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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赶在玄觞那家伙之前有了孩子,否则还不被那家伙笑话死。
厚实的大掌轻轻覆在了安鱼的小腹上,想到那里如今正孕育着他的孩子,安瑾然便觉得满心的欢喜。
只是唯一有些不大美满的便是,他和安鱼还未行结婚大礼,虽说他们两人都没有了爹娘,但是到底要给她一个名分才好。
若非因着回到丰鄰城之后就风波不断,他和安鱼的事情早就办了。
哪成想如今孩子都怀上了,可是她却连一声夫君都没有唤过。
无奈的苦笑了下,安瑾然觉得,这大抵都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谁让他之前对她那么凶、又那么坏呢!
虽然他如今也会对她使坏,但是那种“坏”,他也只会用在她一个人身上。
确定不会再有人夜袭,安瑾然轻拥着安鱼,轻言哄着她入睡,眸光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渐渐变得幽暗漆黑。
这天……
马上就要变了!
……
登基大典这一日,天色还未大亮,夜倾昱便已经起身。
更衣、束发、戴冠……
繁琐的程序结束之后,夜倾昱正襟危坐,等待着天色将明的那一刻。
殿内的宫人都被他遣散了,只有燕洄沉默的守在他身边。
周围一时安静极了,甚至连他衮冕上的珠串摆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目光静静的扫过殿下,这一日的东宫被宫人收拾的异常洁净,纤尘不染,毕竟今日过后,这一处将许久都不会有人居住了。
恍惚间,他的眼前不觉闪过凤卿的音容笑貌,眸光顿时变得温柔了些许。
见他这般模样,燕洄一下子就猜到他是在想些什么,斟酌了一下,他便低声恭敬道,“殿下,时辰到了。”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夜倾昱便下意识的伸手往旁边一搭,却不料手掌扑了恐,身侧并没有一人回握住他的手。
失落感油然而生,令他的俊眉微微皱起。
“殿下……”
“无碍。”已经过了这许多日,难道还差眼下嘛!
厚重洪亮的钟鼓鸣声打破了皇城中的安宁,也唤醒了一些尚在睡梦中的百姓,昭示着这一日起,丰延国即将迎来新帝。
伴随着那一声声钟鼓声,夜倾昱身姿笔挺的走出了殿内,素日魅惑漆黑的眼眸此刻充满了坚毅和执着。
至此,他想要的、相护的,便都要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于朝,他希望能够成为如父皇一般的明君,于家,他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比他更优秀的夫君和父亲。
一边想着,夜倾昱一边沿着鲜红的地毯朝着正殿而去。
沿路跪满了宫女和太监,禁军的人严阵以待,整齐的列队站在红毯的两侧,神色肃穆又冰寒。
看着似是漫长无止尽的红毯,夜倾昱的眼中不觉迷蒙上了层层水汽。
皇权之路又长又远,孤身一人而行着实太过孤单。
而曾经答应要陪着他的那人,此刻……
行至城楼前停下,夜倾昱俯视着下站的诸位大臣和宗亲,目光缓缓划过。
与此同时,他们也在仰视着这位丰延未来的新君。
但见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刺绣十二种图案,上绣九条五爪金龙,盘旋奔腾,处处彰显着皇家的贵气和威仪。
冕设十二旒玉藻,串串珠玉轻撞磕碰,发出悦耳的轻音。
沿着身后的石阶缓步而上,夜倾昱每行一步都十分的稳重,留给众人一个坚毅伟岸的背影,令人对丰延皇朝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太和殿内,东侧设一张放诏书的黄案,上供诏书。
那是用金龙饰边的硬黄纸,卷成了四寸粗,三尺长,外用金龙云纹的黄缎包好。
宣诏台上放置着漆成金黄色的木雕凤凰和雕成云朵状的木盘,奉诏官和宣诏官等人均神色恭谨的静候在那里。
“大典开始!”
“太子夜倾昱,人品贵重,深肖联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联登极,继皇帝位。”随着宣诏官的声音洪亮响起,殿下的文武百官随之跪拜。
礼部侍郎手捧一雕龙纹锦盒,里面放着一方雕刻着盘龙的玉玺,旁边放着虎符。
抬手接过皇权象征的玉玺和虎符,夜倾昱目光坚定的望着殿外的众人,声音清朗,“朕今日继承,仰承父恩。迨亲政后,治国强军。众位卿家皆乃股肱之臣,朕必亲之信之,光昭旧绪,愈茂新猷。”
“跪拜新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喊声震天,莫名激荡人心。
将诏书读完之后,奉诏官奉诏官把诏书卷起,放在形似云朵的木盘内,来到城楼垛口正中的金凤前,将诏书衔放在木雕金凤嘴里,再用黄绒绳悬吊金凤从天安门垛口正中徐徐降下,以示天子帝王之命由金凤凰乘云朵自天而降人间。
礼部官员早已托着云盘在下面跪接,金凤嘴里的诏书正好落在云盘里,此为云盘接诏。
此后许多年,还有百姓对当日金凤颁诏的情景津津乐道,甚至还有做了一首诗来形容当时的情况。
双阙平明烟雾开,九重颁诏出层台。
幡悬木凤街书舞,仗立金鸡下敕来。
而彼时,众人只仰望着这位新君,眸中带着无尽的敬仰和恭谨之色。
按照常理来说,颁诏时应当是有“登极诏”和“颁恩诏”两种。
前者是庆丰帝驾崩后,将宣布登基的遗诏昭告天下,至于后者,则是将册立皇后的重大消息公之于众。
然而夜倾昱登基的这一日,却从始至终未见这道颁恩诏的出现。
不止如此,就连封后之事也是只言片语未曾提起,不知是何缘故。
想到近来丰鄰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有头脑转的快的大臣便猜测着,莫不是因着近来发生的那些事儿,陛下已经打算令立皇后了?
越是这样想,便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听闻此前陛下已经将太子妃送出了宫中,要知道,她可是还怀着身孕呢,可见陛下的心意有多坚决,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降下一道休书了。
“陛下已登基为帝,以臣之见,立后之事不可再拖啊!”忽然,殿阁大学士温光远的声音响起。
如今新帝已然登基,可是凤卿却还是太子妃,这岂非全然乱了套。
可谁料他的声音方才落下,便见有其他的大臣赶忙说道,“陛下,臣以为,太子妃命格过硬,乃是不祥之兆,还望陛下另择皇后人选。”
随着李大人的话音落下,顿时便有其他的人跟着附和,却均是言说要改立皇后。
静静的看着下站的这些人,夜倾昱卸下了脸上一直摆出的严肃面孔,神色慵懒的望着说话的那些人,眸光愈见玩味。
“那依卿之见,何人才适合母仪天下?”
“……这臣就不敢妄言了。”
唇边邪魅的一勾,夜倾昱气质凌然的起身,眸光淡漠冰寒,“真以为,李大人会说出凤仪这个名字呢!”
闻言,李大人的脸色顿时一僵。
不止是他,就连凤荀的心下也猛地一惊。
陛下他这话是何意,难道他已经知道什么了?
没有给凤荀多想的机会,夜倾昱邪笑着同他对视,口中缓缓说道,“朕初登基,不想就遇上了乱臣贼子,若不即刻处置,却又更待何时。”
话落,他便悠闲的坐回了龙椅上,姿态散漫,神色悠然,全然一副执掌乾坤,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就在众人被他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的时候,却不妨凤傒从人群中缓步而出,神色坚毅的跪在了殿前,“微臣凤傒,有冤要述。”
“傒儿……”惊诧的看着凤傒,凤荀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讲。”
“臣自幼孤苦无依,得蒙凤将军不嫌弃,将微臣捡了回去,从此教养于凤大人膝下,但未料凤家突逢变故,举家上下皆被屠灭,无一幸免,然此事阴云密布,疑点重重,微臣私下寻觅,百般苦寻证据,终于发现了这当中的真相,万望陛下信臣所言,还凤家清白,以慰家父在天之灵。”
话落,满朝皆惊。
众人的目光不停的在凤傒和凤荀的身上游移,心下猜测着这是不是凤大人的意思,可是看着凤荀同样一脸的震惊之色,他们便又觉得不大可能。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众人一样疑惑的自然也有凤荀,他方才还沉浸在夜倾昱登基的喜悦当中,哪知下一刻就见到凤傒背叛了他。
“凤傒……”
“爱卿所言虽是感人至深,却不知到底是何事?”没有理会凤荀,夜倾昱径直朝着凤傒问道。
“回陛下的话,当日凤荀勾结北朐,有意取家父而代之,是以在暗中屡次暗害却都没有得逞,直到后来大皇子拉拢家父不成,于是便与凤荀计划,策划了一场骇人听闻的阴谋,也致使凤家上下惨遭灭门。”
听闻凤傒的话,众人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到了凤荀的身上,却见他只是微垂着头站在那,并没有对此事予以回应。
而夜倾昱则是依旧静静的望着凤荀,眸光虽然越来越冷,但是语气却依旧漫不经心,“哦?竟还有如此惊天秘闻?”
“桩桩件件,微臣皆已详细记录在册,一并将证据呈上。”话落,凤傒便手中之物高高举过头顶,强撑着发红的眼眶不让眼泪流下。
燕洄将那所谓的证据接过呈递给夜倾昱,谁料他却并未伸手接过,而是示意燕洄直接将其公之于众。
私通北朐的信件、凤荀与夜倾瑄来往的书信,上面均盖有凤荀的印章。
这还不算,甚至连他收买魅影阁那些杀手的卖身契都有。
白纸黑字,可是作不得伪。
就在满朝的大臣为此一片哗然的时候,不料夜倾辰忽然迈出一步,也将手中的一本小册子呈递了上去,“凤荀勾结朝中大臣,意图不轨,于丰鄰城中散步谣言,刻意毁谤太子妃殿下,罪无可赦。”
夜倾辰这话一出,方才开口主张夜倾昱改立皇后的李大人顿时吓得双腿发软。
“宫中有宫人回禀,说是抓到了一名刺客,屡次为郑柔传递消息,而消息来源出自凤府,臣追查之下发现,郑柔与凤荀早有勾结,想必陛下和太子妃身中的蛊毒也是由此而来。”不止是凤傒和夜倾辰,就连夜倾桓也跟着掺和了一脚。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直奔着凤荀而去。
桩桩件件,皆是人证物证俱全。
事已至此,朝中的官员又哪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陛下这摆明了就是有意要收拾凤荀,之前将他从永安之地升迁至此,想来也不过就是捧杀之策,待到他浑然不知的走进圈套里,再将他一举拿下,彻底攻克。
“与凤荀私下勾结,李大人可承认吗?”夜倾昱眸光微寒的望着自己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语气阴恻恻的令人害怕。
“臣……臣绝对不敢啊,还望陛下明察……”
“带人上来。”
话音方落,便见禁军的人押着一名女子上了殿,李大人定睛望去,却发现不是自己近来最宠爱的小妾又是何人。
“你……”
“参见陛下,贱妾是冤枉的,那些事情都是老爷做的,与贱妾无关啊!”
“哦?都有何事啊?”
深深的趴伏在地上,那名小妾吓得浑身发抖,将李大人如何找乞丐在丰鄰城中散步谣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仔细。
可能李大人到死也不知道,他自认为找乞丐这般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何会被人识破。
但他又哪里知道,靖安王府中有一暗卫,名唤墨琀,而她的夫君……则是混迹丰鄰城乞丐当中的绝顶杀人,丰鄰城中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见事情遮掩不过去,李大人便赶忙跪在地上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没有理会李大人,夜倾昱的目光扫过下站的百官,随后缓声问道,“还有何人,主动请罪,朕尚可从轻发落。”
闻言,当即便有人将目光落到了凤荀的身上,也有人面面相觑,却并没有人主动承认。
面对死亡,大抵众人还是抱有着侥幸心理。
然而……
夜倾昱伸手随意的指了一下,当即便有一名大臣软了脚,“拉出去,当即处斩。”
“陛下!”
“朕再问一次,还有何人?”不顾那名大臣的求饶和哭喊,夜倾昱只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一次,方才有人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为求活命,将自己与凤荀之间的勾当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而夜倾昱也果然如他所言一般,并没有通通将人杀死,而是斟酌着罪名轻重,而给予了惩处。
待到所有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之后,他的目光方才落到了一直沉默无语的凤荀身上。
“凤大人,当时当景,不想说些什么吗?”
“呵……呵呵……”忽然,凤荀冷冷的笑着,先是看了一眼凤傒,然后才又将目光对视上夜倾昱的冷眸,“陛下为了凤卿能够顺利成为皇后,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一听这话,朝臣心下不禁微思。
他这话是何意,难道陛下是冤枉他的?
“为了一个女子,折腾到这般地步,陛下难道不觉得愧对先帝吗?”状似大义凛然的质问着夜倾昱,凤荀却只言片语不提自己的那些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有证据摆在眼前,他就算想辩也无处可辩。
语气苍白的解释那些事情,倒是不如揪住凤卿,既是他活不好,那凤彧的女儿也别想好。
想到这儿,凤荀的眼中便充满了怨毒的光芒,全然不复往日的谦和友善。
他不甘心!
凭什么他哪里都不比凤彧差,可是得到的却永远比他少。
从小到大便是,他们两人明明都是嫡子,但是偏偏父亲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凤彧。
多年之前,他也曾有过一个儿子,只是后来不幸病逝了,但在那之前,凤彧宁愿将家主之位传给凤卿也不肯给他的儿子继承。
每次上战场杀敌,拼命的都是他们,而立功的皆是他,这叫他心里如何服气!
他付出的一切和凤彧都是一样,偏偏得到的都是不公的。
就连他的这只眼睛,也是为了救他而瞎,他又何曾有过感恩不成。
便是比起女儿,他自认凤仪也不输凤卿,可偏偏她也重蹈了他的覆辙,事事都被那丫头压着一头,这叫人如何不气。
是以从很久之前他就计划着,要除掉凤彧,彻底踩在他的头上,成为人上人。
而如今,他距离那个目标只有一步之遥,却在这一瞬间毁于一旦,功亏一篑。
------题外话------
哎呀哎呀,开始收拾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