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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再不能也没有用。慢而清晰的痛楚细致极限,是多坚强的意志都无法忍耐的极限。伤口在加深,痛楚越明显,圣者已无法忍受,终在飞扬的肉线里呐喊,“呜哇呀!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呀!!呼哇——啊啊啊啊啊啊!”
有人说,当涓涓细流积汇成江海,便会升华出汹涌的澎湃,破开任何坚不可摧的水坝。或许,生命的坚韧亦如此。当痛苦的极限被突破,曾坚强的忍耐也会崩溃,不复存在。
而今的圣者正是绝佳案例,表层的肌肉几乎给剔完,薄膜后抽动的脏器已能看见。这忍耐不住的元帅没能控制痛苦,毫无保留地嘶吼,可竹还在剔,还在挑:“你不是害怕了吧?嗯,别忘了,刚才你还很热心地邀请我,告诉我‘来啊’。尊敬不如从命,我就依你所愿保持继续。来,来,来,来,来,来,来…”
圣者的肌肉已给剃完,失去嘴舌的口讲不出声,本壮硕的躯体只有规整的骨架和器官在浮空,但还能表达情感,是那对眼球在辱骂、在诅咒、在哀嚎、在求饶。是的,圣者求饶了,求敌人怜悯,给予自己尊重、给自己痛快的死。
“还没完,再来,再来,再来,再来再来,再来再来再来再来。”
绝望的眼球也炸裂。而今别说情感,甚至看不出圣者是否算活着。仅存的骨骼被慢慢剃成渣子,激射乱飞。很快,只剩灰色的大脑悬在该是头颅的位置。
“最终,他还是求饶。葛瑞昂,你先前的创意不错吧?看来棕皮鬼并不是真的硬气,死了也活该呀。”
钢棱挥过时脑爆成花,圣者最后的存在消失、彻底死去,且是痛苦地死、无法忍受痛苦地死、耻辱而失败地死。
“我知道你不会听,但我仍建议你别再做类似的事情,相信你也不愿恐吓到朋友们。”
“好,我尽力,”真正收起钢棱的竹打量这猩红的指挥室,挪过该是圣者的座椅好好休息。抹走血和肉沫,乱拨控制台的开关,连摁告警的按钮后,竹在轰鸣声里透过窗俯瞰无人的钢铁巨兽,才发现它的甲板有多长、炮台有多壮,知道这军舰有多凶悍,“好漂亮啊,朝晟有这种船?嗯,把它给我好不好?”
“如你所愿。容我多建议一次,别再做刚才那种变态的事。很多旁观的学者受到你的惊吓,恶心到呕吐。”
“唉,你好啰嗦啊,婆婆妈妈的,”摸过偌大的仪表盘,竹再舍不得乱敲,只是嬉笑,“我以后喊你姨怎样?姨?阿姨?姨?葛瑞昂阿姨?葛阿姨?”
“好,今后我不会多讲。海军已从云之森的东海岸登陆,若无多余的问题,我先去休息。”
“我想逛逛这什么…云之森,真的有云?”
“好,你去吧。”
“嗯。”
出现在森林深处,想象中的云雾却未现,这让竹毫无头绪。直到静心望无垠的绿浪,他才知道云是熙攘的树冠,隐约弥漫的波涛确是碧色云海。
步入云海的竹溜进一座幸免于战火的村落,看瑟兰的居民在做什么。和朝晟一样,瑟兰的木精灵也是男女莫辨,但衣物却不同,多是纹着绿的棕,不少还覆有绿色的薄纱。他们来到白色的大树下,割开树皮用桶接流淌的透明树汁,加些砂糖后抿一口,带着祝福的笑颜回家。
等他们散尽,竹走过去抹些树汁尝尝,觉得清香的味道很像放在鼻尖的嫩草,又来到其他村落,发现无论有没有遭过炮火轰炸,木精灵们都在笑、在拥抱、在欢呼。云之森的每处都洋溢着庆贺,热得竹心暖。
或许,他们也遭受过特罗伦人的迫害,却依然如此乐观。自己会否太过愤怒,不该那样宰杀…不,自己是没错的,特罗伦人只该死。等特罗伦人死绝,他们会笑得更美,所有人都会过得更好。
醒过神,竹来到深林里,看到一位木精灵顶开贴着枯叶的木板,爬出阴冷的坑洞,拉起名带绿纱的木精灵,又抱出只年幼的木精灵,点燃明亮的篝火,在寒冷的夜里唱歌。
他们是夫妻吧?被战火蹂躏的他们在躲藏吧?没有温暖的被褥,更无法遮挡寒风,只能年幼的孩子躲藏。好,如今已无需躲藏,尽情雀跃,等候回家吧。
“是的,我做得没错,我做得好啊!”
在突兀的呼喊里,木精灵夫妻那悠长的曲给打断。收起动听的声音,他们护着孩子盯住来者,看清他那并非特罗伦人的相貌,眼却仍警惕:“你…是谁?”
轻柔的声音很平和,木精灵的语言竹虽说不流利,却听得懂:“是啊,我做得好啊。打扰了,很动听,可以继续吗?”
“啊…啊?”将孩子护在身后,未带面纱的木精灵做起手势,“你会说瑟兰语?”
“会啊。别害怕,我是朝晟人。你们继续,继续唱吧。”
“朝晟?怎么会到这里?”
“朝晟的海军在登陆啊,哦,你们不知道?”没有保留的竹把消息透底,“所以,别害怕啊,继续唱啊,很动听的。”
“你是朝晟的兵?不对,你们的军队呢?他们在哪里?”
见他们警惕如故,竹有种不好的情绪。难堪,是难堪吧?这种感觉并不差,反有些新奇,乃至喜悦:“我最先来,我杀掉特罗伦人,杀掉黑暗奇迹军——怎么,你们不信吗?”
木精灵一家退得更远,眼里闪着古怪,似乎认为他在说傻话。
“哈,你们不信吗?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竹笑了,向上勾一拳,短暂的静谧后,空气如炮弹轰上云层,炸得蓝天飞满绿叶。
呆愣少许,木精灵们立刻颤着嗓,试图歌唱,却没先前动听。竹打断他们,走过去,拉他们坐下,随便聊些事情。
说了很久话,木精灵们才止住颤栗。竹问到他们是夫妻,在村落毁掉后本想逃往晨曦,却难以避开黑暗奇迹的士兵,只能带女儿躲入废弃的地窖,已有三年了。
“三年啊,”熟悉的数字已听过很多次,竹没多问他们的经历,翻起眼想到别的难题,“对了,你们…木精灵,该怎么分清男女?”
那未着面纱的木精灵犹豫了下,指着自己长长的耳:“耳尖,尖的是男性,钝的是女性。”
“啊,你是丈夫?她是妻子?这是…你们的女儿?”看过他们的耳朵,竹扣起下巴,“难怪啊…谢谢,你们回家吧。”
“回家?”
“是啊,黑暗奇迹的士兵已死了,你们可以回家。回家吧,再见。”
说完,竹笑笑,今次疤痕没拧着,只有嘴角扬起的笑容看着还算亲切,而后消失在空气里。
“啊?”凭空不见的人叫木精灵父亲失声,几欲拉过家人逃跑。
可木精灵女儿探出头,揪揪父亲脏破的衣袖,安抚住他:“爸爸,他是傻子吗?”
“唔,不是吧,”摸着女儿的小脑袋,木精灵父亲耷拉着耳朵,锁着眉,“应该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