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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也跟自己谈起了投资和事业的话题。肖驰这个妹妹肖妙,看上去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似乎不染凡尘的模样,但说起商业规划,却也是一针见血,头头是道。
她们甚至在还没有资本进入的时候便已经架构起了一个完善的规则,且在全无利益的前提下便为论坛招揽了相当一批的产出者,肖妙调出那个论坛后台的数据给他看,人流量在当下的小论坛里已经是相当可观了。
论坛是发帖形式的,绿油油的色泽和排版林惊蛰也搞不懂,首页几个比较热的帖子似乎就是当下比较受欢迎的几本书,林惊蛰觉得书名看上去都怪怪的,眯着眼想要看明白名字后头缀着的小字,肖妙却立刻红着脸切开了界面。
“惊蛰哥。”肖妙红着脸细声细气地问他,“你觉得我们的这个论坛怎么样?”
肖驰那边她是绝对不敢开口去问的,肖驰也绝没有她惊蛰哥那么傻白甜,一定会点开帖子看里头的内容,他什么时候看完肖妙什么时候就得挨打。
林惊蛰原本对内容的好奇立刻被这个原本气质清冷的妹妹难得依赖和信任的目光引开了,他心中对这个几乎与自己当下同龄的小姑娘油然生出一股父爱。他慈祥的目光里充满了鼓励:“很好,放心大胆地去做吧,难得你小小年纪就对独立的事业那么有热情,我一定支持你。”
肖妙这还是第一次直接从旁人口中听到鼓励,脸越发红了,小声道:“可是惊蛰哥,我们网站的前期资金还没有着落呢。”
林惊蛰问:“还差多少?”
肖妙忐忑地回答:“还差……一百万。”
她刚才就为这一百万给肖驰揍得够呛,林惊蛰却直接一挥手:“你们回去写个短期发展的策划案出来,下回交给我,只要你们有恒心有毅力,这笔钱我可以投资给你们!”
这可是妹妹啊,跟甜甜一样又乖又软的妹妹,别说一百万了,哪怕要的是一千万又如何?想要什么东西?买买买!
他一时又想到离开沈家前沈甜甜撒娇耍赖说自己是坏哥哥臭哥哥都不肯抽时间带她出玩儿的话,心中一阵的惭愧,心说过几天抽出空来,一定要带甜甜出去买几身漂亮的新衣服才行,到时候综合楼商场建好,要不然直接给小姑娘办张不限额的卡吧?不不不,这太局限了,不如直接给甜甜成立一个零花钱基金!
好主意!
林惊蛰为自己设想里沈甜甜小麻雀一样蹦跳欢呼的模样露出了欣慰的神情,一旁的肖妙却已然呆滞了。
一百万啊!!!
林惊蛰刚才那是……答应了?
我靠这种有求必应的感觉为什么那么虚幻啊?
肖妙从来只听说沈甜甜在那炫耀哥哥又买这个又买那个给了多少钱又答应了做什么,自己的人生中却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被不由分说宠溺的时刻。难以言说的爽感顺着脚后跟爬上头皮,她终于意识到沈甜甜过着的是什么样的人生了!
好他妈羡慕啊!!!
肖妙几乎要哭出声来,但拼命忍耐着,眼眶里却已经盈满了泪水:“惊蛰哥……哥……”
林惊蛰回过神来,见她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又要哭,立刻吓了一跳,拿纸巾擦她的眼泪。
他只当肖妙被自己刚才的告诫吓到了,赶忙温声安抚:“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亏本了也不要有压力,第一次做生意嘛摔点跟头都难免的。我的意思是你们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以后就不能随随便便因为什么困难选择放弃,一定要坚持下去才行……”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越发让肖妙直观感受到自己从前所过的非人生活,一时间对沈甜甜的羡慕和对自己的委屈尽数涌现了出来,她扑向林惊蛰宽广的怀抱,几乎想要借此大哭一场。
但正在此时,房间的大门被一把推开了。
一股熟悉的气息和气势从缝隙中涌进屋里,肖驰面无表情地进来,然后一伸手——
拉住肖妙的领口,丢到了一边。
下一秒他将林惊蛰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一把抱住,头埋在林惊蛰的脑袋边上,奋力地呼吸。
察觉他情绪不太对,林惊蛰赶忙将他抱住,一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背后,为他梳理气息,然后小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跟我说说?”
肖驰一路回来沉重的心情终于被他清朗的声音驱散开,如同浓雾后热烈的阳光冒了出来,他长叹一声,这事儿不能跟林惊蛰说,知道了对对方没好处,太危险了。因此他只有沉默着摇了摇头。
林惊蛰于是便不追问了,只沉默着拥住肖驰,给对方无声的支持。
肖妙被哥哥刚才那一把差点抛上半空,摔进床上懵逼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得一下跃起,什么感动啊悲伤的情绪都忘了,气哼哼地看着面前人高马大偏偏抱着林惊蛰疑似撒娇的肖驰——
这什么哥哥啊!
真的越看越假冒伪劣!
她气哼哼起爬起来,拉着肖驰的袖子扯了扯,扯不开。
肖妙气急败坏地踹了哥哥脚后跟一脚,仍旧没得到回应,只是几秒之后,肖驰的声音从林惊蛰的颈窝里传了出来,又低又冷:“你再踹一脚试试?”
被挡住视线的林惊蛰:“???”
肖驰从林惊蛰的怀抱里直起身来,方才阴郁的情绪已经好转了不少,非常奸诈地跟林惊蛰告状:“她刚才踢我。”
林惊蛰惊讶地看了眼红着脸站在旁边清冷又乖巧的肖妙,刚想说你是不是搞错了。
好哇!居然还告状!真是太臭不要脸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肖妙便一个飞身扑到哥哥背上踢打起来:“你这个臭哥哥!!你这个大坏蛋!!!”
“再说一遍?!”肖驰表情一变,立刻转身掐着肖妙的脖子将对方按进了软软的床铺里,胳膊一伸便将肖妙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另一手把肖妙绑得整齐的马尾解开了,揉得乱七八糟,“再说一遍?你有胆再说一遍?!”
“啊啊啊啊啊啊啊!!!!”肖妙崩溃地尖叫着扭头张嘴去咬哥哥的手。
林惊蛰目瞪口呆:“……”
他在旁边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回神扑上去抓肖驰的手,对向来成熟稳重的肖驰突如其来的幼稚举止难以置信:“你你你你……你这么大高个,当哥哥的,怎么能欺负妙妙……”
肖驰眯着眼抬手掐住肖妙的脸颊一挤,将肖妙姣好的五官挤成了一个猪脸,仰着头目光由上至下睥睨地落下,在林惊蛰劝架的动作里身躯纹丝不动,仿佛一个威武的铁血真汉子!
他冷哼一声:“我就要欺负她!”
林惊蛰:“……”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掰开了肖驰的手,肖妙一个咕嘟就从床上连滚带爬地跑开躲到了林惊蛰的身后。
肖驰隔空喊话:“你出来!”
肖妙的大眼睛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我不!你才不是我哥!”
肖驰平静的面孔上眉头微微挑起:“哦?”
肖妙被揉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鸡窝似的顶在脑袋上,一见他这个表情吓得肝都颤抖了,大叫一声:“惊蛰哥!!!”
林惊蛰立刻舍身护住肖妙,不赞同地看着肖驰:“你差不多行了。”
有他挡着,肖驰果然不动手,接收到妹妹在林惊蛰视线死角里朝自己递来的同可怜兮兮的嗓音截然不同的得意目光,肖驰抱臂看了片刻,突然朝林惊蛰伸手:“不打了,走,我带你去我书房,给你看几本漫画。”
“……”肖妙的表情一点点僵住了,对上林惊蛰回头递来的疑惑目光,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见着林惊蛰牵着肖驰的手作势离开,她的嘴唇翕动了起来,在前方两道身影即将靠近大门的时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爸!哥欺负我!!!”肖妙抹着眼泪出去告状了,听到屋里的响动从书房里出来一探究竟的肖慎行一脸无奈地站在门口,目光从女儿乱七八糟的头发上转开,又落在林惊蛰跟肖驰交握的双手上。
他脑仁一阵发疼,但原本沉甸甸压在心头的,有关祁凯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大院孩子一意孤行走上歧路的沉重现实却逐渐被眼前这一团乱的场景驱散了来,变成了比起发愁反倒更让人甜蜜的生活琐碎。肖驰和肖妙从小打到大,闹起来不是一次两次了,肖妙打不过通常就会朝他或者妈妈告状,因此肖慎行也例行教训了一声儿子:“不像话!那么大人了还不知道让着妹妹一点!”
肖驰若无其事地转开脸,肖爸爸把目光从屋里两个男孩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上拔开,复杂地叹了口气,看着肖妙朝林惊蛰噘着嘴撒娇告状的模样。
他摇摇头转身下了楼,在楼梯口撞上了妻子,于姝鸳收回望着孩子们的目光,与他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肖慎行回以屈服的叹息。
“这孩子。”于姝鸳说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看上去又好气又好笑的,扯着嗓子朝楼道里喊了一声,“别闹了!快下来吃饭!”
肖妙朝哥哥翻了个白眼,用手指梳了梳头发,摸出兜里的水晶小皇冠戴上,恢复了平日里脊背挺直端庄平静的模样出去了。
“你看,被你爸爸骂了吧。”林惊蛰也瞪了肖驰一眼,但无奈并不舍得指责对方,顿了顿只不疼不痒地说了一句,又因为对方刚才反常的低落关切询问,“还好吧?”
肖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轻松多了。”
什么毛病?跟妹妹打完架还被爸爸训斥,完事儿之后心情反倒那么好。
林惊蛰对此绝对是无法理解的,但肖驰愉悦之后便变得格外的粘人,下楼时林惊蛰有些不好意思地挣了挣交握的手:“你差不多一点,叔叔阿姨都在楼下呢。”
毕竟是两个男人在一起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顾念着老人家的想法,林惊蛰在肖家一般很少跟肖驰表现太出格的亲密。肖驰以往虽然不满意但都也给予配合,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非但不松手,还直接在楼梯上抱住林惊蛰,凑近亲吻了起来。
意识到对方今天大概是遇上什么触动很大的事情了,林惊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挣脱,肖驰复杂的情绪透过火热的唇舌尽数涌进了身体,林惊蛰启齿接纳,并耐心地安抚他。
第二遍想叫他们下楼吃饭的肖妈妈半晌后还是沉默地走了.
饭桌上,夫妇俩的表情都很复杂,肖驰浑然不觉一般,全程都在为林惊蛰夹菜。
肖妙今天也很反常,不同于平常食不言寝不语的安静模样,她跟哥哥比赛似的给林惊蛰夹,为了同一颗肉丸,兄妹俩的筷子还起了片刻的争端。
“……”肖爸爸原本低头只是沉默地喝着汤,不知为何突然来了一句,“这都三月份了。”
肖妈妈啊了一声,也道:“是啊,三月了。”
“三月怎么了?”老太太放下筷子掐指算算,“你上次给我收起来那个瑞士巧克力的保质期快到了吧?”
“……”肖慎行头疼地朝自家母亲道,“妈您就别……”
见婆婆似乎有借着勤俭节约的理由据理力争的倾向,于姝鸳赶忙抢在那之前开口打断:“你俩的婚期要是在今年十一月,最近差不多就可以开始准备了。我和肖驰他爸也得早点跟单位请假。”
她此言一出,整桌人都愣了,包括还惦记着自己巧克力的老太太。林惊蛰嘴里的饭都忘了嚼,匆忙吞下肚里,迟疑着也放下了碗。
于姝鸳的话让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结什么婚?同性结婚在国内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情,他跟肖驰自己默默过日子不就好了?去年第一次吃饭时说到结婚这个话题,他还以为肖家人是在开玩笑。
肖驰却点了点头:“是差不多了,请柬和场地都需要提前一点约。”
老太太脸上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喜酒能在燕市饭店摆吗?我记得他们家的红糖糕可好吃了。”
肖爸爸硬着心肠没有理会自己白发苍苍的老母亲的请求,他严肃地和妻子开始商量宴请宾客的话题。
等……等等……
林惊蛰在之后肖驰也开始加入的热火朝天的讨论声中忍不住开口打断:“不是……结婚是怎么回事?”
肖妈妈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有些疑惑:“你之前不是都答应了吗?就去年来见我们的时候。”
林惊蛰一阵莫名其妙:“可是……我跟肖驰……我俩那什么……”
他说半天也没说明白,一桌人都迷茫地看着他。
林惊蛰一咬牙到底说出来了:“我们两个男的……没法领结婚证吧?”
“当然不能领了!”肖妈妈一副你真是没有常识的表情,“就是摆个酒啊。”
林惊蛰头皮都麻了:“还要通知客人来吗?我们两个男人……他们不会……”
肖爸爸总算听明白了他隐晦的意思,眉头猛地皱了起来:“他们什么?肖驰又不从政,有什么可怕的?我倒看看谁敢在外头乱说,我弄死他……”
肖妈妈赶紧打断了丈夫越说越够呛的内容,柔声解释:“结婚证都是次要的,但酒一定要摆,你俩不能这样不明不白没名没分地过,这是我对我儿子婚姻最基本的要求。”
这家人的逻辑似乎和自己一直以来接受的社会规则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林惊蛰对上她认真而坚韧的表情,半晌没说出话来。
肖妙撂下筷子坐在一旁叹息——
真是白瞎了。
白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