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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有孙子的称赞,康熙对鄂伦岱还是存疑的,特地叫过来庆德:“朕叫你跟着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可不止是要你看热闹的,你盯着点儿鄂伦岱。”

    对于佟家,康熙一向是优容的,同样的事情放到别人身上不是砍头抄家也得永不叙用,到他们家里骂一顿冷一冷也就算了。

    庆德与鄂伦岱相交,那是康熙纵容着的。康熙对庆德的评价倒不坏,尤其鄂伦岱交上这个小朋友之后,闹事的频率大大降低。康熙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舍一个庆德,容忍他跟着鄂伦岱闹些不出格的事儿,也好换得鄂伦岱不要大闹天宫。庆德还真是个好孩子,这么些日子下来,也没有被鄂伦岱影响得无法无天。

    再者,康熙还有一私心,将来作主的是太子,把自己关心的、想护的人提早一点与太子那边打好关系,自己就算走,也好走得安心不是?对于他现在挺赞同的八阿哥是这样,对于鄂伦岱,也是这样。

    康熙宁愿用现在的纵容庆德换来以后太子纵容一下佟家,挺划算的。严格说来,是他坑了庆德一把,人家庆德本来流氓也只是在内心的,他却用一个老流氓把庆德从里到外都变得很流氓。

    涉及到孙子,又不同了。庆德被耳提面命:“鄂伦岱失于性情坦率,做事只图个痛快,大错不犯却是小错不断,你心中要有数,不要让他打扰了弘旦的功课。朕已叫雅布去看着了,你也要出出力,弘旦是你外甥。”

    庆德乖乖答应了:“奴才遵旨。”

    鄂伦岱头一天跟皇帝打了一阵儿嘴仗,接着去找了蒙古人的晦气,接着跟庆德又鬼混了一阵儿,心情早就平复了。这才有见到小胖子时的比较平心静气,自家心情好了之后才是对小胖子有了点儿好感。

    有了头一天的发泄,第二天再跑过来旁观,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看到雅布,心里冷哼一声,他又开始生气了,皇帝这是派个铁帽子王来压我的么?鄂伦岱的眼角眉梢嘴角全都扭曲成了各种诡异的弧度。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互看一眼,恨不得现在就招呼一声群P了这个老无赖。你往哪里看呢?今天的靶子咱们放对位置了!呃?你怎么冲叔王去了?叔王身体不好啊,汗阿玛带他过来还有一半是为了让他疗养的,他可经不住老无赖的摧残啊。

    雅布在铁帽子王的位置上呆了这许久,领宗人府N年,处理人际关系还是有一手的。看到鄂伦岱过来了,他掏出帕子堵着嘴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动静之大,把扶着他的小太监都带着做钟摆运动了。

    咳嗽完,扶着小太监,颤颤巍巍地往胤祥、胤祯那里走过去。胤祥、胤祯连忙过来,一左一右地扶着他:“叔王,您怎么来了?”

    鄂伦岱刚走了两步,开始冷笑,我叫你们躲!

    雅布故意说得声厮力竭:“皇上说,你们还年轻,昨儿……咳咳……叫我来看看”

    鄂伦岱摇摇脖子,骨头发出一阵咔吧咔吧的声音,继续摇,继续响。一路摇着响着就走到了箭靶旁,闷声不吭,他开始步测。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的脸青了又红、红了又白、白了又绿,遇上流氓了!雅布眯了眯眼:“两位阿哥忙罢,我到一边儿坐着就成。”说着一指旁边的休息席。

    弘旦正在那里活动手脚,见他来了,停下手脚,站着问好:“叔祖大安。”

    “好好,借阿哥吉言,阿哥去用功罢,我坐这儿就好。”

    好个大头啊,鄂伦岱也过来了。

    “舅公。”

    “唔,你去罢,我量过了,十五步。”仿佛是为了跟刚才的雅布抬杠,鄂伦岱声音也不小,听得两个小老师又一阵不舒服。

    雅布喘了一阵儿,盖着块毯子开始打瞌睡,临睡前很客气地对鄂伦岱道:“昨儿你看出有不妥来,今儿我就添了个差使,要我说,有你看着就行了。恕我老了,眯一阵儿。”

    说完,他真的瞌睡上了。

    鄂伦岱:……你别叫简王了,你叫“睡王”得了!

    庆德踱了过来,打一个哈欠,一扬下马:“老鄂,看得出毛病来么?”

    “哼!花拳绣脚。”

    庆德:……当我没问。

    考虑到体力的问题,小胖子练习了一会儿就被叔叔们允许休息一下。背着弓抓着箭他就跑了过来:“舅公、舅舅。”双颊因为运动而透红,眼睛也更黑亮了。

    鄂伦岱先皱眉了:“谁教你背着弓的?”

    “嘎?”这些都不用他自己做的,之所以亲自扛弓箭过来,是因为……传说中的舅舅武力值很不坏,他是来,咳咳,表现一下的。

    鄂伦岱不耐烦地说:“这样背法儿,弓弦不用两回就磨坏了!套子呢?”

    小太监捧着套子飞奔而来:“在这儿在这儿。”

    鄂伦岱开始口无遮拦地批评两位老师不用心,讲射箭怎么能不讲武器的性能与保养呢?

    胤祥胤祯想吐血了,弘旦练完武,一应的东西都是有奴才收拾的,不用自己动手好不好?分明是他们侄子自己抓着东西跑了,奴才跟在后面都没追上。

    在两位叔叔的郁闷中,小胖子又学了一条常识,看向鄂伦岱的目光令后者很受用。连带的,他捣乱的次数也少了起来。到第四日上,雅布一是身体不好,再也是课堂很安静,康熙干脆让雅布休息,放心让儿子们教弘旦学习了。

    有牛人捣乱的课堂尚且恢复了平静,其他相对和谐的课程就更不用说了。经过了兵慌马乱又惊动上级的磨合期,叔叔们对于教授这个发散思维的侄子慢慢摸着了门道。对于各种外力的打扰,也找到了应对之策,几天之后,生活就协调了起来。

    康熙见状大为满意,儿子们各展所长,孙子对叔叔也极为客气,多么和睦的一家子呀!连刺儿头鄂伦岱都老实多了。要是弘旦对鄂伦岱的印象还过得去,那也很不错。

    自从圣驾离京,皇太子禀承一贯传统,早请示晚汇报地写折子写家书。折子的内容就是朝政,其中河工依旧是讨论的重点,又有平郡王讷尔福病重,已经派御医去诊治,情况不乐观“儿臣已命其子讷尔苏侍疾,待王痊愈,再回宫上课。”

    讷尔苏生于康熙二十九年,正是读书的年纪,讷尔福虽是个郡王,可他的郡王乃是世袭罔替的,俗称铁帽子王,身份不同于一般宗室,也如雅尔江阿一样被康熙特许到宫里读书。

    家书覆盖的范围极广,从老十二纳侧已经准备完毕就等到七月里的吉日把人抬到紫禁城,到老九老十娶妻放定事宜齐备钦天监选了吉日请汗阿玛定夺,再到皇太后实在太无聊了居然开始想听戏。

    关于康熙的后宫,胤礽是不管也不能管的,这一回他却把手伸到了胤禔家里:“皇太后祖母怜直王之女丧母,常叫来问话。太子妃亦喜其大方得体,每留说话用饭。”通过聊天,大概知道直王府现在远不如大福晋在的时候那么有规矩,胤禔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连个拦的人都没有。

    每封信的末尾,无不用不经意的口气问到了儿子:“不知弘旦淘气了没有?”、“梦到汗阿玛与弘旦烤羊吃,你们有没有吃呢?”这一类的话。问也只是随便问问,雅尔江阿的小报告早就放到了太子的案头。听说弟弟们被整得焦头烂额,太子非常不厚道地揣着信与妻子分享去了。

    下一封信,依旧顺口问一句自家孩子的情况,也希望康熙能够回信直接说明一下,他好从中看中康熙对小胖子的满意度。

    康熙不是不想回答胤礽的问题的,一整封信看下来,最后接收的信息就是这一句,印象与头一句话一样深刻。只是康熙一直没好意思把孙子的学习情况告诉儿子太混乱了。现在终于可以正面回答问题了。

    弘旦的学习步入了正轨,康熙提笔给留守京城的皇太子写信。

    从小胖子的沿途表现到他给小胖子指定的老师再到小胖子的学习成果,最后还加了一句“弘旦似又高了些,在这里日日读书习武,长得很快。”

    把信装进个信封里,先不封口。直到弘旦下了课,而康熙这里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小胖子过来向祖父汇报成绩。康熙松松地搂着他,含笑听他叽叽喳喳:“今天三叔教孙儿写大字,四叔教了乘除,八叔讲国语的《三国》,十三叔十四叔带孙儿骑马去了。”

    “鄂伦岱跟着去了么?”

    “嗯,”点头,“舅公和舅舅都去了,十三叔十四叔一个在孙儿左边儿一个在孙儿右边儿,舅舅和舅公在一处,我没来得及跟舅公多说话。”

    康熙心道,你别用遗憾的语气说不能跟鄂伦岱一起玩好不好?我只是想让你对佟家的印象好一点点,没让你跟着流氓学不良啊!胤祥胤祯干得好!

    为了防止孙儿继续思念流氓表弟,康熙使出杀手锏:“你阿玛来信了,朕的回信已经写好的,就等你也写一信,一道发回京里呢。”

    弘旦果然暂把鄂伦岱给放下了,摇着康熙的胳膊:“玛法,阿玛真的来信的?说了什么啊?给我看看信吧,玛法玛法~~”

    被软软的童声一求,康熙也不卖关子了,晃了晃手里的纸:“在这里,拿去看。”

    弘旦眼看着那几页纸到了自己眼前,松开康熙的袖子:“谢玛法。”

    都等不及找个座儿坐下来,开始读了起来。

    “唔,字儿你都认得么?”

    “!……”玛法,你可以不要提醒我的,弘旦哭丧着脸,“头一句话还认得的,您一说,这个字儿不认得了。”

    康熙:“……哪个字?”

    “这个。”

    “我看看。”

    ……

    ……

    ……

    对于一个虚龄六岁的孩子来说,弘旦的读写能力已经算是不错了,康熙在他读完了整封信之后作了这个评论。“你先写回信去。”

    “嗻。”

    康熙摇摇头,抽出一张纸来,小太监赶紧上前给他磨墨。把手上的信纸按次序排好,墨磨好了,康熙动手凭着记忆把刚才弘旦不认识的字都写了出来,决定明天孙子的功课就是它们了!

    写到一半,若有所闻地抬头,正看到弘旦为难的小眼神儿。只一对眼,弘旦又低下了头。

    “怎么了?”

    “有个字儿不会写……”好委屈,好丢脸。

    康熙心中轻叹:“什么字儿?算了,你过来,”估计他还会有很多字不会写,“给弘旦阿哥添把椅子。”一指自己旁边,示意小胖子与自己共向一张桌子,位置就在右手边。

    抓着才写了十几个字的纸,小胖子蔫蔫地磨蹭到了祖父的身边,纸往桌子上一放,还是背面朝上,红着脸慢吞吞地爬椅子。虽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但是在自己很崇敬的玛法面前,还是很难为情。

    康熙看了一眼反扣的纸,弘旦乖乖把它翻过来,得到一声表扬:“字写得很不坏。”

    弘旦的小心灵得到了抚慰。

    “什么字不会写的?”

    ……

    ……

    ……

    经过现场教学,小胖子终于写出了平生第一封家书,虽然字迹时断时续,到底是写成功了。上交给康熙的时候还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祖父:“玛法,没错字儿罢?”

    康熙严肃地点点头,看着有些歪斜的笔迹,他是故意把这未删节版本发给胤礽的。打发小胖子去休息之后,提笔添了一段:“弘旦写信时断时续,某字不会写,问朕,朕告诉他,又遇不会写,再问。明日叫他把不会写的字多抄几遍,回来你检查吧。”

    从此之后,小胖子学会了更多的公文家书常用字,胤祉的压力也轻了不少。日子就这样慢悠悠地过完了五月,又进入到了六月。

    小胖子读了许多他阿玛撒娇卖萌的信,也慢慢地学会了回一些撒娇卖萌的信。除了家书外,遇到不急着办的事情,康熙也会让他读一读折子,慢慢地培养他对朝廷政务的敏感度,接触一些体制内的事件。当初康熙就是这样培养胤礽的政务能力的,从效果上来看,是达到最初的目的。

    但是小胖子的家书几乎从不涉及到读过的折子的内容,只泛泛写着“今天为玛法读了两件折子,从中学了六个生字。”

    康熙检查一遍他写的信,得意于孙子小小年纪就很懂事,并不泄漏御前处理政务的情形,哪怕是对自己父亲。这是难得的优点,考虑到他的年纪,如果不是天生如此,就是有人教过而他记住了,总之,是自家孙子表现好!

    接着康熙又在心里表扬了一番孙子的父母与老师:干得好!即使天性严谨,也需要后天有人继续培养,你们教得很对。

    康熙不知道的是,他需要感谢的人,其实是鄂伦岱。

    作为一个被提前通知要被打包到乾清宫的胖子,他的父母在有限的准备时间里自然会向他灌输不少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就是不要胡言乱语,涉及到秘密的时候,千万不要四处传播。

    胤礽的原话是:“听到了就是听到了,不要告诉外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在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请教你玛法。嗯,等你玛法也不在场的时候再跟阿玛说一遍。”

    淑嘉的告诫是:“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要是不知道哪些不能说,先憋着别说。回家的时候再说。”

    有了这样的庭训,小胖子的生活有压力倒也安全,东宫也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但是,如果照搬模式,跟着康熙出行,然后所有信件都经过皇帝检查的情况下再打小报告,那就太蠢了!

    所幸小胖子遇到了一个讲古爱好者。

    鄂伦岱,此君是不惮于大嘴巴小广播各种问题的。除了与造反危险度相等的问题外,鄂伦岱不在乎骂两句皇帝好无耻,明明那个谁谁很有本事的,皇帝居然不让人家升职。皇子大臣们更是会遭受到惨无人道的吐槽,哪里是软肋他就爱戳哪里。

    有了这样的性格作注脚,鄂伦岱大放X词的时候,很多人是想听但是不敢围观的,都远远地听着,生怕走近了被拿去当替罪羊。即使不幸被迫坐到了他的面前,也是一面应付一面想办法逃脱。

    所以,鄂伦岱对于敢跟他聊天的庆德很欣赏,对屁颠屁颠跑过来听真话的小胖子很有爱。本来听众有一个,现在有了两个了,老鄂很满意

    他对于有爱的表现方式就是:加倍爆料!

    小胖子正处在如饥似渴地广泛吸收各种知识的年纪,后世“电视儿童”这一生物的黄金年龄段里,听得如魔似幻,从来不知道天地之广、大清之安定团结欣欣向荣,居然还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极大地满足了鄂伦岱的表演欲。

    小胖子听到了各种从未听到过的传闻谁谁如何下黑手啊、谁谁怎样收黑钱啊、谁谁借联姻拉关系啦、又谁谁抱上司的大腿啦、谁谁家里争爵位人头打出狗脑子来啦、谁谁为了争家业居然作法诅咒哥哥侄子啦……

    说到兴起,开始骂法海:“婢生子!居然也抖起来了。”

    庆德拦都拦不住,他是不介意外甥知道一点人情世故,懂一些弯弯绕绕的。可鄂伦岱你说得也太重口味了吧?“老鄂,咱们说点儿别的成不成?过两天要围猎了……”

    老鄂鄙视他:“你要把你外甥养成呆子啊?”

    “那咱也别对六岁的孩子说得太凶残啊!”

    “小阿哥,你还想不想听?”

    小胖子为难地看着两位长辈,犹豫一下:“要不等会儿我去找您,您再跟我说,舅舅听不到就不生气了。”

    鄂伦岱大笑:“好!”

    庆德:“我还是跟着听罢!”

    两军对垒,裁判黑哨,庆德败阵。

    庆德有心告诉康熙,又顾虑重重在场的就他们几个,鄂伦岱把这帐不是记他头上就是记他外甥头上。不得己在弘旦回去之后,庆德与鄂伦岱进行了一次恳谈:“就算要告诉他些事儿,咱能不能说些他能听得懂的?”右手成拳,拇指和小指伸出来,“他才六岁呢。你老说些他听不懂的,开始是新鲜,后来还听不懂,岂不无趣不想听了?”

    鄂伦岱一想,也是,第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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