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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高地。有人给兵营灭火,有人扛起巨剑,有人愤怒捶地,更多人则走向葛瑞昂,询问当前最紧要的事。
“总长,他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
“总长,这老狗连渣都没剩,我们该怎办?”
“我不知道。”
“总长,要不要叫回在涅汶的队员?”
“总长——”
“别问了。我们的目标第五圣徒已成灰烬。既没有他脑子里的情报,在涅汶地区的人自该撤回。”
“岂非要同苍白炽焰正面作战?他们可是硬骨头啊。”
“我们朝昇的士兵比他们更硬。哪怕硬碰硬,也会是特罗伦人流更多血。”
“要是计划成功…妈的,究竟是哪来的家伙?真是莫名其妙。他什么命令也不听?”
“不然?用你的话说,他就是‘莫名其妙’。别再问他是谁,我不知道。指挥部只告诉我三件事,他是梁人、他是前行者以及他不是军人。”
“不是军人?他来作甚?给我们添乱?!”
“你若认真观察,就不会有多余的问题,”以指拈起不知是否为圣徒的灰烬,葛瑞昂垂落金长眉须,声里带些自嘲,“他很强,我看不透的强。”
山镇东南角的一栋残屋下,暗光照亮正于密室中央的蒙灰沙盘前端坐的女性。金色的发、金色的竖瞳和微尖的耳说明她是葛瑞昂的同类、流着金精血液的混血者;黑长的军衣和金色的军衔则证明其朝昇军官的身份。她的眉眼狰狞痛苦,惨白的嘴唇生颤:“不,我的本源已枯竭,至少需十二小时恢复。”
她拿过雾化器吸药,刮去红润血痂残余眼角,坚持吞吸白色气体,直至胸膛的起伏平缓才摘去呼吸罩,吞服卫兵递来的药片,原本朱红的面颊褪去血色,变为近似葛瑞昂的冷白。
她喝口卫兵端来的热水,神情疲惫,刚想闭眼休息,却看见沙盘对面那陌生的人、面部横贯疤痕的梁人,端着的杯子都忘了放下,一时间,寂静的地下室只有风扇吹动纸张的声音。
竹确定这记忆里的相貌,即便不知女军官的名,心还是跃动欢喜:“是我。你是谁?记得我是谁?”
卫兵用最短的时间护住女军官,向他开炮。可出膛的弹头全失去动力,软弱地滑落,与抛落弹壳同时摔出清脆的金属音。
见炮弹没用,卫兵们只能拔出钢棱刺对准他,厉声质问:“你也是梁人?哪来的?想干什么?”
“我没有恶意,”竹还是盯着女军官,感到一种温暖从心流向全身,就像冬天那送来炙热的火,渐渐蒸散笼罩记忆的灰雾,“我是阿竹,我忘记很多事。我不知道你是谁,可他们说你记得我。你会告诉我,我是谁。”
当竹说出名字,女军官眼里的金色弥漫惊喜。她推开卫兵,抚过那从左眼睑穿过鼻梁,直到右耳才收住的疤,却又难以相信:“阿竹?不,林海反击战前他已失踪,网的记录里他已死亡——不可能,真的是你?”
“娜姐,他们刚给你消息?”感到划过伤疤的暖,竹说出记忆里的称呼,“为什么说我死了?是谁说的?”
亲切的称呼,让冷白的面庞滑落眼泪。女军官抓住他的肩,仔细看藏在伤疤后的脸:“你明明记得我。不可能,你真的是阿竹?网的记录怎么会错?十年前,林海的遇害者名册里确实写着,你应该——”
“林海?”简单的词语如火星,将记忆的引线点燃,炸散竹脑海里的灰雾,“不,我没死啊。他们杀了爸妈,杀了叔叔阿姨,杀了萨叔,杀了所有人,可没能杀掉我!我把他们切断、砸碎、扯开、捏烂!我杀了他们,我杀尽他们!我冲出镇子,我跑进林海,我活下来、我活下来了!我记着你,你是迦罗娜!你是娜姐!你在我家右手的第二栋棕房子住着!第…第一栋是木房,住着的是小林!对,是小林…小林!他最小,你最大…我记着,我都记着!”
记忆是放在窗口的相册,终被迟来的飓风刮去积灰。可清楚的记忆给竹带来绝对的痛,痛至发狂的痛。记忆化成钝圆的铁棍,塞进他的牙缝,把他的牙连着肉、带着骨甚至粘着神经撬碎,更挤进颅腔,把脑子一棍棍杵成烂泥。
“啊!”
房顶给吼声掀翻,白亮的光涌进地下室。竹在众人仰起的视线中跃上高空,很久才落回地面,砸起层层尘土。
“这、这他妈的是?”松开紧握的武器,一名卫兵吓呆了,“灵能?不,本源?不…怎么可能会…”
迦罗娜跃出破开的地下室,走到痛苦的竹跟前,蹲下身轻拍他的背:“阿竹,究竟发生什么?为何你变成这样?”
“唔,我、我,怎么会啊…好痛啊!他们没骗我!该死的,好痛!好痛啊!为什么会痛!为什么啊?!”发泄完痛苦的竹觉得舒畅好多,更扭头看迦罗娜,看记忆里总冷白的脸正流露着的关切,死让躁动的心渐渐平静,“娜姐…姐,我、我变得好、好怪,不…我能杀掉所有人,但我、不,我,我想不出来那些事…我自己都要消失,不记得自己是谁…”
迦罗娜捋过金灿的短发,冷白的面容下是呵护与慈爱:“不着急,慢慢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