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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王珠却微微笑起来:“这你就错了,就算早些遇到,眼前这个瘦骨伶仃的少女,可是比那么一块玉石要紧得多了。”

    墨柔不懂,面颊上不觉流转几许困惑之色。

    王珠轻描淡写:“傻姑娘,若当真只是斗富,为什么要挑叶家。说到财帛,这整个大陆之上,又有谁比叶家要丰厚?”

    墨柔听了,叹了口气,也是不觉轻轻点点头。

    可是自家公主究竟是什么心思,她也是一点儿都不明白的。

    王珠手指轻轻一拢秀发,掠到了耳边,却不觉若有所思。

    若那枚七彩玉石,当真是有娜云说的那样子珍惜,又在兖州附近出现,王珠也是能够想象,叶灵犀这一次会挑什么东西来斗富。

    想到了这儿,王珠眼底更不觉流转了一丝讽刺之色。

    她随手摘下了自己耳边的翠玉石耳环。

    这些首饰虽然精致,可是对于王珠而言,似乎一切都已经是淡淡的了。

    明明是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却似乎已经无法让这些珍奇首饰所取悦。

    而墨柔见到眼里,更隐隐有些古怪的感觉。

    这个美丽的公主,似乎已经是没有一点活人气息。

    她或嗔或怒,似乎也是没有到自己的心里面去。

    晏家,晏修施施然回到府邸。今日他杀完了人,追完了王珠,还和姚蛟玩乐了一番,方才是回到了家中。

    这些侯府家丁,瞧着晏修的眼神却也是说不出的古怪。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晏修今日的所作所为,亦然是传遍了这平素冷冷清清的缙云侯府了。

    这些侯府下人,无不暗暗思忖,恐怕这一次,小侯爷是要受些责罚了。

    侯爷虽然已经不理事儿了,眼睛也不好,可到底是军伍出身,也是有些性情的。

    更何况,这一次晏修还将这样子要紧的东西拿来打赌,一不小心,就会连累合府上下的性命。

    晏修却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手里拿着一枚水润多汁的梨子,一张口顿时狠狠啃了一口。

    “父亲如今,那是在何处?”

    晏修随便抓住一个下人,就如此说道。

    那人却不觉暗暗的心忖,想来小侯爷也是知晓怕了,意欲躲开侯爷。

    “侯爷,他,他如今正在书房之中。”

    那下人结结巴巴的说话,听着晏修道了一声谢,随即就瞧着晏修扬长而去。

    可他内心却不觉疑惑万分,只因为晏修所去方向,居然正书房。

    他顿时目瞪口呆,小侯爷这厮,那是皮痒了不成?

    “父亲,父亲,儿子前来请罪了。”

    晏修说话的嗓音由远及近,可是书房里面却是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咚的一下,却是晏修将门一脚踹开。

    房间里的男子容貌俊美,鬓略染霜,却无损精悍。他气质冷肃,面颊之上却系住了一条带子,蒙住了一双眼睛。

    晏侯爷正在书房之中,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只让周围变得静悄悄的,任由那阳光轻轻的滑入了房间之中。

    等那门扇合上去,晏侯爷却也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属下见过宫主。宫主不过借着缙云侯府少主的身份在这儿,也不必如此称呼。”

    晏修将他扶起来:“晏侯爷,你何至于这般拘谨。我不是说过了,咱们在一起,原本也是不必如此客气。我留在缙云侯府,你就跟我亲爹一样。”

    他嗓音甜蜜蜜的,透出了一丝天真的味道。

    明明是个岁数不大的少年,可晏侯爷却瞧不出他的深浅。

    他的内心蓦然流转了一缕讽刺,既然是这一任的碧灵宫宫主,那自然也就是踏着血肉尸骨,一路向前。

    一次又一次的淘汰,所有的人性,所有的善良,早就消失殆尽。

    而晏修这样子甜蜜蜜亲亲热热叫自己父亲的样子,却也是不知晓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晏侯爷淡淡的道:“属下不敢当。”

    晏修走过去,甜蜜蜜说道:“侯爷总是这般客气,我叫你爹也十多年了,你却总是守这上下之礼。还是娘好,她可疼我了。”

    饶是晏侯爷早就心如古井,听到晏修这一口一个娘,顿时也是不觉唇角轻轻抽搐。

    每一代的碧灵宫宫主俱是有一些怪癖的,而如今,晏修这样子的人,也许也并不算最为奇怪了。

    晏修伸手抓抓自己后脑,一副羞涩腼腆的姿态:“孩儿今天不怎么听话,不但杀了人,还将爹,呜,还还将侯爷你最要紧的莲花兵符去赌,侯爷,你,你不会怪我吧。”

    他的足尖轻轻的擦着地面,好似当真是个天真的少年儿郎,做错了事情,却怕别人责罚。

    整个侯府,甚至整个兖州的人,都会以为此物是晏侯爷十分要紧的东西。

    毕竟,他是大夏战神,又是忠心耿耿,忠心之命满天下。纵然已经是不能掌兵,可仍然得到夏熙帝的信任,将兵符赐给了晏侯爷。

    既是如此,晏修此举,必定也是触及逆鳞,并且损及这晏侯爷的名声。

    更不必提此物若是输掉了,晏家上下必定会满门抄斩。

    可晏侯爷听到晏修这样子说,却是那样子的冷漠。

    “这件东西,于我而言早如路边石头,早不知道扔在哪里去了。却不知晓宫主辛辛苦苦的,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寻来这东西,还摒弃灰尘,拿这兵符去打赌。”

    世人皆传,晏侯爷虽然是领兵的人,却是君子风度,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可如今,若晏侯爷那些崇拜者听到他尖酸、刻薄的言语,也是必定会认定自己听错了。

    而这尖酸之中,却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心灰意冷的味道。

    他摸索着,打开盒子,捏住了兵符。

    忽而,晏侯爷却冷冷一笑,将此物扔在了地上,坠于地面。

    晏修单手负于背后,轻轻的弯腰将此物捡起来,不觉吹了口气。

    他好似漫不经心:“废物利用而已。”

    随即晏修看着这位曾经的大夏战神,眼底却也是流转几许探索味道。

    一生戎马,叱咤风云,到最后却也是不觉沦落于此,褪去了曾经的光环,也许他也不过是一个真正的瞎子。

    晏修不觉静静的想,他除了一身伤痕病痛,实则什么都没有的。

    所以,有些事情,那也是已经变得顺理成章。

    房间气氛顿时一凝,不觉有些尴尬起来了。

    晏侯爷淡淡的道:“那个周芸芸,宫主不喜欢,打发走了就是,实在也不必费心纠缠。我性子沉闷,原本留了她在府之中,无非是因为给夫人解闷儿,并不是当真喜爱。如今她不知好歹,居然觊觎宫主,实在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种蝼蚁一般的人物,宫主何必用些心计,这些心计,用在这等低贱的人身上,那简直是自折身份。”

    晏侯爷抬起头,很多年以前,他的眼睛已经是不好了,睁开眼睛也就是雾蒙蒙的一片。当然也不是一点儿瞧不见,瞪大了眼睛,总能看见一点模模糊糊的影子。可若要瞧得清楚些,就一点都不能够了。

    “只需轻轻一声嘱咐,就能让她不上门。若是纠缠不休,就打断她腿就是。私闯侯府,本是重罪。若宫主觉得名声不好听,干脆命人除了她,让她死在河里,弄成失足落水,那也一点儿也不稀奇。”

    说到了这里,晏侯爷也是觉得有些可笑。

    怕名声不好听?这似乎也并非说的是晏修。

    就算顶着自己亲儿的名字,这晏修也没见得多爱惜自己的名声。

    而晏修则甜蜜蜜的说道:“父亲,可是这样子,你却让娘怎么想呢?她一向孤单,芸芸一直陪着她,也是一桩慰藉。有时候人的感情,也是不能任意自如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谁也没能真的这样子狠心。父亲,人心不是棋子,能随意舍弃,可是要好好呵护的。”

    这样子的听着,晏侯爷蓦然升起了一缕烦躁。

    这些年了,自己一颗心早就死了,好似古井之中的石头,沉沉闷闷的。别说生气了,让他挑一挑眉毛,也是并不那么容易。

    可是如今,他听着晏修这样子虚伪的话,却不觉莫名有些烦躁。

    晏修这是干什么,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也许这就是晏修的恶趣味,故作神秘,刻意如此。

    可是纵然是如此,自己心尖儿也是不觉掠过了一缕不悦之情。

    “谈什么情分,无非是一场交易。周家让女儿出入侯府,却也是何尝没有好处。这兖州韩、江、周三家,谁家背后没有那等支持的人。若无缙云侯府的人脉,周家早就是一番生吞活剥,而周家意图送些财帛,我却也是断然拒绝。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不想跟此等家族扯上任何的关系。无非,是给秋娘找个玩物。”

    世人俱知,那容秋娘也是世家嫡女,温柔贤惠,于晏侯爷贫寒之时都慧眼识珠,之后纵然晏侯爷生病沾染眼疾,那也是不离不弃。

    可此时此刻,晏侯爷提及容秋娘,口气里却是有淡淡的轻蔑。

    纵然对容秋娘费尽心思,甚至还让个周芸芸讨了容秋娘的欢心,晏侯爷仍然是有些轻蔑的。

    而晏修却不觉笑了笑:“娘亲?她是个很温柔的人了。”

    晏侯爷正欲说什么,一道柔弱身影顿时推开了门,嗓音却不觉有些急切:“侯爷,侯爷,你可别伤了修儿。”

    一名妇人轻轻推开门,莲足轻移,步伐之中却难掩几分匆匆惶急。

    她肌肤白润秀气,被阳光一照,似乎也是有些透明了。

    而这位进来的女子,正是这缙云侯府的女主人容秋娘。

    她眼波流转,也许不是绝美,却是秀气柔和,似乎总笼罩一股子淡淡的病气。

    一见到晏修,她顿时又惊又喜,不觉轻轻拢住了晏修的手臂,好似落水的人捉住了一块浮木。

    “侯爷,你若要处置修儿,不如先处置我好了。”

    “这孩子自幼就被你送走,如今却也是好不容易才回来了,又知冷知热,又孝顺父母。他面上有伤,也不知多少人要欺辱他。侯爷,你可是要为他做主啊。”

    说到了动情说,容秋娘不觉掏出了手帕,轻轻抹去了面颊上泪水。

    慈母多败儿,这句话说来,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容秋娘而设的。这个美丽柔弱的女子虽然一向为善,可是却又偏执的对儿子所有的恶事视而不见。

    在容秋娘眼中,纵然晏修面颊之上满是伤痕,又是恶名满兖州,那也是她眼底一朵白莲花。

    晏侯爷面上肌肉轻轻抽搐,从他第一次认识容秋娘,却从未跟这个女子商量什么正经的事情,只因为知晓她就是这样子单纯无知。

    “你若要动修儿,不如,不如将我给杀了!”

    容秋娘不觉挡在了晏修面前,一脸凛然之色。好似,晏侯爷却是那等罪孽深重的恶人,要害那无辜柔弱的人。

    此时此刻,晏侯爷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更觉得十分无语。

    不错,自己确实不如外边所传,是那等忠君爱国纯善君子的耿直之人。

    可是比起容秋娘护住的那一位,他顿时显得干干净净,宛如白莲。

    自己夫人可又知晓,她护住的人是何等恶魔,手段心计,当事绝伦。

    可这位碧灵宫宫主,却似乎十分享受的样子,他握住了容秋娘的手臂,甜蜜蜜的说道:“娘,你可是误会父亲了。他不过觉得人言可畏,只让我在家躲了几日,好避避风头,怎么会是故意责罚我呢?这一切,可都是为了我好。”

    而晏侯爷在一边,却是眼观鼻,鼻关心,继续无语。

    自己倒是几时有这个狗胆,软禁堂堂的碧灵宫宫主?

    “他会为了你好?这好好的一个人儿,就因为别人几句闲话,就要将亲生儿子拘在家里面。说来说去,他就是爱惜自己的名声,胜过爱惜自己的亲儿。侯爷,你一生一世,做个好人,妾身也是愿意陪着你。可是,可是你怎么能这样子待自己的儿子。孩子很小时候,你就带走了这个孩子,让他离开了我的身边,等他回来时候,却已经是一脸伤痕。幸好我的孩子十分孝顺,你最初居然说什么,什么我这个母亲不必对孩子太亲近!这世上怎么能有你这个父亲。”

    容秋娘句句指责,惹得晏侯爷说话不能。

    在他想来,晏修既然并非自己亲生儿子,也是不会如何乐意亲近一个索然无味的女子的。既然是如此,自己叮嘱容秋娘几句,也是一桩对两个人都方便的事情。

    可是又怎么能想得到,晏修居然是这样子的奇葩呢。

    此时此刻,他自然是什么话儿都是说不出来了。

    晏修倒是做起了好人,卖乖讨好,轻轻说道:“母亲,我待在你身边,多陪陪你,又有什么不好。我仔细想了想,这些日子我天天和阿蛟去玩,也没有做什么正经事,也少了些陪娘的时间。”

    容秋娘却含笑说道:“你要做什么正经事情,你什么正经事情都不用做,就这样子陪在我的身边就好了。你可知你爹,从来征战时候,我都会,都会害怕得不得了。我生怕他回不来了,只要想一想,就害怕得紧。”

    容秋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晏修也微微一笑:“是了母亲,我也跟母亲你一样,最是厌恶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我呀,就是希望陪在母亲你的身边,和你说说话儿,欢欢喜喜的,那可比什么都强。”

    容秋娘被晏修哄了几句,也是心绪平复。其实儿子能多多的陪着自己,她也是十分欢喜的。

    两人也离开了书房,晏侯爷听着两个人脚步声渐渐的远去了。

    也不知道晏修说了什么俏皮的话,惹得容秋娘笑出声来。

    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了眼前一幕,必定也是会觉得是母慈子孝,温馨和谐。可是晏侯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却也是渐渐的难看起来了。

    晏侯爷本来写了一半的字放在了桌子上,却被晏侯爷手掌慢慢的缩紧了,揉了一团。

    他忽而想起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因为日子太久了,让他似乎觉得自己都忘记这些事情了。

    年轻时候,晏侯爷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并且加入了碧灵宫。

    这也还罢了,也许因为耳濡目染,他十二岁的独子也因为总听晏侯爷的那些宏图大志,对碧灵宫心生向往。

    最后他不但也加入了碧灵宫,还加入了碧灵宫的兽营。

    而所谓的兽营,是残酷的生存淘汰,是十分可怕的生死搏斗。

    活着的人,必须要染上了同伴的鲜血,方才能活下去。

    那皑皑雪山,那生死搏斗,这一切的一切,均是这样子的可怕。可是当年的晏侯爷,却是从兽营之中脱身,并且也是成为大夏战神!

    知晓兽营的可怕,他也这么想着,想要阻止自己的儿子晏修。

    可是那个时候的少年人,却也是一腔热血,更不会听晏侯爷的劝阻。

    每一个少年人,都会觉得自己是世界的王,都会觉得别人是炮灰,而他才是故事的主角。

    更何况,那时候的晏修,却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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