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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凌赋离开正院后,就带着小励子一起出府,策马赶往太白酒楼。
三楼走廊深处的一间雅座中,已经有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坐在那里等着他,手中把玩着一个白瓷的小酒杯,笑着与韩凌赋打招呼:“三弟,你这新郎官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此人正是恭郡王韩凌观,大病初愈的他清瘦了不少。
韩凌赋可不觉得这个二皇兄是真心恭贺自己,说到底他们俩也只是为了一时的共同目的,而暂时合作一次罢了。他抱了抱拳道:“二皇兄过奖了。”
他撩起衣袍,在韩凌观的对面坐下。
韩凌观一边亲自给韩凌赋斟酒,一边开门见山地说道:“三皇弟,最近几天,那南宫秦频频进宫求见父皇,父皇不见,他还跪在了御书房外,你可知所谓何事?”
虽是带着询问之意,韩凌观却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韩凌赋见状,心里有数了。本来他还想着恐怕要费一番力气调查,看来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含笑道:“还望二皇兄直言相告。”
韩凌观本来也没打算瞒着韩凌赋,或者说,他约韩凌赋来此正是为了此事。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古语有云:立天子者,不使诸侯疑焉;立诸侯者,不使大夫疑焉;立正妻者,不使嬖妾疑焉;立嫡子者,不使庶孽疑焉。疑则动,两则争,杂则相伤,害在有与,不在独也。’南宫秦奏请父皇,春闱以此为题。”
韩凌赋瞳孔一缩,瞬间就明白了南宫秦的用意,心中冷笑不已。
南宫家的人果然是苦心想替五皇弟划谋呢,这管得未免也太宽了吧!
不过……
韩凌赋飞快地瞥了韩凌观一眼,如此机密的事,二皇兄也能打听的到,看来二皇兄在宫中的眼线很是得力呀,这样的事恐怕非父皇亲近之人不可知。
韩凌赋对韩凌观的警惕之心更胜从前,面上却仍旧带着温和的笑,说道:“父皇既然对南宫秦拒而不见,想必是没有答应。”父皇若是同意了,南宫秦哪里还会一跪再跪。
“我们的父皇可不是个快刀斩乱麻之人。”韩凌观嘴角一勾,勾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韩凌赋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忽然又道:“二皇兄对于南宫秦此人有何想法?”
他问得含蓄,言下之意是问韩凌观对南宫家可有招揽之意?
韩凌观看了看韩凌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淡淡道:“南宫家嫡子是五皇弟的伴读,南宫家的南宫秦也好,南宫穆也罢,都是迂腐之辈,最重嫡庶,他们只会站在五皇弟那边,只会成为五皇弟的助力……”说着,他抿了抿嘴,嘴角露出一丝冷酷。
韩凌赋心下了然,如此便好。
那么他和二皇兄就不至于彼此冲突。
韩凌赋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南宫家对于二皇兄而言,就是块绊脚石。”
韩凌观看着手中的空杯,心中冷笑,这三皇弟果然会说话,说得好似南宫家不是他的阻碍一般。
韩凌赋继续道:“二皇兄,若是有意扫清障碍,如今倒是有一个极好的机会。”
韩凌观是聪明人,听韩凌赋稍微一提点,就是若有所思,面露兴味地挑眉问道:“春闱吗?”
春闱可是把双刃刀!
韩凌赋眸中闪过一道精光,面上依旧温文儒雅,道:“二皇兄,那南宫秦不是想利用这次春闱来为五皇弟造势铺路吗?那么,我们大可以顺势为之!南宫秦是这次春闱的主考官,若是春闱出了什么变故,他罪责难逃……”
韩凌观思忖片刻,衡量利弊,随后便点了头,微勾的唇角透着一丝阴狠,“三皇弟所言甚是。历来春闱皆是福祸双依,福则门生满朝,不过但凡有变,届时,轻则降职查办,重则性命不保,还要殃及满门。”
近的说,前朝就有一场科举舞弊案牵连甚广,以致轰动全国、载入史册。当时,举国上下的文人举子一起请命闹事,最后皇帝为了平息天下读书人的怨气,就只能牺牲主考官和副主考官,到了那个时候,无论主考官清白也好,罪有应得也罢,都必须要为舞弊负责,要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这些事,熟读史书的两位郡王当然都是心知肚明。
这一次,由韩凌赋亲自替两人把各自的酒杯斟满,然后两兄弟各自高举酒杯,再一饮而尽,把杯口对准彼此,然后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
“二皇兄……”
韩凌赋又一次帮韩凌观斟酒,哗啦啦的倒酒声回荡在宽敞的雅座里……
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雅座外,小励子和另一名小内侍安分地守着门,一直到半个时辰后,雅座的门才被人“吱”的一声从里头打开,韩凌赋率先走了出来。
“回府。”韩凌赋大步离去,直接回了恭郡王府。
一回府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去了白慕筱的院子,可是迎接他的却是空荡荡的屋子。
碧痕给韩凌赋行礼后,急忙道:“王爷,请您到里头稍候,奴婢这就去请侧妃。”
韩凌赋微微蹙眉,问道:“筱儿呢?”
碧痕眼帘半垂,迟疑了一瞬,恭声回道:“回王爷,侧妃正在小厨房……”
洗手为君做羹汤……
韩凌赋俊朗的脸庞上露出了温柔缱绻的笑意,一定是筱儿又在小厨房为他熬汤。
韩凌赋大步走进了东次间中,此时,如碧痕所言,白慕筱正在小厨房里,里头弥漫着淡淡的白起,炉子上的汤煲“咕噜噜”地煮沸了。
炉子旁的案几上,一个红漆木托盘上已经放好了一碗刚盛起来的热汤。
现在,只差最后一个步骤了。
白慕筱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碗汤,熟练地从一个小瓷罐舀了一勺褐色的药膏放入汤水里,然后轻轻地用勺子搅动了几下……
从头到尾,她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就像是脸上戴了一张面具一般。
这时,外头传来碧落的禀告声:“侧妃,王爷来了。”
白慕筱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捧起了红木托盘,出了小厨房。
踏出门的那一刻,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又是平日里那个巧笑倩兮的白慕筱。
白慕筱亲自捧着那碗汤水一路往东次间而去……
当挑帘声响起的时候,临窗而坐的韩凌赋放下书本抬起头来,含笑道:“筱儿!”
韩凌赋循声望去,只见白慕筱着一身月白衣裙款款而来,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眼神灵秀清澈,宛若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宛若初见。
韩凌赋心中一阵荡漾。
“王爷。”
白慕筱加快脚步上前,殷勤地把红漆木托盘放在韩凌赋身旁的案几上,又把那碗汤端到了韩凌赋跟前,柔声道:“王爷,筱儿给您炖了汤,您且趁热喝。”
她放下汤碗的同时,右边的袖子不自觉得滑下了些许,露出一寸青紫的伤痕,在雪白细腻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筱儿!这是怎么回事?!”韩凌赋激动地双目一瞠。
放下汤碗的白慕筱急忙拉下了袖子,遮住那道伤痕,轻描淡写道:“王爷,筱儿没事。”
见她避而不谈,韩凌赋目光锐利地扫向了朝一旁的碧痕,斥道:“你们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是,是奴婢没顾好主子。”碧落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放下汤碗的白慕筱急忙拉下了袖子,遮住那道伤痕,道:“王爷,是筱儿太不小心,刚才熬汤时被烫到了些许……”
韩凌赋仍旧眉宇紧锁,他又怎么会连烫伤和笞伤都分辨不了。烫伤应该是红肿的,可是筱儿的那道伤痕青紫一片,分明是竹板什么的留下的笞伤。
在这郡王府中,谁人不知道他对筱儿视若珍宝,谁又敢对自己的筱儿动手?!
答案立刻就浮现在韩凌赋心中——
陈氏。
“是她对不对,这个毒妇,居然敢……”韩凌赋心里又愤恨又是心痛,虽然早就听闻那陈氏心胸狭隘,生性善妒,没想到这才过门竟然就敢对他的筱儿动手!
白慕筱抓住了韩凌赋的手,给了一个安抚的浅笑:“王爷,筱儿所受也不过一点皮外伤,真正的委屈的是王爷……”
白慕筱的心中讥笑不已,对于韩凌赋的性格早就了然于心,只挑对方想听到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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