似儒雅俊美的男人,确实具有成就千古大业的所有条件:霸气、度量、谋略以及狠毒。
“百姓为改朝换代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付出了惨重代价。我李世民有生之年,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李世民揽住我的腰,将我拉入怀中,“我会让活着的人安居乐业,让死去的亡魂安息,使这份血的代价没有白白付出。”
“这是你的决心么?”我抬头看去,他那双清冷的眼眸中隐含着一丝温暖,但想起他沾满鲜血的双手,我的心情仍旧沉重,“世民,‘兵者乃不祥之物,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应恬淡为上……’”
“我知道,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李世民吻着我的额角,柔声道,“民为邦本,可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我懂……”
我在他怀中轻声叹息:“世民,你想我助你一臂之力么?”
“明,你已是我的女人。”李世民轻触着我的唇,“而我的女人只需要分享我的荣耀与光辉,我不希望你再参与我的残忍,目睹我的杀戮。”
我无言地任他加深这个吻。我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骨子深处是绝对的高傲,他睥睥一切,俯视万物。
“对了,我有礼物要送给你。”李世民放开了我的唇,调整着已有些不稳的气息,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恍惚地问了句:“礼物?”
“来人,带上来。”李世民松开紧搂着我的双手,向殿外轻唤一声。
守在殿门外的兵士将两个人带上来后,很快退下。
是王世充和萧然,他们皆匍匐在地,面色发白。
“我答应过你,一旦攻下洛阳,这两人便交由你处置。”李世民转身坐回到首座上。
“王世充,我和你并无私怨。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用我弟兄的性命来威胁我,如此也就罢了!”我慢慢走到王世充身前,“我已照你的吩咐去做了,为何你还将他们全部杀死?”
“杀死阿大他们不是义父的主意,是我的!”萧然扬起头,抢先答道。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就不能手下留情么?”我至今仍有疑惑,“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曾与你共过患难的弟兄,你当真下得了手?”
“当年在晋阳,你将身上所有银子都给了我,我欢天喜地地跑回去找我娘,但她已病死在破庙之中。我一人无依无靠,好几次险些命丧街头,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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