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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婴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神色遽变,他们都看向陈白起,等着她的回复。
“我是说过找到咒术的媒介便要毁了它。”陈白起抱着已经很是虚弱的小乖,包布滑落一截,露出他还没有长平的小脑袋瓜,他头上没长太多头发,幼细枯黄的一撮,小脸也不复原来的白嫩饱满。
原本金童一般的孩子如今黑丑如恶鬼。
稽婴得到她肯定的答案后,鼻息粗重,手指哆嗦起来。
“可是……可是也只能是拖延时辰罢了……”
拿大公子的命如此轻贱地换一日或者二日的时间来拖延秦王身上的咒术,若最终能破解了咒术倒也罢,可若是最终的结果是父子同殁呢?
这样惨痛沉重的后果,是他们万万不能接受的!
一时之间,室内的人都沉浸在悲痛茫然决择当中,没有人注意到陈白起将额头轻轻地抵于阿乖的额头上,他浑身冰冷,气息渐弱,在与她肌肤相触之际,那覆满面容的鬼斑化成了一股邪恶的黑气,黑气如一张凶恶恐怖的大口,如有实质一般汹猛迅速地涌入她的体内。
“啊——”
一声尖锐的叫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
只见乳母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吓得双腿发软摊地,指着陈白起放声尖叫。
“她、她被恶鬼附身了!”
“陈芮!”
相伯荀惑看得心惊肉跳,立即冲过来想阻止,却被陈白起拂袖一挥,推了开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
其它人惊喊道。
只有稽婴迷茫如雾的瞳仁一瞬炸开,灰黯纠结的眼底忽然有了光亮。
他盯着陈白起,攥着拳头在等着,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奇迹发生一样。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阿乖身上的黑气被陈白起全数汲走,她抬起头来,脸色倒无异,但耳后、脖颈与手背处,所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布满了黑线一样不详的扭曲纹路,相反之前如鬼童一般可怖的小乖如今肤色恢复如常,呼吸平稳,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起来。
“你——”
陈白起倏地抬眸,那一双瞳仁此刻黑暗无光,却冷静自持,不像失去了理智或癫狂失常的样子。
稽婴全身一寒,咽下了声音。
她此刻看起来……跟个恶鬼索命似的。
陈白起低头,亲了亲小乖逐渐回温的小脸蛋儿。
“小乖。”
小乖睁着葡萄大眼,也不怕她现在这副吓人的模样,他想拽她的头发来玩。
“睡。”
她伸手覆在他眼睛上,不出几秒他便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缓地睡去了。
众人:“……”
这哄孩子睡觉的技术她敢称第二,估计也没有人敢称第一了。
在小乖睡过去后,陈白起身上的黑纹开始减淡、变少,最终在他们眼中消失不见了。
在场的几人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怎么、怎么会,为何消失了……”乳母瞪大眼睛颤声问道。
之前大公子身上的黑斑无论她如何搓洗都掉不了,她怕会被问责惩罚,尤其最近王宫内人心惶惶,便一直隐瞒着暗自想办法,所幸秦王伤重,众人对大公子的关心不似以往,她才能够隐瞒至今。
但为何那古怪妖异的黑气到了她的身上,却又莫名消失了?
陈白起没跟他们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只道:“媒介确实在小乖身上,但我送他入宫以前他身上是没有异样的。”
“你是说下咒的人一直潜伏在秦宫,见到大公子后临时起意将媒介下在他身上?”百里沛南一下便想通了关窍。
“如今我将媒介转嫁到了我身上,虽然秦王身上的咒术还没有解,但我能控制媒介,你们若能在三日内找出施咒之人,或解或杀,都可救下秦王。”
相伯荀惑这时回过神来,急问道:“将此毒咒媒介转嫁于你身,对你可有危害?”
陈白起摇头:“我体质特殊,除了感觉到寒冷之外,不会有其它危害。”
他闻言板着脸伸手摸向她的手背,室内此时温暖如春,但她却是冰冷一片。
相伯荀惑忍住想将拥入怀中温暖的冲动,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但他怕她觉得他轻浮……动手揍他。
“三日?”稽婴错了错牙,他指骨捏得咯吱作响,口气颓然道:“我们都里里外外查找过一遍了,若施咒之人早就逃之夭夭,别说三日,三年都不一定找得到人!”
“我身上的媒介,能感知到施咒之人,他没有离开秦宫,现在方位应该在朝西,你将那个方向可疑之人找出来带到我面前,我能辨认得出。”陈白起淡淡道。
没想到事情一下峰回路转有了转机,稽婴抬眸,傻傻地看着她。
好似被惊喜打晕了头,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你、你是真心帮我们的?”
之前的她,可没有这样积极,那懒怠平静的模样,就像游离世间的方外之人,一切端是天意使然,一切端是听天由命。
陈白起将孩子送给了相伯荀惑抱,她身上的温度现在越来越低,已不适合再抱着他了。
那乳母自私寡情,孩子自是不能再由她带了,见相伯荀惑手忙脚乱的生疏抱娃,她指导了一下他的抱姿,头也没回抽空答道:“不太真心。”
所有人看她的脸还是那样腊黄平扁,看不出气色,如一张假皮罩在外面,但脖子处的颜色却有细微的变化,渐渐覆了一层白霜。
脸是假脸,但身体的其它部分只涂了些颜料,随着长时间没有补色,已开始褪色,陈白起没发觉自己眼下的诡异之处,但其它人都留意到了。
“事后你们得给报酬。”陈白起认真提醒道。
稽婴视线从她脸上跟其它不对劲的皮肤上收回,闻言心底虽对她这番唯利是图的作态嗤之以鼻,但也意识到要救主公还得靠她,于是明面上却是收敛了许多。
“你这番帮了大公子,若还能救得君上,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应允于你。”
果然跟后卿是一丘之貉。
但如此一来,他倒也安心了许多,不怕她贪,就怕她不贪。
因为着急去抓人,稽婴一刻也没停留,让尉兵抓起乳母便走了,而沛南山长近日要替昏迷的赢稷处理许多政要之事,也是分身乏事,过来看过陈白起后便也告辞去忙了。
其它人退出寝殿,宫婢侍卫恪守职责,陈白起身边只剩相伯荀惑没走。
“冷吗?我让人再加些炭盆进来。”
相伯荀惑没有与她靠着都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寒意散发,他让人赶紧送来厚衣跟热水,还吩咐厨房熬制沸弗汤,这是他研制出的一种能在冬日驱寒暖身的汤剂。
陈白起见他为自己忙得团团转,但她的状况并没有改善多少,甚至睫毛似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她呵着寒气,觉得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吓着他。
百里沛南与稽婴走后,小乖也被宫人们安置歇息,陈白起眼下无事,他拉住相伯,对他道。
“无碍的,我可以运功驱寒,我这种低温症会持续一段时日,但于我本身除了冷些,倒没有别的损害,先生不必过于担心。”
相伯荀惑却有些怀疑,他忽然意识到她的话:“运功?你的内力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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