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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力,怪不得方才看到他的时候,他在打瞌睡。原来又是个熬夜党。“先生可有现成的文章在此,不冒昧的话,我学生拜读一下。”邓源忽然来了兴趣,想要比较一下自己的文章和这位屡试不中的老书生之间究竟有多大差距。
邵远光有些意外,按理说,人家是秀才,你是童生,自然意味着人家比你学问好。但一来邵远光年纪足可做邓源的爹,二来自古文人相轻,出了师徒之外,怕是很少有人会承认自己学问不如人。眼下这位年轻秀才要看自己的文章,是好为人师,还是想借机取笑?
但他并未犹豫太久。毕竟两人存在身份上的差异,人家秀才相公发话了,岂能不识抬举?
邵远光说了一声“稍待”,转入后面卧房,取出几张写满字的草纸。
邓源心里先感慨了一下,他自己在家中无论练字还是做文章,用的都是上好的宣纸;归庄家境没落,但父子俩在书画用纸上也是从来不会将就。而眼前这位教书先生,用的则是灰黄色的草纸,纸质薄脆不说,还容易洇墨。
但接过文章之后,邓源愣住了,先赞了一句“好字”。这可真不是客气。来到昆山四个月,除了归昌世之外,这是他见过的最有法度的笔迹。邵远光虽然是自己习作,但一手恭楷写得一丝不苟,严谨规整。虽然卷面不太干净,但那是因为劣质的纸墨所致。如果换上邓源的文房四宝,这会是一篇不错的墨卷。
粗粗读完,邓源以自己的经验去看,邵远光的文章不缺才气,理法也通,但最明显的问题的离经叛道。许是困顿久了,想要另辟蹊径,一鸣惊人,这才故作惊人之语。便委婉地说道:“以前的学官,可曾指点过先生,为何不中?”
邵远光道:“年轻时,学官说我理法不通;中年时,学官说我曲解圣人之意;这几年,学官又说我立意荒谬。总之他们怎么说怎么有理,我却不知该往何处去,只能是想到哪里便写到哪里。”
邓源放下纸张,笑着说:“在下有些浅见,不知先生愿不愿意听?”
邵远光道:“还请相公赐教。”
邓源整理了一下思路:“时文既是朝廷取士的利器,那么作文之前一定要想一想,现在的朝廷需要什么样的读书人。若在开国之初,百废待兴,洪武、永乐英风烈烈,自然希望读书人也能读出血勇,所以那时的文章,要有些杀伐气。到了成化、弘治年间,国家承平日久,朝廷要的是治国富民之策;而到了如今,内有流寇,外有边患,新帝甫登基便扫清阉党,锐意进取,便是要重拾太祖朝的鸿烈。因此做文章切不可完全照着自己的思路去做,而要多想想朝廷在想什么。我们既要低头拉车,更要抬头看路。另外,圣人既然已经有了如此多的教训,咱们秉承圣人口气便好,又何必一定要自成一家呢?这是在下的一点浅见,若说得不妥,先生便当是我胡言乱语罢了。”
邵远光听了,沉吟一下,面色肃然,忽然起身向邓源一揖:“邓相公的才识,远在晚生之上。‘低头拉车,抬头看路’这八个字,足让我受用终身。今日我才知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这几十年的书,竟是都白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