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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贵的冠冕,一直都是叶倾怀避之不及的灾厄和牢笼。
是这顶冠冕,累垮了父皇的身子,也是这顶冠冕,害得兄弟们骨肉相残。而它最终落在了叶倾怀的头上,这件事又成了她母亲的催命符。
如今这顶冠冕,眼看着又要成为她的催命符。
顾世海方才的样子,让叶倾怀是当真觉得,若她这个皇帝不“堪用”了,顾世海就能干出弑君的事来。
说一点不怕是假的。
今日君臣二人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算是把之前暗自较的劲挑明了拿到了台面上来,日后便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叶倾怀突然想起一事来。
“姑姑,现在景寿宫这边的侍卫还是李保全的左衙卫吗?最近有变动吗?”叶倾怀问道。
芳华姑姑忖了忖,答道:“年节的时候好像换过一波人,说是因为礼部忙不过来,抽调了一些人,但是过了年后,之前的那些人也没换回来。”
“现在这些人是听李保全的调动吗?可有限制你们什么?”
“应当是李公公的人。倒没有限制我们什么,就是感觉人好像比以前多了。”
叶倾怀点了点头。
皇城里的禁军分为左衙卫和右衙卫两个部门,左衙卫听命于内府宦官,也就是李保全。右衙卫则听兵部调派,等同于是听命于顾世海。
如今她与顾世海撕破脸皮,自然不能再用右衙卫的人。李保全纵然有泄露她行踪之嫌,却终究比顾世海要安全许多。
叶倾怀正思量着,李保全赶回来了。
见他孤身一人回来,叶倾怀心里先是一沉。
陈远思没有和他一起。
“陛下,陈阁老病了。”李保全呈报道。
“你看到他了?”
李保全略一思忖,答道:“看到了,确实病得不轻,下不来床。只怕明日的早朝也要告假。”
“太医看过了吗?他是什么病?”
“太医还没有去过,听陈府上的大夫说,陈阁老忧思过甚,风邪入体,郁结进了肺腑,只怕要歇些日子才能缓过来。”李保全答道。
叶倾怀越听越离谱,皱眉道:“忧思过甚?肺腑郁结?”
他有什么好忧思的?又有什么好郁结的?他担心的顶多是下个月文新中能不能给他操办好孙女的定婚大礼罢了。
叶倾怀不禁叹了口气:“这个老狐狸。”
陈远思在这个时间病倒,不管他是真病还是假病,叶倾怀都没法再指望他帮忙对付顾世海了。
可如今春闱榜单与前世一样,舞弊仍然存在,只怕承天门之变的隐患还没有消除。
“李保全,今日早朝上,你去吏部怎么去了那么久?吏部有人为难吗?”叶倾怀问道。
“回陛下,吏部倒是无人为难。回来的晚了,是因为绕了路。”
“为何绕路?”叶倾怀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保全答道:“吏部门前有人闹事,奴才带着状元郎们从王曲街绕了一圈,没走天门街。”
“吏部何人闹事?你详细给朕说说。”
“约有十几人,都是书生打扮。听说话的意思,应是曾与状元郎同窗的学子,不服状元郎的才学。听闻一甲宿在吏部,因此来吏部门前堵门,想要与状元当面论学。奴才怕走正门被他们纠缠,误了上殿觐见,因此走了侧门绕了路,耽搁了些时辰。”
叶倾怀深吸一口气,以手抚额闭上了眼。
看来一切还是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是学子们联名上书的日子。
如今陈远思告病,顾世海又与她翻脸,朝堂之上,必是顾世海一人说了算的局面。
这一世她的女子身份没有走漏,纵然发生了承天门之变,也应当不至于走到死局,无力回天。
可是,她当真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惨绝人寰的事发生在天子脚下而无动于衷吗?
“李保全,禁军中受你管制的左衙卫有多少人?”
“回陛下,一共三千七百五十人。”
叶倾怀点了点头,心道,皇城内的禁军编制一共一万二千人,也就是说,还有八千多人在顾世海手里。
“李保全,从现在起,只要没有朕的手谕,不见朕的玺印,谁也不能调动你的左衙卫。口谕都不行。这三千七百五十人,但凡有一人擅离职守,朕唯你是问。听明白了吗?”
叶倾怀神色严峻,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李保全心头一惊,答道:“奴才谨记在心,必不负陛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