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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皇帝李俨,十一二岁模样,一脸的稚气,与两边小太监嬉闹不止。李克用心想:我那十几岁时,早已随军枕戈沙场,何曾这般玩耍。再瞧文武百官,个个蟒袍玉带;,还有从天竺、波斯、大食、朝鲜、琉球等国前来朝贺的使节藩王,彼此交头接耳。
国舅段文楚酒过三旬菜过五味,看见赴宴之人中有一独眼之人,认出他是李克用。他想李国昌父子向来不曾奉承自己,今日倒要戏弄一下这个一只眼,于是执酒樽于殿上言道:“今观云州节度使之位,坐一年轻将军,敢问可是大战庞勋有功的李克用将军?”
李克用起身道:“国舅垂爱,正是末将。”
段文楚又问:“你父李国昌官居节度使之位,因何不来朝贺?”
李克用躬身答曰:“回禀国舅:今云州部族之乱其况未明,家父携兵镇守不敢懈怠,特命克用代父入京,朝贺新君登基。”
段文楚又道:“我观将军只以左眼看人,为何不将右眼睁开,让我等一观将军威容?”
李克用见旁边有人发笑,强忍怒火答道:“克用右眼有疾不能睁开,平日仅靠左眼看人。”
段文楚醉笑道:“既是如此,我有诗一首赠与将军,让圣上和诸位臣公见笑。”
僖宗李俨道:“国舅以诗助兴,众爱卿和之。”众人皆应。
段文楚略捻须髯吟道:
“耳聋口哑不可交,
瘸腿一走两步摇。
番邦小丑一只眼,
前世莫非属山猫。”
此言一出百官无不哄堂大笑。李克用闻听对方骂自己是小丑、山猫,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摔杯怒道:“段文楚!我父子与你无怨无仇,何苦恶语伤人,出言不逊!”
段文楚道:“李克用!想我大唐天朝国富民丰,文臣武将人才济济,焉能让你这独眼丑陋之人在此丢人现眼!朝贺的番邦使节看了,岂不笑我大唐无人?还不快快退下,以免污了圣上龙目。”
“呸!你国舅算什么东西?文不能兴邦,武不能定国,不过是凭着妹妹的裙带关系才飞扬跋扈!我今天要让你知道沙陀爷爷的厉害!”李克用骂道。
段文楚怒道:“看得起你才拿你开心,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将此番贼拿下!”言罢转身欲走。
“老匹夫,休走!”李克用不理李嗣源之劝,上前左手一把揪住段文楚衣领,右手抓起玉带,大吼一声便将他举于半空,众人惊作一团。李克用大叫道:“吾当杀此老贼以谢皇恩!”说着将段文楚掷出两丈有余。这段文楚年近六十,李克用力壮如牛,一下子把他摔得骨断腰折,躺在窗下不能起身。李克用借势跳过酒席,一个健步跃至窗前,两手提起段文楚脖子,右腿一抬便将其掀出窗外。满堂百官惊呼不已。有几个当值卫士抢奔李克用而来,李克用不过轻轻一提,都扔在两丈以外!卫士人多,李克用寡不敌众,最终被卫土扑倒捆住。
段文楚从数丈之高的五凤楼摔下,脑浆迸裂粉身碎骨。僖宗李俨大怒,命武士将李克用楼外正法。正是:
只怨国舅欲逞强,
取人何苦以貌扬。
老命该亡段文楚,
恶诗羞辱独眼郎。
掷贼命归花月夜,
气冲牛斗少年狂。
以死除佞谢单目,
不负李唐姓氏香。
李克用摔死国舅段文楚,僖宗李俨下令楼外正法。此时尚书左仆射萧仿起身奏道:“吾主万岁,且慢斩李克用。”李俨问道:“爱卿有何话说?”萧仿道:“那李克用朝贺之上摔死国舅固然大罪,但事出有因,还请陛下从长计议。”李俨不解,萧仿道:“这李克用之父李国昌官居云州节度使,拥兵数万,镇守边庭有功。倘若轻易将其斩首,其父失子恐生变故,沙陀部本是外族,若联合塞北部族犯我大唐,朝廷何以拒之?此其一也;李克用父子本姓朱邪,因剿庞勋有功,先帝赐其李姓,段文楚当庭羞辱乃是对先帝赏赐不敬,非李克用一人之过,此其二也;李克用气冲牛斗,乃是段文楚以貌取人,做诗羞辱在先,李克用杀人在后,当酌情定罪,此其三也。有此三条,还望陛下三思。”话音刚落右仆射王铎起身言道:“萧相所言极是,臣请附议。”两位宰相开口说话,接着多位大臣均为其求情。
僖宗见众人求情赦免,于是说道:“诸位爱卿,既是如此,当免其一死,但不可免其之过,众卿以为当如何处置。”吏部侍郎程敬思道:“臣启陛下,李克用摔死国舅其罪不轻,念其事出有因,臣以为可革去李克用官职,罚李国昌教子有失,割去云州节度使一职,降为云州防御使,罚俸禄一年。”
僖宗道:“爱卿所奏正合朕意,着吏部革去李国昌云州节度使之职,降为云州防御使,罚俸半年,带罪戍边。李克用革去官职,即日离朝。”
却说僖宗生于深宫之中,长在宦官之手,宫中生活场景能够带给他的就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游乐。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一个热衷游乐的皇帝。
左拾遗侯昌业上疏极谏,且斥田令孜导上为非,将危社稷。一番危言笃论,反惹得僖宗怒起,竟召侯昌业至内侍省,赐令自尽。
僖宗喜欢斗鸡、赌鹅,骑射、剑槊、法算、音乐、围棋、赌博,游玩的营生几乎无不精妙。他对打马球不仅十分迷恋,而且技艺高超。他曾经很自负地对身边的优伶石野猪说:“朕若参加击球进士科考试,应该中个状元。”石野猪回答说:“若是遇到尧舜这样的贤君做礼部侍郎主考的话,恐怕陛下会被责难而落选呢!”僖宗听到如此巧妙的回答,也只是笑笑而已。
更可笑的是与臣下击球赌彩,得胜即选。一日令陈敬暄、杨师立、王勖、罗元杲四人出镇蜀中。僖宗让他们击球赌胜,敬暄得第一筹,即授西川节度使;次为师立,命镇东川;又次为王勖,命镇兴元;元杲最劣,不得迁擢。这种制度旷古未闻。眼见得唐朝天下,就要断送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