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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他的顽固,同样让圣恩者摇头,挥出那决定性的一掌…或者说,一个注定将挑战者扇飞,却不致命的耳光。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在这千万观众们凝神屏气的要紧时候,共治区的官方播报员占据了电视里的画面。坎沙忍无可忍,一把握爆了手里的铁质汽水罐,且将沙发前的茶几蹬出了几尺,破口大骂:“干你妈的扯谎虫!插播个屁!给老子…”

    可当播报员实时翻译着转自格威兰的紧急新闻后,坎沙又闭了嘴,彻光了抽纸,擦干了喷满石板桌面和大理石地砖的浓糖汽水,静坐不语。

    电视机里转播的,正是帝皇使者在温亚德揭露格威兰的官商贵族之丑态,令负罪者的血肉如蝼蚁堆积的实况。

    光是惊骇的视频,就叫坎沙挪不开眼睛,遑论之后记者的逼问和负罪者的狡辩,与帝皇使者的讥讽、判决,以及那扭曲血肉、令数十万人哭嚎的奇迹力量…远非钢笼里的圣恩者可堪企及的祈信之力。

    血肉与千万张脸构筑的断罪之塔,是最后的转播画面。很快,坎沙最爱的频道回来了,看那现场的气氛,是空前的热烈。解说员在狂吼,教练在跪地哭泣,观众们在振臂高呼,裁判嘶喊至破音,冠军亚罗巴布?他躺在担架上,嘴巴叼着面具的一角,笑容是灿烂的胜利。圣恩者?他还在钢笼里,双臂交叉而立,嘴角勾出了不可思议的恭贺之喜。

    通过回放,坎沙确定,是亚罗巴布胜利了。千钧一发之际,他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壮举——扑上前,用断掉的手臂,拦住了本该将其打飞的攻击,借势咬掉圣恩者的面具。

    他赔上的,是一对弯折到平行的小臂;他收获的,是前所未有的胜利。

    坎沙关掉电视,打开了客厅的窗,让寒风帮电视机散热。他躺上床时,已是凌晨四点,离起床上学的闹钟,不到两个半小时,可亲眼见证这一夜的传奇,熬个夜,绝对值得。哦,值得铭记的,可不是浴血奋战、智取皇冠的冠军亚罗巴布,而是惩处罪人的使者、圣城的常青武神。

    对北共治区的民众而言,肥头大耳、横行霸道的格威兰人都是该死的。哪怕麦格达市并无格威兰的驻军,没闹出过金毛白皮的大兵糟蹋幼童学生的丑剧,可光是听同学们在课间的议论,听文学老师谈两嘴又被官方压下的新闻,任何一个不冷血的高中学生,都会憎恶在共治区的土地上耀武扬威的异国士兵,连带他们的国家、他们的同胞,一并投入罪孽的炼狱。

    憎恶,或许,熟睡的坎沙是在憎恶。还没等闹钟刺穿耳膜,楼下的一户人家又在吵架,又是那哭喊撒泼的年轻女声,又是那中年夫妻的责骂腔调,又是摔打东西的杂音。在玻璃的破碎声里,他张开眼,用裂满血丝的眼球,盯住还没走到六点的闹钟。他拉开窗帘,拨开窗户,深吸一口气,憋了好几分钟,却是冷笑一声,关上了窗,收拾书包,走出家门。

    在下到五楼的时候,他对着那扇隔不了音的破木门说了句:“吵不腻的蛙嘴公婆,哪天有空,滚去乡下,给农夫家打鸣吧。”

    太阳还未升起,小区和街道都笼罩在雾霾里。新的一天,坎沙又要去听课,又要写上二三十页的练习题,又要学长耳朵发明的拗口瑟兰语,又要在课间上厕所和打水的空余,和去电玩厅通宵、拿手机熬夜的同学扯皮。

    让我们暂时调转镜头,往麦格达市的北方去,越过大半个北共治区,来到温亚德的海岸,进入一家滨海的酒店里,去看看两位注定要与陌生的中洲人坎沙·杜拉欣碰面的少年少女——来自朝晟林海的梁人少年、在精灵的家庭里长大的赛瑞斯·文德尔,来自格威兰康曼城的混血少女、生在贫民窟、长在王庭的伊利亚·格林。

    十二岁与十七岁,分别是幼稚与成年的界限。隔在他们之间的,不仅是五岁的长幼差距,更是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经历造就的观念,一种难以改变的观念,对世界、对他人…对生命的观念。

    通常而言,应当是十七岁的少女,引导十二岁的少年建立正确的人生观念,可惜,班布先生对少女知根知底。他清楚,那温和可亲的笑颜下,是一颗如曾经的自己那般畸形的心。要说纠正这颗心,他本人是有经验的,再不济,找葛瑞昂帮忙也行。不过,如今的班布先生手握原初之岩,现在的葛瑞昂正对着迦罗娜,他们太过忙碌,教导人的任务,还是扔给这理应被教导的少年去做吧。

    “不要钱?”临行前,班布先生给少年的拒绝逗笑了,“没钱,你们怎么到共治区?我倒是能送你们过去,可要在那儿吃喝住行,总不能指望天上掉馅饼,睡在下水道和桥洞里吧?”

    “不,不,老师,呃,爷爷,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先借给我一点儿钱,”赛尔是忙着摆手,再不敢受老人家的恩惠,“我会还的。你不是给了我那部手机?前行之地…是的,前行之地,你帮我注册了前行之地的…账户,我可以在里面接取任务,赚赏金的,不会愁生活的。”

    “哦,我都快忘了这档事了,”班布先生拍拍头,把刚抽出的银行卡放回了钱包,“那她呢?赛尔啊,你这边不领爷爷的心意,那边又要人家白蹭你吃喝,这可不行啊?”

    “不会的,格林姐姐?还是…伊利亚姐姐?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坐在窗前的伊利亚回过头,在阳光下微笑:“当然可以。”

    “嗯,谢谢。老师,伊利亚姐姐,我的意思是,由我和伊利亚姐姐来个拍档,一起在前行之地接取任务,视情况分取所赚的酬劳,这样,我们就不用劳烦老师你操心了。”

    班布先生叼起烟斗,悠悠然吐了嘴雾:“好主意,我没有异议。小姑娘,你呢?”

    “我同意,”伊利亚卧在书桌上,露着那墨绿的眸,微笑淡泊如水,“文德尔,你很聪明。”

    稍事休息,班布先生退掉了房,给他们备了些行李,挥手唤出金芒,把他们送去了一处灰蒙蒙的戈壁。不远处,一座被风沙吹打到发黄的城市,藏在霸占着平川的工厂烟囱之后,只看着就干燥难耐。在交代完此地位于北共治区与格威兰的边境线后,班布先生瞟了眼含笑如故的少女,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他也是圣恩者,千万留心。”

    说完,班布先生消失了。赛尔和伊利亚是一言不发,拉着各自的行李箱,朝城市的方向迈进。走上市区的公路时,伊利亚撑着行李箱的拉杆,驻足歇息,轻启了带笑的唇,问:“为什么拒绝他的好意呢?文德尔小弟弟?”

    忽然亲昵起来的称呼,叫赛尔有些发懵。他想了想,还是将欠了班布爷爷多少饭钱房费的事情说明了,苦笑着叹气:“太贵了,太费钱了。班布爷爷不习惯俭省,是不要紧的,可若用在别人身上,就不太合适了。我还小,欠不起这些恩情…就是工作了,恐怕也还不清…”

    “文德尔,你很缺钱花吗?”

    “嗯…我还在上学,没有工作啊…伊利亚姐姐,我听爷爷说了,你也是一样的,所以,我自作主张…”

    “不,你做得很好,”伊利亚捋过精灵式的细辫,拉着行李,继续往前,“没有谁愿意欠别人的情,特别是一个讨厌的人。”

    “讨厌?伊利亚姐姐,是和爷爷…”

    “走吧,”晨光下,少女回过眸,伸出手,邀请可爱的小弟弟同行,仿若亲切的朋友、没有血缘的姐弟,“文德尔,不要随意打探别人的秘密。如果他们愿意,总归会在恰当的时候点明。”

    “嗯,我明白了,谢谢伊利亚姐姐。”

    出乎她的预料,少年没有犹豫或害羞,而是牵着她的手,乖巧地随行。而这,也令笑靥如芳的伊利亚·格林多看了矮自己两头的赛瑞斯·文德尔一眼,明白他是真切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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