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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他是如何抱起贤王的两位庶女,亲自为她们带上长命之锁;看到了他是如何半是玩笑半是训斥地数落着安王,却又容忍安王舔着脸上前敬酒......
这是他的父亲。
那他的母亲呢?
他的母亲是那位被景贵妃逼死的珍妃。
他知道了,那老嬷嬷告诉了他,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的母亲是如何被扒下裤子挡着满宫之人的面被杖责羞辱,是如何被人暗害下毒为了生下他不得好死,是如何被秘密送出宫去只能当个备受骂名的外室,是如何死后连墓碑上连个真名都没有的……
他今日都知道了。
如果不是景贵妃与恭王,如果不是这满宫之人,他与母亲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他将被风吹得冰冷的手裹进袖子里,却觉得骨子里的寒意怎么也挥之不去,只能用一杯一杯的酒来暖热他千疮百孔又充满恨意的身体。
待宣明帝领着众人去望月楼之时,他们这些坐在外席的人却没有资格一同前去。
于是他差散身边跟着的人随意逛着醒酒——身边的人里,他也分不清,哪些人里有多少是眼线,有多少只是普通的奴才。
烟火燃尽,明赫知道宣明帝还要回到寿宴之上,所以倒也并未着急,而是延着绿萍湖在四周逛了起来。
今日所有的人都去麟光殿,宫内其他的地方哪有人烟。
他得把酒好好醒一醒......
这般想着,明赫却陡然发现了一间亮着灯的轩室,轩室内人影晃动,门口却无人看守。
明赫虽喝了不少酒,但并不晕醉得厉害,宫中禁忌之事多,他看到这样的地方本是不想搭理的,却不曾想竟听到了好似打斗的声音和男人沉闷的惊呼。
“滚开!”一道女声虽虚弱,但却尖锐激动。
明赫有片刻的犹豫,可是没想到接下来轩室的门突然打开,水色衣衫轻动,下一秒他的怀中就撞进来的一个人,他低头一看顿时浑身一震——这竟是那位温家小姐,温归姝。
此时,明赫只见他怀中的女子衣衫凌乱,领口处的肌肤露出了些许,莹白细腻地晃眼,清冽的锁骨若隐若现,骨凸之处泛着诱人的粉红色,她的发髻也稍有凌乱,几缕碎发飘在脸侧,衬得她愈发盈盈可怜,脆弱无助。
她的体温很高,而偏偏明赫的低温又很冷,在她的手臂搭上来的那一刻,明赫竟下意识地握了回去,好似逐火的飞蛾,让他对这暖意有片刻的失神。
可是下一秒,他的视线又被女子手中的血色夺过去了。
今日戴在她发髻上的那只海棠花簪,现在却是鲜血淋漓地被她握在手中。
温归姝的意识已经很迟钝了,她觉得今日自己出门定没有看黄历。
不光替女主挡灾伤了脚,又在这轩室内休息时发现自己似乎染了春毒,好在她常年吃药,有一定的耐药性,所以意识并没有沦陷地太快,可是偏偏药效发作时知画又去取为她换新的衣物了。
这样一来,轩室里便只有她一个人了。
就在她纠结是该寻人去找景贵妃,还是在轩室内忍着等知画回来时,居然又遇到了个擅闯喝醉酒的跛脚醉汉,这醉汉似乎还认识她,指着她就叫出了名字,连带着好像还骂了恭王几句。
温归姝见他穿着不凡,八成也是那个王公贵族、朝中重臣之子。
就在她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摆脱困境,却没想到那人又突然变了脸色眯眯地扑了过来,吓得温归姝抬手就给了他一簪子。
这人喝得醉醺醺脚步虚浮,温归姝又中了药浑身无力;这人是个跛脚,温归姝也崴伤了脚,几番缠斗两人竟然不分上下,那人还被温归姝踹了好几脚。
可是温归姝到底是女子,药力越来越重,越来越难以抵抗得住,便将轩室内的花瓶推到后绊住了那人,恰好这是门外有人影,温归姝便强撑着想要求助。
却没想到出门便遇到了明赫。
好,好,好。
温归姝觉得这辈子她都不要和男女主出现在同一个场景了。
温归姝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推开明赫,沙哑的声音说道:“还请,还请明公子......替我寻......景贵妃......或,或恭王......”
这两个字似乎触动了明赫敏感的神经,他盯着温归姝染上泪痕的脸,反手握住温归姝纤细的手臂,力道大得有些吓人:“温小姐要寻谁?”
明赫觉得自己今日快要失控了,他不想听到那三个字。
也不想听到恭王、贤王、贤妃等等这些名字。
为何作恶之人能欢颜笑语高举酒杯,而被害之人能如阴沟老鼠苟且偷生呢?
柳絮飞残铺地白,桃花落尽满阶红。纷纷灿烂如星陨,赫赫喧豗似火攻。(【元】赵孟《赠放烟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