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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注目。后来谢怜被贬,不少神官都惋惜风信和慕情也和他一起被贬下去了,还有暗暗来牵过线问他们要不要转到别的神官殿里去侍奉的。如果有神官出于欣赏,把慕情再提回下天庭去为己所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定就是这样了。而且,他现在应该混得不错,不然也不会和这群神官一起,成群结队地出来找洞天福地修炼。
谢怜还是凡人之身,慕情却已经回到下天庭了,此情此景,莫名讽刺。
那边,慕情好容易才定了神,疑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神官纷纷抢着给他讲前因后果。谢怜远远站着,身体僵硬无比。
他注意到,他们并没有特地对慕情讲他打劫之事。这说明什么?
说明慕情也早就听说过这件事了。慕情也知道他去打劫了!!!
一滴又一滴的冷汗从谢怜头上滚滚落下,他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方才与他对峙的那名武神气喘吁吁地喊道:“他想一人抢占灵地、赶我们走,慕情快来帮忙!”
帮什么忙?
让慕情帮忙来一起打他吗?
谢怜气得头皮发麻,震惊不已。他好容易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怒道:“……你们,你们真是颠倒黑白,无耻至极!根本不是这样的!我明明没有!”
慕情就在旁边看着,他心里着急生气,又是一树枝又打了出去,那武神有些招架不住,节节败退,又喊道:“慕情!你还愣着干什么!”
别的神官也跟着喊,慕情却始终神色迟疑,似乎不知该不该出手。谢怜听他们连连催促慕情跟他们一起围攻自己,心中狂怒:“慕情才不会跟你们一样,他是我朋友,他才不会帮你们!!!”
怒着怒着,他手下一用力,又打飞了一排兵刃。其余神官见他越战越勇,势头不对,忙道:“慕情!你就这么看着他乱来?!”
慕情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上前一步,手指微抽,站在他身旁的神官催道:“别不动啊,帮忙啊!”
偏生在这时,又有人阴阳怪气地道:“慕情不想动,也可以理解,毕竟人家以前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从,就算太子殿下又打劫又抢灵地,也要顾念一下主仆旧情嘛。人家不去帮太子殿下的忙已经很给面子了,怎么还能指望他帮咱们的忙呢?”
这话听似在为他开脱,实则阴险至极,慕情额头颈间瞬间爬上了几丝青筋。
气氛微妙起来,谢怜觉察不对,道:“慕情……”
他只叫了个名字,下一刻,手上便陡然一轻,传来了什么东西被削断的声音。
谢怜一愣,低头看看,被削断的,是他唯一的“兵刃”,那根树枝;再抬头,对面的慕情手里,已经化出了一把长|刀。
此时此刻,那刀锋正指向谢怜。而手持刀锋之人冷冷地道:“……请你离开。”
“……”
谢怜手里握着半截树枝,看着慕情,良久,道:“我……不是真的想打劫。我也没有抢占灵地。是我先来的。”
“……”
慕情面无表情地重复道:“请你离开。”
谢怜看着他,迟疑片刻,道:“……你知道我没有说谎吧?”
问这一句的时候,他有些期盼,又有些害怕。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问了,转身走吧!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慕情还没回答,谢怜的身体突然向前一倾,整个人重重扑倒在了地上。
地是山路的泥地,坑坑洼洼,满是落石和碎叶。谢怜扑在地面上,顿时瞪大了眼,还有些不可置信。
不知道是哪个神官,趁他失神在背后推了他一把,让他在这么多双眼睛前面,摔的这样难看。
实在是太难看了。四面八方都是高低不一、铺天盖地的人声,谢怜都听在耳里,一双眼睛睁得极大,看着眼前黑乎乎的地面,又很慢很慢地抬头,看着站在他前面不远处的慕情。
慕情就站在那些神官中间,没看他,侧首望向一边,和所有其他人一样,也没有要伸手拉他起来的意思。
于是,谢怜明白了,没有人会拉他一把。
趴了好半晌,他慢慢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
众神官以为他还要发难,警惕万分,谢怜却没再对任何人动手,而是低头在地上找了一阵,找到王后给他收拾的小包裹,默默捡起,重新背在背上,转了个身,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走着走着,他的步子越来越快。没过一会儿,谢怜便狂奔起来。
他憋着一口气,一路狂奔下山,一刻不歇。不知奔了多远,突然没留神脚下,又摔了一跤,那口气才带着一股血腥味吐了出来。
心慌意乱之中,他没想到要爬起来,只是坐在地上喘气。待到气息渐渐平缓,谢怜也没想到要站起来,反而就这么坐着发起了呆。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
谢怜略显迟缓地眨了一下眼,顺着这只手,缓缓抬头望去,居然又是慕情。
他站在谢怜身前,脸色微青,伸着一手,半晌,口气生硬地道:“你没事吧。”
谢怜呆呆看着他,没说话。
也许是被他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看的不自在了,慕情避开了他的眼神。
但他的手还是伸着,道:“起来吧。”
可是,这手已经伸的迟了。
谢怜没有接他的手,也没有起来,还是直勾勾盯着他。
二人僵持许久,慕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要收回手,谢怜却突然从地上抓了一把烂泥,“啪”的一声扔到了慕情身上。
慕情没想到他会干这种事,简直不知该说是粗鲁还是幼稚,胸口一下子炸开了一团脏兮兮的烂泥,脸也溅上了几点,错愕不已。少顷,怒气上涌,但被他强压了下去,低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
他的确是没有办法。现在他和那些神官应该交情不错,如果就这么看着同僚被谢怜暴打,而他却不出手阻止,或者被人以为是站在谢怜这边的,他恐怕就不好过了。
谢怜仿佛不会说话了一般,只会抓着地上烂泥不断砸他。慕情挡了几下挡不住,怒道:“你疯了?!我说了我是没有办法,你去打劫不也是没有办法吗?!”
滚!滚!滚!
谢怜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字,然而他连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疯狂地抓起手边能抓住的一切东西砸过去。他也不在乎砸的是谁。终于,慕情被他砸得受不了了,铁青着脸拂袖而去。谢怜喘了几口粗气,瘫坐回去,又发起呆来。
他就这么一直坐到了天黑。
天黑之后,四周不知从哪里飘来许多磷火,幽幽飞舞。谢怜仿佛没看见一般,半点也提不起劲。
然而,那些磷火仿佛不甘心没被他注意到一般,越来越多地聚集在他身边。谢怜依旧不理。
直到磷火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的来临,总是伴随着巨大的不祥预感。谢怜觉察到了什么,缓缓抬头。
十步之外,一个白衣人影站在无数飘浮的磷火之中,脸上半张面具正在森然微笑。
他和和气气地道:“你好啊,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