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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放了。然后当天拎出来,宣读。这是指婚。
接着是纳采礼,文定礼,主要参与者还是石文炳,淑嘉只盛装坐在正房里等着。四周围着的是亲戚女眷,淑娴、关氏、舅母等人。
宫中赐下的东西,除了给父母祖父的赏赐,其他的文定礼都要装起来,算作她嫁妆的一部分。==
好容易这些程序走完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石家这里,女儿的名份终于定了,淑嘉自此见了长辈不可行礼,家中平辈、晚辈见了她要问安。她的院子不能随便进,江先生专管教观音保去了。身份决定了发言权,要求做做针线也被允许,下厨也行,只是一旦要动刀,就会被一堆人跪劝。
最高兴的还不是石家,而是三阿哥及其妃母岳家,终于终于……轮到他们了!四阿哥那里还好,他老婆还太小,还拖得起。三阿哥这里,朋春接旨用的新衣服做好了,都快放成旧的了,还没有消息说让他准备嫁女儿。
普通皇子的婚仪倒是现成的,内务府等处大挑之日起就备好了材料。前头有个已经结过婚的大阿哥,一应的例子都是现成的,办起来麻利得很。钦天监早把最近两年的吉日都算出来了,看哪天准备好了哪天就能直接办。
朋春家里看石家这边都行完文定礼了,赶紧赶制新衣服大挑结束在春夏,现在都入冬了,蟒服,也得重新做了。总算是赶在入宫领旨前做好了,赴前清宫,领了“今以董鄂氏女作配皇子胤祉为福晋。”的旨意。然后家中清场,等着三阿哥上门放定。
费扬古家亦是如此。
再然后……两家发现,他们还得等!因为太子大婚中最重要的一条奉迎礼,还没制定出来。满满的轮胎上被戳了一针,瘪了!
恰在此时,康熙或许是看儿子们订亲订得太高兴了,又下了一道旨意:额驸明尚之女郭络罗氏指与皇八子胤禩为嫡妻。
全京城都惊呆了。
如果说老四是弄了个童养媳,那老八这就是娃娃亲!
还是极不靠谱的娃娃亲。
这八福晋没爹就算了,她还没妈!普通人家逼不得已都不选这样的姑娘当儿媳妇啊。她爹还是判了刑憋屈死的囚犯。别看她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儿,真要对比一下条件,人家宁愿选一个父母俱在家庭美满的姑娘。
可康熙说行,那就行!没爹?让她舅舅接旨,没妈?让她外祖母照应,就这么着了!订婚宴由明珠等人负责,安亲王家作为女方家摆酒。附带提一句,这位外祖母不是郭络罗氏生母格格的亲妈,而是嫡母赫舍里氏,岳乐三娶的福晋,索尼的女儿。
淑嘉本该是八卦一下这对给娃娃亲的,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专一夫妇啊。事实上,她根本没心情石文炳病了,病得还很重。
这两年多来,他在福州也极耗神,亲力亲为抓着练兵事宜,底子都掏得差不多了。如果石文炳是夏秋的时候从南往北来的,慢慢重新适应北方的寒冬也还行。不幸的是他是在冬天回来的,北方的冬天还真不是好捱的,一路上驿馆条件再好也比不得家里。回家的时候正遇到寒流肆虐,身体越发不好。
接着又是为女儿的婚事操心,指婚回来之后,他就有些咳嗽发冷的症状,西鲁特氏要请大夫,被他拦住了:“在这个时候,万不可再生事端。真要大夫进了门儿,外头不一定会传出什么说道来呢!”西鲁特氏只得吩咐厨房烧了姜汤来发汗,也没好利索。
强撑着走完了程序,积压的毛病就总爆发了。全家都担心得不行石文炳看起来不像几年前那样健壮了,时间大神这回是在他身上结结实实跺了好几脚。
当下请大夫抓药,康熙也惊动了,派了御医来。御医的水平是有的,开了几剂药,当头把病给压了下去。
接着,康熙传下旨来,石文炳可正月过后再启程返闽。然后毓庆宫来人,赐下两株人参,看着总有三四百年了,而且是全株。传旨的太监还说:“太子爷很是担心您的病情。”
全家谢恩。淑嘉心说,风寒用人参,倒正对得上号。
这一个年,想低调都不行,石家本来就很多人上门巴结,如今更是宾客盈门。石家人接待各方亲友,自己还要走亲访友。又传来淑娴有孕的消息,接着觉罗氏与荣儿也有喜信,更巧的是石文焯那里打发送年礼的人也带来了喜信石文焯也要当爹了。
这一年过得喜气盈门。西鲁特氏又打点给石文焯那里的礼物,给淑娴那里送东西,更是忙上加忙。
忙过了年,石文炳就要回福建了。
淑嘉非常不放心他,要是平常也就罢了,病了,治好了,也就完事了。可是淑嘉正是亲情爆发的状态,想的就多。如石文炳所说,他还要跑几千里回福建,然后去下基层连队……再过一阵儿,等大臣们再吵出一项礼仪来,进行下一个婚礼步骤,再几千里的跑回来?过年的时候,上门的宾客比往年多了一倍,已经很透支体力了。
要是赶上寸劲儿,刚回去,又练兵,练个七昏八素,京里吵出结果了,喘气的功夫都不给你,让你回来皇太子娶老婆是不能耽误滴~那再接着跑?还不得累死?原本底子好,都累成现在这样。现在是病过的身体,年龄也渐长,身体机能只能是衰退,下一回得受多大的罪?
淑嘉道:“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夫也分几种,有的见效快,却是揠苗助长,终要仔细调理才好。”真怕这些人下了什么猛药,一时效果有了,日后对身体有伤害。反正这年头人的平均寿命也短,石文炳孙子都有了,可以算成老年人了,老年人多病痛,太正常不过了。
越想越怕,拿帕子一擦眼睛:“阿玛这回回来,是为了我的事儿。要真是因此落下病根,我怎么能安心?再说了,阿玛是回去当差的,不把身子养好了,怎么能办得好差呢?从没叫阿玛做过什么,您就当是我求你。”最后都跪下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压之以势。
身份地位决定了她的发言权,她说做,就必须做。石文炳被她这一跪吓了一大跳,只得同意了这一跪哪受得起啊?西鲁特氏虽觉得女儿有点过于担心了,倒是理解想来是要出嫁了,情绪波动所致。但是淑嘉说的也是在理,也支持。华善自是不会反对,富达礼兄弟孝字当头,就是觉得小题大做也只有大力赞成的份儿。
全票通过,石文炳被代表了。全家意见都被淑嘉给代表了,专请了京中有名的大夫戴逢,跟着石文炳走,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权当私人医生了。
淑嘉还不放心,至少她知道,男人都有好胜心。总不愿意被人怀疑,不管是身体还是能力。要是石文炳只是糊弄她一下,人带去了,就是不听医生的,她也是鞭长莫及。
淑嘉猜得到石文炳是怎么想的,他是去表现的,一是圆了他建立功业的梦,二也是为了给女儿加分。淑嘉毫不怀疑他会因此化身工作狂,大夫又不能追到军营里去。让他休息他不听,开了药他忘了喝,有大夫跟没大夫,区别也不大。
是以淑嘉听石文炳无奈地说:“就依你们。”之后,放下了帕子,低下了头,伸手沿着茶碗的口一圈一圈地划着,轻声道:“谁也不耐烦带着个大夫在身后,人带走了,您听不听他的,自个儿是不是保重,咱们也不知道……全由了您罢!我们……就日日想想您,也就是了。”说完长叹一声。
可以欺负小孩子的智商用激将法,反正他们的经验不足,脑筋一时半会还转不过弯来,等回过味儿来了,早成定局了。但是对于成年男性,最好不用这种方法。所谓柔能克钢。激是没用了,得让他难受,难受了才能记得牢。
石文炳的辫子都快竖起来了,他本来也就是为了让家人不再吵嚷才接受了大夫。在他的心里,自己的身体一向很好,这回可能是凑巧什么事都碰到一起了,才累病的。如今已经痊愈,哪用得着大夫一直跟着呢?
本打算过阵子就打发大夫回去的,现在听了淑嘉最后说的话,触动愁肠了。默默地表示,会老实听大夫的话。
石文炳向康熙辞行南下,朝中大臣继续吵着剩下的大婚步骤。朋春站在列里气得想把两方都打扁你们用不会这样啊?太子是储君,只要不违制,隆重些又有什么?你们再吵下去,我闺女也跟着不能嫁啊!
石家却不急了,石文炳刚南下,让他多歇一阵儿吧!
正在这个时候,户部又来凑热闹。说是国家还要用兵,这个……皇太子大婚的费用?
内务府也跳出来说,你们能不能先确定一下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们先预备着料子?
一团糟!
康熙心里另有一样心事,葛尔丹始终是心腹大患,非得拿下不可。自乌兰布通战后,康熙每每想着的就是要全歼葛尔丹。户部所言,正说到了他的心上,银子什么的,皇太子结婚的钱他还出得起。但是作战的准备是要开始了。
于是石家就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温都氏的父亲鄂海被康熙命令赴宁夏储备牲畜。不久,陕西按察使员缺,鄂海就被康熙直接任命在当地就职了。又是一桩喜事。
康熙却在这个时候病了,五月里,康熙病得不能理政,一应事务俱交与太子。一时之间朝上各种讨论的风向都有了微妙的转变。据说康熙是得的痢疾,养了一段时间方好。
石家初时颇为忐忑,怕康熙有什么不测。等康熙大安了,这才重又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淑嘉的嫁妆。太子妃的衣服、帽子、朝珠、带钩、首饰乃至婚房里的布置,都由内务府去办了这些东西有些要用金黄色织料或是东珠等物臣下是不能擅自弄的但是石家却不能什么都不办。
西鲁特氏对着单子,一样一样地排。
首先是陪嫁的庄田和铺子,陪送了一座京郊大庄,还是当年入京圈地,豫亲王府圈了来的好地,陪嫁格格到了石家,如今又归了爱新觉罗家。又有一处小庄,只有二十来顷地,倒是环境颇为清幽。此外还有京中铺面六处,用来收租。考虑到嫁的是太子,这些也不算多。
然后是陪嫁的奴才,如果是嫁的皇子倒还好,皇子分府,陪房也能入府伺候着,多一臂膀。现在是入宫,随侍的丫环就必须能顶用,能跟外面说得清楚话。淑嘉的四个大丫头就被点中。陪房只要老实听话,不在外面仗势胡为就好。
然后是打首饰,各种质地的,有全套的、也有成对的,注意除了朝珠这样的东西,都不要有单件。
还要准备衣服,宫里给备了,嫁妆也不能没有,那样就惹人笑话了。
石家还有家具要打,淑嘉的妆奁匣子要重制。女方的嫁妆里,各种生活用品都要有。即使大件的家俱不能跑到宫里去量房子,小件的也要弄出来,如小柜子、小炕桌、配首饰的匣子、各式插屏摆设玻璃的、大理石的、刺绣的……
西鲁特氏把单子列好了,把媳妇们都叫了来,又给淑嘉看:“瞧瞧还有没有疏漏的?”
觉罗氏看一回,道:“字画是不是要一点?”
西鲁特氏又就手叫她添上,再添上文房四宝。淑嘉屈指一算:“这些都做完,要多久?半年?”
温都氏道:“那算是快的,单是各种绣活,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准备完的。比如这百子袄,一针一线绣出来,熟练的绣娘也得弄上几个月。针线上人旁的不干,单准备这些帐子、衣裳、垫褥……一年也未必够,必得采买,那也得大半年。另外,她们陪嫁丫头的衣裳头面也要收拾。针线上人得预备赏人的荷包。姑娘也得自己做一点针线给宫中长辈。”
西鲁特氏对觉罗道:“这条也添上,”然后接了温都氏的话,“还有家什呢,架子床必要一具的,这个我想宫里不至于放不下。桌椅也要有,必能搬得进的。柜子一类……做几个一式的,地方放得开呢,就一齐摆着,也像大柜。要是窄一点呢,就单放着。”
温都氏道:“穿衣大镜,还得两面。还有靶镜……”
一一列完了,得,现在只巴望着朝上的人多吵两天,这些东西,没个一年多,它办不下来!
从此石家的中心任务就是做这个,直到太子妃回门完了,长住宫里。西鲁特氏婆媳三人忙着督办淑嘉的嫁妆,外面寻匠人等事交由富达礼、庆德或亲自过问或择信得过的人操办。
淑嘉自己也要做针线,自己缝嫁衣这样的浪漫淑嘉是体会不了的,她结婚要穿的衣服,决定权在别人手里,由别人来做。她做各式荷包,预备着给皇太后等人,房里的丫头也跟着做用来赏人。西鲁特氏还特意去倾了各式的金银锞子,用来装荷包。
淑嘉的不对劲是周姑娘发现的,亲自找到了西鲁特氏:“姑娘每日针线做到二更,白日也不闲着,您还是劝劝吧。”
西鲁特氏打起精神到淑嘉的屋里的时候,发现她更精神了,所谓精神就是更瘦了,显得更高挑了,给人的存在感也更强了。淑嘉手上正抓着一件做到一半的马褂,是做给石文炳的。
西鲁特氏问红袖:“姑娘都做了多少了?”一翻,给华善的、哥哥们的、弟弟的、还在学走路的小妹妹也有……西鲁特氏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这是要做什么?”继而低声叹道,“舍不得家里?”
淑嘉低着头只管缝,她如今非得不停地干点什么才能安心。她知道自己这个状态搁几百年后,能算是婚前恐惧症,可她真的不是怕,没什么好怕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她只是舍不得,一旦闲了下来,就会想,我要离开这里了,这些人都见不着了,这样的情绪能把人逼疯。
西鲁特氏看着女儿飞针走线,动作娴熟,换个时候会觉得欣慰,此时只觉得心酸。母女一个缝衣服一个静坐看着,丫头婆子更不敢吱声,屋里静得吓人,许久,西鲁特氏道:“我也不拦你,晚上别再做这些了,白天做罢。”
这样大家都忙的日子里,时间悄悄地到了康熙三十三年,礼部终于拟定了太子妃的相应待遇,奉迎礼也制定了详细的规则。内务府终于可以照着单子做采办、制作了。
“太子妃朝服用金黄色……冠缕金三层饰东珠十二衔红宝石、朝珠三盘……万福满簪钿全分……蜜蜡朝珠成盘……双喜双如意点翠长簪成对……”胤礽念着单子,仍觉得不太满意,给太子妃配的仪仗他觉得仍不满意,人数只比亲王多了十个,不够威风。暗暗把提出削减意见的人给记了下来,这不但是护老婆,还是通过此次定仪,确定朝臣的政治倾向。
万事俱备,就等内务府办好了太子妃的一应用品,然后把太子妃的爹再千里迢迢拎回来嫁女儿了。裕亲王福全的母亲宁悫妃过世都未能阻止康熙加快儿子婚事的步伐。
康熙心里在打鼓,他爹是青年时代病死的,他祖父也不过活了五十三(虚岁)。他如今已经四十一了,去年又病得严重,由不得他不多想,发誓要在有生之看看到胤礽生出嫡子来,然后亲自教一教过过瘾。
康熙三十三年九月,石文晟为贵州布政使,同月旋即升云南巡抚。以石文炳汉军正白旗都统。石家人舒了一口气,石文炳回来了,婚期也将近了。果然,同日下旨,于次年五月完婚。
四处石家亲戚也纷纷送了不少东西,算作添妆。因不知道到底要吵到什么时候,才会大婚,大家都早早地备好东西,生怕赶不及。石文焯处采办了各种衣料织物,送了两大箱子来。
石琳曾为云南巡抚、现是两广总督,老两口对石文炳一家又印象颇佳,送的就贵重。给的是当地特产象牙制品,又有两匣子宝石,另有西洋座钟、金壳怀表等。
石文晟亦四处为官,收藏也是不少。他初至云南,恐送了太贵重的东西,给石文炳招眼又显得敛财有术。送的文雅些,如澄砚等物也是送了一些。
此外还有其余亲友处,一能一一记清。
这些东西比石文炳还早到!年前与年礼一起抵京,而石文炳在路上两个多月了,直到新年过了方才到家。
石文炳是横着回来的。还好,没断气。
据跟着的张禄说,这回可真是险。华善拿烟锅敲他的头:“老货,拣要紧的说!”
“老爷接了旨就起身了,不料路上却是病了。先是风寒,老爷硬要赶路,到江苏越发不好,老爷还要撑着,还好有戴先生照看着,一路开着方子喝着药,又换了车,没再骑马……”
“蠢东西!还要骑马?!”华善大怒,顾不得孙子还在场,破口大骂。也只能骂骂了,人都病个半死,难道要真的打死?
戴逢作为随行大夫,据张禄卖人情告诉他“是咱们二姑娘特特叫人请的您给老爷调理身体”,恨个半死。要是石文炳有个三长两短,他还不得叫这位姑奶奶给记恨死?当下也不含糊:“老先生还是不要生气了,该庆幸才是。亏得路上一觉着不对就开了方子还喝了药,要是半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再耽搁一天,必转成肺痨!”
华善都不骂了,改翻白眼吓的。肺痨,在这时代,几乎就是绝症了,还在路上,缺医少药,想想都后怕。
石家又收到了康熙送来的御医与胤礽送来的人参。
行了,反正要到五月里才大婚,好歹人是回来了,你好好养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