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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蕊行礼之时,却忽而想起了之前贺兰月私下说的那些话儿。
谁能想,当初一个不得志的陈王,居然被挑选成为储君。
如此一来,方才让陈后成为那六宫之主。
当时贺兰月说错话儿,只说若是自己母亲应了,她便是公主。
这些话都是贺兰月私下说的,不过可巧被陈蕊听到。
当时陈蕊还跟自己丫鬟说起这桩事情,说贺兰月痴心妄想,只以为当真能当公主。
这件事情陈蕊也是早就忘记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却又是忽而响起来。
抬头之极,她已然瞧见了王珠。
只见王珠已经是换掉了那身艳红的衣衫,一身石青色宫装,衣服角以银线做刺绣,绣了一团团菊花。那雪白的耳边,却点缀了两枚白玉兰玉石耳坠,整个人竟然是说不尽清雅素净,如雪清润。
见到了之前王珠红衣招展的模样,她如今样儿却也是越发让人眼前一亮。
初见王珠,她竟一时不觉王珠样子如何,那雪润的脸庞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宛如寒水,透人心魄。
每个人无不觉得,那双眸子似瞧向了自己,顿时好似吃了口凉水一般,顿时也是打了个激灵。
王珠容颜清秀,可只轻轻一抬眼,顿时也是压得人话儿都说不出来了。
陈蕊顿时不觉一堵,这种感觉她从来也没有过。
便算面对陈府的老太君,陈蕊又何尝有这般感觉?
她轻轻咬住了自己的唇瓣,狠狠的握住了自个儿的镯子。
就在此时,贺兰月不觉咚的跪在了王珠跟前,众目睽睽之下,她不由得说道:“九公主,原本是我不好,是我不自量力,是我对你和皇后娘娘不恭敬。”
贺兰月抬起那清秀温雅面孔,手帕轻轻擦擦自己脸颊:“公主要如何待我,便算是杀了我,我也无怨言。”
她这么一闹,也是出乎众人意料。
陈娇嘴里不觉呵斥:“住口,此时此地,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
贺兰月凄婉无比的说道:“女儿得罪了皇后与九公主,就算是粉身碎骨,那也是理所应当。可是女儿是母亲十月怀胎,是父亲辛苦教导,父母之恩未见归还,哪里能心安?便算是死了,那也是不能赎罪。”
陈娇也似动情:“这也是你咎由自取,便是我也有不是,没将你这个女儿教导好。九公主大可处置于她,不必顾忌一二。”
贺兰月与陈娇一唱一和,王珠也是冷眼旁观。
实则自己初来兖州,确实也是不合大肆处置杀伐,不然也会落个暴虐的名声。
更不必说,这贺兰月看似认错,却一口一个得罪皇后与公主,必定是粉身碎骨的说辞。
这分明是当众打脸,暗暗讽刺。
贺兰月脸儿垂了垂,今日自己所为,都是母亲算计。
这样子当众给王珠下跪,分明是给王珠没脸,让王珠落个暴虐的名声。
王珠初来兖州,不但要养养名声,而且也不好得罪自己亲爹。说到底,贺兰知也是兖州知府。
既然如此,王珠内心再如何恶心,也得将自己扶起来,虚情假意的做戏。
父亲想要将自己软禁,寻觅一个小官给嫁了。
贺兰月心高气傲,却并不愿意。
只要王珠明面上原谅了,自然也是可以给一个台阶下。那样子一来,自己的婚事也是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
想到了此处,贺兰月那明月似的脸儿更不觉添了几分傲气。
王珠却冷冷笑了笑,套着宝石的指套儿轻轻的扣住了几面,言笑晏晏。
“贺兰小姐所说,我委实不太明白。你又何时得罪过我母后,更何时得罪过我了?紫枝,大约是我一路行过来,风尘仆仆的,记性却有些不好。既然是这样子,你倒是提点我一二,让我清楚一下,什么时候贺兰小姐居然有本事将我给得罪了?”
王珠那黑漆漆的眼波流转:“我的意思,则是我是最和气不过的人,贺兰小姐哪里来那么大本事,生生将我给得罪?”
紫枝顿时说道:“奴婢细细想来,贺兰小姐温婉和气,贺兰夫人贤良淑德,又如何会得罪公主你呢?想来想去,倒是唯独有一桩事情,倒是可笑得紧。听闻贺兰小姐明明有婚约,却不知廉耻,什么脸都不要了,跑去宫里面,赶着上着,趁着皇后病着,不依不饶的非得侍候陛下。陛下不肯要她,她落在兖州,居然婚事都被人辞退了。”
这句句讽刺,在场的女眷一个个都是听着。
陈蕊素来和贺兰月不和,此刻听得那叫个神清气爽,十分痛快。
瞧这贺兰月不要脸的,却被王珠啪啪打脸,而且还是当着满城的贵女打脸。
原本贺兰月的事儿,也不过是私底下的谣传,如今却是当众说出来。
王珠看着陈娇脸色,赶着在陈娇之前说道:“没规矩,便是你为贺兰小姐说话,那也是绝不必将那些脏人耳朵的话儿都尽数说出来。不过这般言语说得这么难听,并且传得满城都是,难怪贺兰小姐也是当真了,并且还求我饶了去。既然如此,这桩事情,我自然不能不管——”
她自然是要管,并且是要好好的管,要管得那贺兰月后悔让自己管。
王珠顿时不觉轻轻叹了口气:“贺兰小姐如此品格,那未婚夫婿,莫非当真退亲了,让你如此没脸面?”
贺兰月脸红发烫,一时之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
陈娇却脸皮厚,虽王珠是句句讽刺,她也是不得不为女儿拼起脸皮:“不错,我女儿这般聪慧,论出身论容貌,哪里比不上高家?可却万万没想到,高家居然如此有眼无珠。既然如此,这桩婚事也不必提了,这强扭的瓜儿原本就不甜。只是高家如此,还盼望公主将他家治罪。我女儿也是命苦,其余也是不必提了。”
王珠不是装贤惠,在自己面前装傻,自己就逼一逼。
处置了高家,别人也不好议论自家女儿,以后女儿的婚事,那也是更好筹谋一些。王珠内心却嗤笑一声,这陈娇可当真是无耻有余智商不足。
这般模样,以为自己会乖巧被她拿捏?这简直都是异想天开!
而王珠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虽是大夏皇族,却也绝不好仗势欺人,更不好插手什么姻缘之事。只是贺兰小姐受了委屈,我又如何能不为她辩白?紫枝,你挑几个人,敲锣打鼓的,满大街给我叫一叫,就说是我王珠让他们去的,说贺兰小姐没有背信弃义,前去皇宫也是没有想与我父皇好,被退婚更是无妄之灾。”
一番言语,却也是说得陈娇想要生生晕厥!
这么一闹,恐怕不知晓的,那也是会好奇问一句,什么贺兰月被退婚的事情,都是会人尽皆知。
而高家,却是不痛不痒。
更加不会有人,有心娶自己女儿。
贺兰月顿时恨恨抬头,咬牙切齿:“九公主你——”
陈娇赶紧一挡,并且将贺兰月手掌一掐,赶紧说道:“这原可不必。”
王珠冷笑:“又怎可不必?此事我必定要管一管,贺兰夫人也是不必客气。”
陈娇当真太瞧得起自己,贺兰知是知府又如何?这些做官男子最要紧的是自己颜面,是功名利禄,而不是一个名声都毁掉的女儿。
也已然是听闻贺兰月原本被软禁,准备等那风声过了,随意挑个人家嫁了。
若这桩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贺兰月也不必等那风声过了,恐怕会立刻会嫁过去。
贺兰月倒也没蠢到家,顿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她容色苍白,那身子也是摇摇欲坠。
王珠嗓音也是不觉充满了体贴:“贺兰小姐,你瞧来神色不太好,也不必虚应酬了。来人,将她扶着下去休息了。贺兰夫人,你前去照料小姐,也是不必留了。”
陈娇那俏丽脸蛋之上,眉宇之间顿时泛起几许隐忍。
她手指狠狠的掐入了肉中,生生透出了一股子疼意。
自己内心之中是锥心之痛,可反而不能透出半点,只能生生隐忍下去了。
只有忍,才能反击,才能回报王珠!
她恨王珠,恨王珠没有顺水推舟,当众饶了自家女儿。
王珠怎么可以不宽容大度一些,就此饶了自己女儿?她反而是斤斤计较,锱铢必较,好生可恨!
就算自己算计又如何?还不是为了女儿的幸福。
王珠已经是高高在上了,怎么还这般的不留余地?连些许慈悲都不肯给。
她已经是将王珠恨到了骨子里去了,那口中却仍然是万分轻柔无比的说道:“多些九公主宽容体贴,这般体恤,我就将小女带下去,让她好生休息。”
王珠轻轻的点点头,打发那贺兰母女一并下去。
陈蕊看着贺兰月苍白的脸颊,心里十分不屑。
贺兰月如此心思,幼稚可笑,难怪被王珠轻描淡写的收拾掉了。
换做是自己,是绝不会如贺兰月那般愚蠢。
贺兰月的事情,只当是一个笑话。
在场贵女看完了热闹,也是纷纷入住,王珠也命人奉上了茶水与糕点。
王珠冷眼旁观,这些兖州女子之中,也要属陈家最为瞩目,不但陈老太君德高望重,嫡孙女陈蕊也是美貌非凡。论起气度,陈蕊比起京中贵女也不遑多让,可见也是颇费了些心思。
陈老太君银发在脑后轻轻挽成了圆盘,斜插了三枚玉钗,容貌慈和,颇有大家风范。
而她的身边,一名中年美妇正自殷切服侍,正是陈蕊之母,陈家家主之妻许氏。
许氏一身湖蓝色长袖衣衫,手腕上一双翡翠珠子镶嵌的金丝镯子,越发衬托得肌肤莹润雪白。
她容色朗朗,未语先笑,看起来也是个活泼爱闹的性儿。
若非如此,许氏也是得不到陈老太君的喜爱。
这老年人,许也更爱活泼热闹的人儿。
如今许氏瞧着王珠,不觉笑着说道:“九公主来到兖州,可谓是落叶归根,陈家也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家里的长辈们知晓九公主来了,可不知道多欢喜,都盼着能见见九公主呢。便算是皇后娘娘,个个也是想也想得不得了。”
许氏说得十分热络,然而王珠却是不置可否。
她可不想论什么长辈,若自己是晚辈,那可不是要对长辈恭恭敬敬的?
她可不想言语泄露了几分,就认了那个长辈,岂不是没趣儿得很。
故而王珠只浅浅含笑,没有应许氏的话儿,红唇轻轻的品了那么一口茶水。
许氏眼见王珠没有应话儿,不觉有些尴尬。
陈老太君顿时含笑:“可不见你这糊涂虫这般说的,九公主是陛下亲女,这礼数辈分上可不能这么论。”
许氏轻轻打了自己脸儿一下,笑嘻嘻说道:“却是我不好,说错了话儿,九公主,你可不要跟我计较。我只是想与你亲近——”
她这般打岔,这气氛顿时也是融洽了许多。
王珠方才抬起头来,笑意融融:“老太君也不必说得如此拘谨,以后必定是要多多走动的。”
她言语带笑,却是绵里藏针,确确实实的是不卑不亢。
王珠心中也是雪亮,这陈家是见自己年纪轻轻,故而试探一番,是想要将自己给压一压,先落个下马威。
若自己当真见识心计浅薄,那么恐真被陈家给看低了。
以后相处,自然也是要处处避让。
这些女眷谈笑之间,自然隐隐含了锋锐。
不知不觉间,自己和陈家人之间,也是悄无声息的过了一招。
许氏很会说话儿,随即就转了话头,一时之间也是谈笑风生。
一番应酬,余下的女眷也是纷纷告退,唯独陈家的人仍然留下来,陪着和王珠说话儿。
陈家与王珠自然不同一般,王珠也另行招待。
行宫之中,那一片池水本来盈盈,荷叶片片,花儿飘香。
这水池之中,自修了亭子,由那小桥相联。
陈蕊也是一路跟上去,内心却也是心思起伏。
这木兰行宫虽然正在兖州,可到底是皇家居所,若非王珠相邀,自己也是没福气进来。
陈家也算是兖州独一份的高门大户,可论起田园气象,比起这行宫还是逊色一筹。
况且纵然陈家有财帛,可那也是不得逾越,更不能超了皇家了去。亭中石桌之上,摆设了些个时鲜水果。
陈蕊瞧到碟子里的绿玉荔枝,更暗暗吃惊。
要知晓这个时节虽已经有荔枝,可送到了兖州已经是不那么新鲜。
然而王珠面前那一碟荔枝却新鲜如初,也不知道怎么送上来的。
想到了这里,陈蕊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更不觉暗暗的扯住了自己的手帕。
在陈蕊看来,却也是王珠故意炫耀,在自个儿面前招摇。
不然好端端的,送这绿玉荔枝又是什么意思?
身为公主,王珠怎么这样子的小家子气?
今日陈家的人来到这里,却也是别有心思。
王珠原本也是并没有留意到那碟绿玉荔枝,可随口品了口茶水,也是微微一怔。
这茶水碧绿,茶叶上凝结了一颗颗的小珠子,入口生津,入口生甘。
自己喝的这口茶,居然是上等的碧螺春。
这样子的茶,自己也是在宫中品尝过,却也是陈茶。如今这口茶如此新鲜,也不知怎么弄来的这玩意儿。
自己初入木兰行宫,这一切也是不知道是谁安排好的,也是让王珠一阵子的困惑。
饶是如此,王珠也是神色自若,却并不知晓自己方才已经给了陈家一个下马威。
许氏一番嘘寒问暖,却也是说道正经地方:“说来皇后也是兖州出身,咱们陈家自然也是全心全意的支持。如今皇后离宫,可得担心那些不成气候的狐媚子闹什么幺蛾子。咱们这个陛下,原本皇后在时候,也是不算如何的亲近女色。这宫中说来,受宠的宫人也是不多,原本那个楚美人,更是被打入了冷宫,并不如何亲近。如此一来,陛下也算得上内宅空虚,实在也没什么可竞争的。所以陛下后宫,如今显然是被人虎视眈眈。大夏的权贵,必定是会挑选美女,纷纷送过去,任由陛下挑选。皇后不在宫中,又如何能制住那些狐媚子。如今为了皇后,却也是要好生筹谋一番。”
陈老太君却也是满面慈和:“陈家为了皇后,必定也是会全力支持。”
陈蕊也是满面含羞,轻轻垂下了芙蓉花面。
王珠不置可否,浅浅含笑,恐怕这也是陈家目的。
而陈家此语,也并非是危言耸听。
如今后宫空虚,必定会有一个个如花美眷填了过去,用那诸般妖娆引诱夏熙帝动心。
父皇虽然多疑,可到底是个男人。他喜爱美色,更不会拒绝年轻的妖娆。
陈老太君也是看着王珠容色,若有所思。
这些话儿,她原本不想跟王珠说,而是想亲自与陈后言语。
可惜思来想去,陈后染病,而这王珠也是十分沉稳,既然如此,这番言语也不若和王珠提一提。
“月儿之事,我也颇有耳闻。娇儿虽然是我亲女儿,可是她嫁到贺兰家,毕竟是个外姓人,和我们陈家不是一条心。贺兰月说来,也不算是我们陈家嫡出的女儿,有些事情,原本也是轮不着她的。”
说到了此处,陈老太君神色也是暗了暗。
陈娇跑去京城,求陈后抬举贺兰月,这桩事情她并不知晓。
事后得知,她也是颇为恼怒,只觉得这个女儿十分可恨,胳膊肘往外拐,心里已经是没了陈家,只一心为外姓之人谋算。
故而今日陈娇受辱,陈老太君甚至未见多说一句,也是对这个女儿十分生气的缘故。
陈蕊一副羞涩姿态,她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有些话实在也是不好说出口。
可她纵然不开口,却有别的人替陈蕊说出口的。
王珠似听不懂这言外之意:“老太君说的,句句都是好话。”
王珠言语软绵绵的,而陈老太君也一时琢磨不透王珠的心思,少不得再试探一二。
“如今陛下确实对皇后十分愧疚,可咱们私底下说一句诛心的话,这份愧疚也是有限的。日子久了,自然也是渐渐淡了,转而将心思放在别的女子身上。最好就是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儿,总是时时刻刻,在陛下面前,说说皇后好处,替皇后解决那些分宠的幺蛾子。我们陈家素来也是支持太子,如今也是不例外的。”
陈老太君已经将话挑明白,几双眼睛都是瞧向了王珠。
说来说去,还不是跟贺兰月一样,挑鲜嫩的新宠过去,分了陛下的欢心,顺便用来固宠。
王珠也是知晓,若在兖州和陈家相处必定是需要分寸的。
既要借助陈家之力,又不能被陈家左右,这其中微妙,实在也是难以形容。
她朱唇顿时含笑:“父皇并非喜爱女色的性儿,就算少不得添了新宠,也不会过于荒唐的。当初贺兰月也是这样子说,可父皇的喜爱谁会知晓呢?贺兰月能够不知廉耻,放下脸面去求宠,没想到戴错了一朵花儿就被赶出皇宫,甚至圣旨呵斥。若是不相干的人也还好,若是亲近的人,又或者陈家大小姐陈蕊这般美人儿,我如何忍心推去进火坑。”
一番话指桑骂槐,十分尖锐刻薄,听得陈蕊顿时满脸通红,并且心生恼意!
这王珠纵然是九公主,又怎可如此侮辱自己?
自家这些陈家之人,所来句句说的都是好话,却被王珠如此羞辱,而王珠更将自己和那贺兰贱婢相提并论,简直是对自己侮辱到了极点!
莫非王珠不知,若在兖州得罪陈家,实在也是没什么好处。
难道王珠还当这里是大夏皇宫,居然没丝毫会认为,自己是要失宠的?
如今皇后无辜染病,陛下必定是要厚宠一番,彰显深情。
可是日子久一些,又哪里还有长长久久的情分?
许氏笑容不觉僵了,顿时垂下头去。
唯独陈老太君仍然是容貌慈和,并不见半点愠怒。
实则王珠并非愚钝,何尝没有相试心思。
陈老太君也品尝了这一口碧螺春,幽幽叹了口气:“我年轻时候,何尝不像九公主这般,性烈如火,眼睛里也是揉不得半点沙子。只不过年纪大了,什么事情都是见得多了,方才也是慢慢的磨砺了自己的性儿。九公主所想,我等也未必不知。”
她眸子之中透出一股子精光,这般看着王珠:“实则这史书之上,幼子靠着新宠上位之事也不曾少见。蕊儿若是无子或者生个公主还好,一旦生个皇子,只怕也会有别的心思。而陈家,可能也有人将心思放在蕊儿身上。”
眼见陈老太君说得如此直白,陈蕊和许氏都不觉有些错愕。
唯独王珠神色如常,波澜不兴,仿若什么都未听见一般。
陈老太君叹了口气:“咱们陈家自然是全心全意支持皇后,论起用心,更比那贺兰家更纯正些个。为表示陈家一番诚意,也愿意喂了蕊儿不能有孕的药汤,再送蕊儿进宫!”
一番话说得陈蕊脸色都变了!
这陈家安排自己入宫的事情,陈蕊也是知晓的,可陈蕊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要用个什么药?
身为女子,知晓自己会用那不孕的药汤,以后再也是生不出来了,陈蕊当然会为之色变。
可是在陈老太君多年威压之下,她居然不敢反对,只不觉眼眶微微泛红。
而陈老太君脸颊之上,更是多了几分杀伐之气!
她明明不过是个老妇人,可论心思果决,分明也是不输给男儿。
实则说到情分,陈蕊也当真是她瞧着看大的,看顾用心,视若珍宝,比上等美玉还瞧得珍贵。然而若是陈家需要,陈老太君也是并不能容情。
在陈老太君想来,陈家做出这般大牺牲,又拿出这般大诚意,王珠绝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可王珠眼观鼻鼻关系,听闻陈老太君将陈家最美丽的女儿送出去,她连眉毛都不曾挑一下。
听完陈老太君的话,她也是轻描淡写的说道:“老夫人一片情意,当真好生令人感动。只是这宫内争宠一事,我做女儿的又如何能插手?这些事情,我素来是不理会的。”
如此言语,也是大出陈老太君的意料之外。
在陈老太君想来,任是如何思虑,王珠也绝无推拒的道理。
可这样子不可思议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就是方才,王珠到底拒了这桩事情!
陈老太君尚能忍住不如何,许氏却也是按捺不住了。
她抬起头来,顿时愕然说道:“陈家一片诚意,公主这可是辱人太甚!”
王珠嫣红的唇瓣宛如娇艳的石榴花儿一般,冉冉的绽放了笑容:“我可是一片情真,谈何侮辱?反而是大夫人让我好生不解。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大小姐不是你生的。否则听闻她要服下绝子汤,夫人也是无动于衷。”
许氏一时也不觉语塞。
这个女儿,她自然是爱护的,听闻她要服下绝子汤,也是不觉心疼。
可除了嫡女,她还有嫡子,一旦女儿得宠成为爱妃,嫡出儿子必定也是飞黄腾达。
所以最初的心疼过去了,许氏内心深处,竟然是盼望王珠能够答应的。
而陈蕊更不可置信的瞧着许氏,要知晓许氏可还是她的亲娘!
许氏略窘了窘,顾左右而言其他:“九公主到底年纪轻些,故而说话有些轻狂,想来皇后娘娘知晓,必定也是不会如九公主一般。”
这句话,隐隐已经是有了冒犯王珠的意思,可陈老太君也未见阻止。
若说方才王珠对陈家女眷无礼有试探的意思,如今陈老太君也是如此。
在陈老太君瞧来,王珠也是太无礼了些。
可王珠却不见生气的意思,反而笑容更欢愉:“大夫人,你久居兖州,不如我给你说一个京城之人爱议论的话儿。”
许氏顿时一愕,自然不知王珠是何用意。
王珠手掌轻轻托住了雪白的下颚,长长的睫毛有如一柄小小扇子,俏皮的轻巧眨了眨。
“这京中茶楼,爱说的乐子,其中一个就是皇后娘娘最宠九公主,宠得无法无天,宠得言听计从。别人说来,也不是一桩好听的事情。可是,今日我却告知大夫人,这是事实。我若不想理会事情,母后必定也是会顺了我的心意。”
王珠字字清脆,宛如冰雪:“母后如今有病在身,不好见客,以后兖州之事都由我一手招待。”
她淡淡冷笑,自己就是如此轻狂又如何?
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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