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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可每日讨来的银钱,全都给赌坊出来巡视的打手给搜走了,一文不剩。
婆子了解到情况,心下暗道:柳氏母子低贱如脏泥,夫人何等高贵,再为难他们,没的弄脏了自己的手。在夫人眼里,他们现在连蝼蚁都算不上。
在扬州城转了一圈,婆子自西城门而出,将手里的两个包子丢了过去。
柳氏见是包子,立时扑了过来,一把抓起,笑着走近萧怀青,“怀青,我们有包子吃了,刚才有个大户人家的婆子赏的,我擦擦泥巴给你吃。”
婆子瞧着现在的柳氏,哪里还有当年在洛家的体面,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转而又想萧依,一个连娘都没有的人,还在那儿蹦跶惹事,既然萧依不安分,也该出手收拾她,这种贱\人,日子就不能过得太好,必须将她踩下去,否则她就是惹是生非的。
*
四月二十六日午后,洛征前往码头接洛康,一道去的还有铁建树、洛徊。
洛康见到次子,看着比洛徘白净更清瘦的模样,洛徊先前行礼唤了声“父亲”泪花花直闪。
洛康道:“男儿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不许哭!”
洛徊将眼泪生生咽回眼眶,酸了鼻子,硬了心肠。
寒喧几句,洛征带人将箱子搬上马车。
洛康上了马车,随道将洛徊拉了上去,父子俩一路聊着家里的事,洛徊只是将洛俪的事给说了一遍,当是新鲜事,也权作趣事,“姐姐要及笄,祖父祖母有意让她回皇城,可又担心宫里贵人赐婚,方同意姐姐去咸城参加才艺赛。”
洛徊又道:“姐姐绘的《春染山河》、《秋拥山河》,秋图被小画仙花一万两银子买走了,春还挂在琼林书院励志楼,我觉得春山河更好看,可小画仙说那颜色太多,他更喜欢秋山河。我问祖父,祖父说各有特色,春山河颜色略多,但气势更好;秋山河有一种宁静幽远之感,气势却差了一截。”
洛康又忆起上回见洛俪的情形,淡淡地问道:“你是想回皇城还是继续留在顺天府念书?”
洛徊可不想只做纨绔,“伯父帮我办了顺天府的户籍名帖,我三月过了童试,爹,我现在有功名在身,是秀才了。虽然名次不在前五,还算靠前。”
洛康看着次子,“不是前五,莫非是第六?”
小时候的洛徊,镇日的上树掏鸡窝,上房抓老鼠,他就没闲下来的时候,洛徘能在学堂认真读书,他就想方设法地如何整夫子,原想着是个不成器的,那年正要送梁娥眉到江南,便连他一道打包,免得有孕的吴氏又被他气得胸口疼。
谁能想到,几年过去,孪生兄弟俩,最先考中秀才功名的会是洛徊。
洛徘在皇城学堂里读书,成绩还不错,也属于拔尖的,今春也下场应考,却没中秀才,只有考中秀才方能入读府学,在府学念上几年方能应考大赵四大书院。洛徘是要考皇城书院的,而洛徊现在有模有样名门少年的模样颇让洛康满意。
洛徊笑得憨态可鞠,“回父亲,正是第六。”
洛康微微点头,“读书要用心。世人只看到你姐姐的才学,却没瞧到她的努力,每日五更起床,三更一刻才歇,一日十二时辰,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就是在练字绘画。可见,所谓的天赋其实是勤奋。”
洛徊答道:“长姐说世间无天才,全是靠勤奋换来的。”他脸上笑着,“祖父很关心我的学问,每个沐休日都会唤我去书房考校,我若答不上,他就会打我手板。”
洛康道:“你祖父教育子孙很有经验,你瞧瞧伯父、我、你大哥二哥和你姐姐,哪个不成器,你要多听他的教诲,不懂就要请教。”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句,几年没见,很快就消除了生疏感,打开了话匣,拉起了家常。
洛徊又问道:“爹,娘可好?哥哥可好?弟弟妹妹们都好?”
“好,都好着呢,你娘打理府邸,要教你妹妹,还要管洛律,镇日忙得不成。洛律比你小时候还要淘气,你小时候只是爱捉弄夫子、同窗,可他从两岁多开始就会捉弄府里的婆子、丫头,我出门的时候,他不知从哪儿抓了一只癞蛤蟆,把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吓得往河里跳。你娘捉了他,正罚他顶水盆子。
你妹妹在菡萏女学读书,年节前,你姐姐给你娘和她做了几枚香丸子,我瞧着是极好的,可她倒好都弄丢两个香球,你娘气得不成,直说那东西珍贵,近来又缠着你娘想再讨一个香球,你娘死活不给,她求我跟前,我一个大男管他们母女间的小事作甚,没的笑话。
你哥还在学堂读书,闲暇时跟着护院长学了些武功,早年瞧着他是个能读书的,而今大了,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考秀才都连考了两年了,都没能过考,着实不成,我想把他弄到军营里磨练磨练,洛家子孙不能养出一事无成的纨绔,做不了官可以做学问,做不了学问就可以经商,若连经商也不成,就去军营磨练磨练,不能被养废了。”
洛徊想到洛徘没中秀才,而他中了,且名次靠前,心里欢喜,又听着父亲说要送洛徘去军中,心里有些难受,小时候,母亲吴氏对不对就拿他和洛徘比,说洛徘沉稳懂事,说他就是个冤孽,骂起来的时候,吴氏恨不得直接把他给吞了;疼起来的时候,那是极疼,恨不得将他捧在心口。
洛徊垂首道:“弟弟明年就要启蒙了,若还顽皮,不如送到顺天府来,我帮爹娘管着些。”
洛康心下波浪起,次子真是长大了,知道替父母分忧,还晓得管着弟弟,点了点头,“且再看看,若是到了八岁还不收敛,定是要送回江南。要说读书学习,还得顺天府好,各世家名门就没皇城那般的混世纨绔,瞧着就喜欢。”
再回家乡,洛康透过车帘看着外头,什么都是新奇的,码头和十几年前离开时一样,他从一个明和年间的状元。十七年中,从一个庶吉士做到了从一品的吏部尚书,其间有艰难,有辛酸,可更多的还是衣锦荣归的荣耀感。
洛徊的眼里有几个人如同神灵般的存在:一是祖父,洛子就像他心里的孔孟,他敬重、仰慕;二是长姐洛俪,长姐就像一个仙子,机灵古怪又有些小霸道、小刁钻;三是他的父亲,父亲是一个严谨的人,话不多,但他小时候就是怕父亲,怕他的眼睛,也至见到长姐时,最先怕的就是长姐的眼睛。
*
洛府大门前,铁嬷嬷张望了一阵,对一边的素纹道:“二爷、四爷出去有一阵了,怎的还不见人。”
不多会儿,听到得得的马蹄声,一骑骏马奔驰在洛府门前的青石路上,近了跟前依然是护院梁霸,他大声道:“铁嬷嬷,三老爷接着了,再有会儿就到了,这会已经到了琼林书院附近。”
素纹转身快步去颐和堂禀报:“禀老夫人、大夫人,二爷四爷接着三老爷了,人已经到琼林书院。”
洛府就与琼林书院毗邻。
洛府选址并没有建在顺天府城,而是离顺天府城还有三里远的路程,要采买东西还算便捷,但离城有段距离,意味着洛府很静幽,适合家中子孙安心读书。
郑小妹坐在苏氏身旁。
洛俪则慵懒地半歪在铁氏身上,铁氏很是享受这种被孙女依靠的感觉,问道:“昨儿没睡好?”
“爹回来了,我高兴得睡不着。”
“瞧这孩子,这么点事也能高兴得这样,回头我让铁嬷嬷取两斤百花酿给你,你若是睡不着,抿上两口就能睡个好觉。”
“祖母真好。”洛俪撒娇着往铁氏怀里扎,脑袋触到铁氏的笑感,铁氏呵呵笑了起来,身子又扭又缩,颇有喜感。
苏氏与郑小妹早已见惯不惯,看着祖孙闹腾着。
铁氏笑着时,见郑小妹的手不经意地往腹部摸了一下,“孙儿媳妇莫不是又怀上了?”
苏氏定定地看着郑小妹。
郑小妹羞涩地垂眸,“若能生个像妹妹这样的姑娘就好了,都生两个小子了,二爷也说想要个闺女。”
铁氏道:“生儿子有什么用,不是上学就是考功名,像老三那样的,几年都瞧不见人,上回抵家,还是老候爷六十大寿,这一恍又有好几年了。还是生女儿好,留在家里陪在爹娘身边,一天都能瞧见,还能解闷说话,多贴心……”
苏氏心里道:老太太以前还说生女儿最是亏本,连她都觉得如此,想当初她女儿洛倩嫁人,苏氏悔得那个肠子青啊,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闺女嫁那么远。“我是不想生女儿了,生女儿早前是好,又乖巧又懂事,可是要出阁了,就像往我心上捅刀子一样难受。”
铁氏笑道:“成,你不生女儿,赶明儿再给我添个小孙子,到时候与我小重孙一起养,多乐呵。”
苏氏被铁氏给打趣了,“婆母,哪里话,儿媳……多大年纪了,哪里还能……”真是丢死人了,她也是五个孙儿孙女的人了,说那等话真是羞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