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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颠沛,流于市井,再后来,南天把他带回了玄衣坊。
在这里,他长成了“阿奴”。
“当年父亲捡他回来,足有半月余,他滴水不进,颗粒不食,逢人更像见了猫似地躲,直到见着人家,才像活过来,便也能开口说话了。”南飞燕骄纵地挑起眉头,那双娇滴滴的眼波仿佛能掐出水来。
“姐姐说我养着他,倒不如算是他一开始就为自己选了个主人家呢!”
南飞燕这话在理。
建宁二十八年,玄衣坊曾与长生阁在洛河连战数日,南风掳获了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他将那孩子带回了玄衣坊。
许是洛河战役太过于凶暴,那孩子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时竟不会说话了;又有人说他不过生来便是个傻子罢了。
奇怪的是,这个小傻子对玄衣坊二姑娘尤为亲近,不但开了口,还寸步不离跟着她。
偏这南飞燕又是个古怪的,在他脸上刻字“奴”,赐名阿奴,以示主权;而后又觉看着丑陋,败她兴致,便命他佩戴面具,不得摘下。
南叙心中有数,便也不好多说,只是淡淡地叮嘱道:“你到底也该有个分寸,万不可肆意妄为。”
“人家知道啦!”南飞燕连连地娇笑道:“对啦!我那位好姐夫他人呢?”
“此番他没有跟我回来。”
南叙的脸庞上漫出笑意。
有些人,哪怕只是听到他的名字,想起他的模样,也是令人心生欢喜的。
“嘻嘻嘻!”
南飞燕轻掩着唇,笑得连项圈、手镯脚链和珠钗铃铛一并地作响,也像是长了嘴似地发出阵阵的巧笑。
“你笑什么?”
南叙蹙了蹙眉,她明显地察觉到不善。
“我笑姐姐你呀,从来都是男人金屋藏娇,到姐姐这就反了——”南飞燕流转的眼波带着狡黠和嬉笑,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攀上南叙的肩头,整张娇艳的脸蛋缓缓地依上去,接着道:“也是,那个小白脸儿,确乎是生了副好皮囊。人家瞧着,也喜欢。”
“飞燕!”南叙怒了,她白里透红的脸庞像有一把无形的刷,倏地变成铁青:“东篱是我的夫君,你不得无理!”
“人家不过说他句实话罢了~”南飞燕故作姿态,人见犹怜,她转到南叙的身后,整个人慵懒缱绻地依上去:“和姐姐你背地里干的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
南叙紧紧地盯住她,那双刀片似的眼睛早没了方才的情意。
“咱们玄衣坊虽说做的多是些男赌女唱、杀人放火的买卖,但————”南飞燕笑里藏刀地说:“勾结沧溟,可是卖国通敌,不知我的那位好姐夫是否知情哪?”
“……………………”南叙沉默了半晌。
苏东篱与她成亲后,徒有少阁主之名,却无实权,他只知玄衣坊名下有诸多产业,虽说都是烟花巷地、堵坊、烟市之流,但好在玄衣坊于江湖尚有不菲的名气。
至于玄冥榜和天仙散之事,他像一个被南叙保护得很好的孩子,不该知道的,全然不知。
“得亏那傻子上京赶考,指望着金榜题名,在皇帝面前替玄衣坊谋个好前程呢!”南飞燕巧铃般地娇笑道:“他哪里晓得,我这位好姐姐早就不稀罕这些了~”
“我看你平日疯够了,到现在还没醒过神,尽是些胡言乱语,”南叙轻轻地推离她,徐徐地踱到长榻边,提着裙裾慢慢地坐下来:“你找阿奴玩去罢。”
南叙说着,只觉得胸里有一口气上不来,时而奔着脑袋冲去,天旋地转,时而坠到小腹里,横冲直撞,痛如刀绞。
“要生了!”
她的脑海被这三个字充盈着,剩下的,尽数是恐慌、期待和幸福等难言于状的新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