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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细雨溟濛。
天地间好似拢着一层淡淡白雾,雨丝如针,织就笼罩天地的纱衣,随风轻舞。
斜风细雨中,舟楫自南来。
徐守文下了船,双脚才踏足码头,就见十几步外一辆静静停靠的马车上传来耳熟的声音,有人在喊“徐师兄,这边”
他循声看去,不由一怔。
天青色的车帘被掀开,一张褪去了圆润、轮廓逐渐分明的脸出现在徐守文视线中。
不过分柔和也不过分锋利的双眉,水洗过一般明净的眸子,似乎天然带着笑意,因欢喜而不断上扬的嘴角,连眉眼也弯出了愉悦的弧度,灿烂的暖意便扑面而来。
近两年的时光似乎被这过分灿烂的笑容冲刷殆尽,徐守文被久违的亲近感染,不由自主咧开嘴,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马车前,与谢拾迎面相对,后者于是愈加兴奋地招了招手。
“徐师兄,别来无恙”
此番青崖书院赴考院试的学生自然不止徐守文一人,同在襄平府下船的便有三人。徐守文领着人来与谢拾一一见了,彼此简单通报过姓名,来不及深入寒暄,见雨势渐大,便各自搭上马车奔客栈而去。
徐守文自是与谢拾一辆车。
淅淅沥沥的雨点中,马车启动。一别近两年的师兄弟二人凑在一起,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从彼此眼中发现了由衷的惊奇。
一年多来,二人皆是变化不小。
谢拾蹿高了一截,饱读诗书的气质愈发浓郁,经历过月考独占鳌头、谏书上达天听、致知社崛起扩张等桩桩事件,年仅十二的他身上自有一般读书人难以企及的气度,一眼看去极易让人忽略他的年龄。
若是听过戴府教对谢拾的评价,想到徐守文会万分认可地赞同,来一句“此言有理”。
而徐守文呢离家前他还是个随遇而安、性情疏懒的少年郎,身上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劲儿,仿佛随时原地躺平晒太阳的大猫;如今的他气质依旧疏懒,却更像是在捕猎的间隙小憩,随时都能亮出爪牙。
谢拾在心中打了个形象的比方。
他收回目光,随手一指替徐守文搬着行李上了另一辆马车的人“对了,那是”
“哦,那是长安。”谢拾问得含糊,徐守文却准确领会了他的意思,“是外祖家替我找来的书童。平日我在书院一心读书,长安便替我打理杂务。不过他并非奴仆,而是签了十年雇契的良人。”
铺床叠被也就罢了,挑水洗衣什么的,未免太过为难徐守文这个四体不勤的读书人。谢拾比他还小两岁,更需有人照顾。即便谢拾家境稍逊,在他考上生员之后,也不至于拿不出雇佣书童的银钱罢
说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略显惊讶地看向谢拾“难道阿拾你一直亲力亲为”
“是啊”
谢拾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徐守文沉默了。想不到只在府学呆了两年,小师弟连动手能力都远远超越了他。
他却不知,谢家从始至终并非大户人家,起初便没有念书需要伴读或书童的概念,哪怕如今家境获得改善,也无人提及这一点,以至于谢拾早已习惯了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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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谢拾入府学后接触过的生员几乎都带着书童或仆从。这些人平日里并不住在生员的宿舍,而是另有住处,也不能进入明伦堂、尊经阁等唯有读书人才能进入的殿宇,只负责替生员打扫洗衣等杂务。
当初谢拾刚入府学时,见他年龄小又是孤身一人,姚九成曾让仆从替谢拾打理过几日杂务,只是谢拾没有使唤旁人的习惯,索性自己上手,久而久之便锻炼了出来。
师兄弟二人只是随口一说,很快便带过书童的话题,交流起这两年来各自的经历。
徐守文一开口便大倒苦水。
从前在学堂时,他还嫌徐夫子过于严苛,初入青崖书院时,见识到更上一层楼的外祖兼师祖云怀瑾,徐守文几乎留下悔恨的泪水,恨不能大喊一句“放我回去”继续接受他爹的“戒尺教育”,他可以
然而悔恨着悔恨着便习惯了。经过书院近两年的磨砺,徐守文表示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想到通过院试就能离开书院,逃离外祖魔爪,他斗志满满“什么都不能阻止我考入府学”
说这话时,他身上好似燃起熊熊火焰。谢拾不免受其感染,只觉自己似乎也从头到脚燃了起来,他重重点头“咱们师兄弟定能顺利会师,将来纵横府学”
他一开口就是老武侠迷了。
倒是上头的徐守文好似迎面被浇了一杯凉水,他瞅了瞅小师弟激动到发亮的双眼,不知为何,脑海中蓦然浮现“那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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