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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但绝不能杀死继承者。”
“正是。”
贤者合上书页,眼散出的光似乎在笑,这笑让葛瑞昂深吸寒气,将犹豫、不安连同困惑吐落:“元老如何杀死继承者?”
“外力相助。”
“是您?”
“不。”
“是执掌生命之圣典的继承者?”
“不。”
“是帝皇?”
“无可相告。”
“是帝皇毁灭的旧神?”
“无可相告。”
“是帝皇放逐的天外来客?”
“无可相告。”
“多谢。”
葛瑞昂俯身行礼,推门离去。
“年轻人,”在门闭合前,贤者欣慰的声荡入他的心,“相信你可以继续攀登本源的巅峰。”
门那边,葛瑞昂的回答轻飘而来:“顺其自然。”
离开王宫的他推却已备好的送行专车,不曾回首地沿路标徒步抵达相隔数片街区的庄园前,瞧见道路旁的乞丐、长椅上的读报老人、举臂挥动的报童和对街窗口的窥视者,探出两指将高扬的长眉轻夹着捋平:“确实有自欺的安神之效。”
葛瑞昂推开未上锁的钢栅门,拨动虚掩的对开铜门,走入明亮的会客厅,以脚步唤醒沙发上酣睡的特罗伦人,看到那双棕瞳里的轻佻,听闻腔调慵懒的特罗伦语:“哦?是谁来打扰我这享受平静的闲人?嘿,是朝晟的前行者之长、俊朗的混血者盖里耶先生啊,有兴趣来喝一杯吗?格威兰的葡萄酒相当美味呀。”
他径直坐上圣恩正前的茶桌,低瞥的竖瞳射出厌恶鄙夷:“特罗伦男人全是善于隐忍的同性恋?”
“啊?”正欲舒身的圣恩只听得糊涂,连半展腰背都僵在半途,“这般问候似乎…有失礼节?亦或是…你们朝晟人习惯如此寒暄?”
一时间,两人只能在空荡客厅的回音中平静对视,而葛瑞昂便选择稍蹙眉头打破尴尬的沉默:“先前在圣都目睹太多特罗伦人的秽乱丑行,方才略作感叹。”
“哦?难怪,帝国现今的风气我亦有耳闻…”圣恩抬手请他入座,起身拿来酒具,将红酒分别灌入水晶杯后邀其共饮,“敬爱的使者竟比伟大的帝皇更加包容。若在以前,恐怕千百圣火炬都要吊满绞首的死尸。嘿,说句真心话,这当是受部分格威兰陋习的传染?要知道,当年哪怕是我这样不拘管束的位高权重者,顶多偶尔疼惜些俏丽可怜的雄性木精灵。相信若要与你这种英俊的同性亲密接触,必会吓得垂软无力呀。”
葛瑞昂将刚贴住唇的水晶杯重重放回桌面:“谈正事。”
“唉,盖里耶先生,烦请你先发问,否则我又岂知该讲哪些事情?”
“你知道的所有——帝皇的隐秘、帝国的历史、继承者的故事,坦白你明了的一切。”
“啊,这些源于家族的传承可是无价之宝。”
“既然无价,出价自是枉然。认清你的处境吧,你无权商讨。”
“这些事我早与格威兰人交待,何必再叨扰我一遭?”
葛瑞昂指敲茶桌,让杯中的液体起伏不定:“时间很紧,我奉劝你尽快回忆。”
饮完最后一滴酒时,圣恩仍握着炫耀彩光的水晶不放,更托住头朝杯底吹气:
“哈…无聊的故事,何须急切?我,鲁哈迈·奎睿达,拥有奎睿达家族所继承的末代武神的血统,假如生在帝皇庇护的时代,或许会去挑战我那先祖并夺去他的名…可你说,谁能想到今时今日特罗伦武神的头衔竟会归于一名朝晟的来客?而这可笑的现实亦有迹可循,因为我们敬爱的神圣帝皇同是位掠夺者、不知来自何处的掠夺者。
六千…不,不足六千,五千多年前,如今的帝国、格威兰、瑟兰甚至远跨西海的土地是相连的国度——往后的教典所称的神国。人、精灵、兽遵循唯一真神的意志生存,据传那是极尽怪诞的时代,比如今获得使者恩典的帝国更荒淫无度…谁知道呢?谁知道这是谎言或事实?嗯,看看现今的帝国,没准它是可悲的真话,可笑的沐光者却坚信是帝皇的欺骗…哈哈哈哈,你说可不可笑?
毁灭神国算不上什么壮举,因为帝皇的伟业实在太可怕、太可怕了。知道吗?早在唯一真神的年代,大地便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外来者,它们不属于大地、不属于萨仑、不属于萨仑所处的星系,它们从更遥远的世界来、从更无边的虚空来,来注视我们这些在它们眼里本应与蚂蚁无异的东西…注视我们的本源、静候我们的毁灭。令它们忌惮的仅是唯一真神,哦,你可千万别插话,我怎可能明白一个它们都恐惧的东西哪有他妈的闲心来守护我们?
当真神败于帝皇,它们更把握命运给予的唯一机会出动,却在祂的凝视中溃败至终焉,其中的倒霉鬼更留在萨仑、让祂流放到虚无、哦,遗忘之地用于欣赏。祂让大地的生灵在狂热竞战中争夺登临本源更高峰的机遇,近五千年的光阴就这样如长河远逝,直至亲爱的神圣帝皇化身坠落的流星,最后一次照亮我们大地——帝皇将伟力赠予瑟兰的继承者,却为这名继承者所毁灭,再无法俯瞰祂庇护的子民啦。
盖里耶先生,现在你可明白为何奇罗卡姆唤拥有精灵血脉者为异种?嘿,大地的非人种本就只剩你们,西海的兽与那些回归不久的东西仅是随口捎带罢了。身为崇信帝皇的疯子,他恨不得拿热油一勺勺将你们泼熟啊,哦,还有你们的元老、成功消灭焱王的元老,或许唯有逝去的帝皇能猜到他如何战胜继承者,嘿,说不定只是他本人掌握着强于焱王的本源,有这可能吧——”
圣恩的讲述让正在桌面滚动的圣岩打断,抛落这枚漆黑晶石的葛瑞昂则至门外以背影提醒:“通讯的奇迹足以使用三次,等候我的传令。”
他拾起圣岩,看向那几缕流窜在漆黑里的金线,呲开森白的牙,笑声是阴沉的自信:“哼哼…高高在上的命令吗?混血者,远比你年轻的我拥有你不可能企及的天赋,你的到访已证明凶悍的疯狗不受控制,很快全世界都会观赏到最精彩的表演。不管哪方落败,我都会默默观望、默默突破,攀登本源的更高峰。毕竟与本源的力量相比,无论什么都如刚刚的谈话般无趣。”
走出庄园的葛瑞昂钻入康曼街头刮来的寒风,躺回圣都冰冷的地面,圆张的金瞳跃动着轻嘲:那时想帮他的歉意而今已是耻辱的愤怒…务必毁灭他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