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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刚坐稳,值班的护士配好药来到病房把针药打上,一下子床头杆上挂了两三瓶水滴针剂。望了望那三瓶药水,许应吉抿嘴笑了,似乎身体好了些,轻松了些。他看向圆圆,眼神里满是慈爱。
人生的战场无处不是啊,这病房里,病人身体里的病魔和输进病人体内的针药在无声的较量,病人的坚强意志在经受残酷无情的打击和考验。
许应吉在金沙市人民医院住了还不到一个月,身体状况日渐愈下,病危通知下了两次了。
圆圆仍然想坚持,希望有一天有从天而降的良药能挽救许应吉的生命,她的认知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要不人们怎么会说:宁在世上磨,不在土里沃。活着吧!可怜的您!圆圆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即使在心里,她也只能称呼许应吉一个“您”字,实在叫不出他为“爸爸”二字。
在医院里会看到和听到许多有关生命的种种真实的故事,圆圆心情一直有些阴郁,但每一天,叶玉明都会抽空来陪伴她,热心地帮忙照顾着许应吉,他像一束光,照进她潮湿的心里。方光灼也时常过来帮忙照顾一下许应吉,陪他说说话,两个人像亲兄弟一般,时常聊得难舍难分。
一天傍晚,许应吉对圆圆说:“妞妞,我想去坐坐火车,我们回家吧!这个院我住够了。”
这话让圆圆的心一下滑进了黑暗的深渊,加上医院里又下了一张病危通知,她感到无法接受,心中希望的火苗一下子熄灭了。打开的窗子外,一只小麻雀飞起划成一道弧线,麻雀已飞得无影无踪,她还木然地呆望着窗外。
第二天一大早叶玉明过来,圆圆就把许应吉要坐火车的想法告诉了他,他叹息了一声说:“好,我们就从金沙市坐火车转回去吧!”一旁的方光灼无奈地轻轻点头。
圆圆无声地收拾行李,鼻尖上挂着晶莹的泪滴。
虚弱的许应吉是叶玉明背上回松江市的火车的,上车之后他不愿在卧铺上躺下,硬撑着要坐起来,叶玉明只好用自己的身体帮他顶着,方光灼在一旁默默地搭把手。许应吉毫不客气伏在叶玉明的肩头,透过车窗,看窗外划过的田野,树林,河流,他像初生的婴儿一般,看着窗外瞬息变化的风景,感受着列车有节奏的哐当哐当声……
圆圆的脑里思量着回家怎么应付村里人,对他们家里这位不速之客的询问,是随意搪塞两句?还是坦然告之?以她的性格,决定选择后者:又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个落魄的人归来,有什么值得歧视的?谁能一帆风顺地渡过这一生?
心里的主意打定好了,她抬眼见叶玉明脸上有汗水淌下,她连忙找出毛巾帮他擦汗,见许应吉舒心地看着火车窗外,眼神痴迷,她喉咙哽咽得发痛。对在一旁扶着许应吉的方光灼,她满是感激。
金沙市离松江市不远,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很快就到了。叶玉明等客人们都下去了,才背上许应吉下车,圆圆抱上行李紧跟在其后,方光灼一拐一拐的步伐怎么也快不了,夕阳的余辉把他们沉重的身影拉得好长。
叶玉明感到许应吉的身子越来越沉,他的脚步越来越慢,突然许应吉的一只胳膊耷拉下来,一口血沫从他的嘴里喷来出来,一股腥臭的味儿弥漫开来,圆圆丢下行李,跨步上前,圆圆一声凄沥的“爸爸”呼嚎声传出,引得路人顿足,侧目,围观,有人继续前行,出站,有人奔过来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