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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能够让千吨级船舶停靠的码头,是个商人就能一眼看出这是一块风水宝地。可这块地却一直没有被开发,自然会引起人的注意。没开发,肯定是牵扯到了高层,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局长就能够解决的,他为难的看着宋子文,陪着小心道:“市长,这块地来头很大,最好不要动。”
“你是说连我都不能动?”宋子文冷哼一声,摆出市长的架势来,朱局长真的吃不消。
他诚惶诚恐地赔罪道:“不是说您,是因为这块地是前任市长交代下来,必须要空出来的,很多人都想过这块地,可是都被驳回来了。连政府开发都不行……”
“你是说叶市长?”
“不是前任……”
“王市长?”如果是王学谦说过这样的话,那么别说宋子文了,谁来都不好用,都要歇菜。王学谦要是说,宁波最好的工业用地就是用来放牛的,没错,宁波上下都会欢呼,咱们就是这么任性,谁也管不了。
“是首任朱市长……”
相比王学谦来说,朱葆三还要相对的容易对付一点。为难的话,也不是宋子文为难,而是王学谦为难。朱葆三在宁波建立之初,或者说浙江系的前身,是有过不可估量的贡献的。这份情谊,王学谦必须得念。如果宋子文突然冒出来要对朱家不敬,连王学谦都会很为难。一方面,宋子文是自己请来的,不能让宋子文寒心;另外一方面,老臣子们都看着呢?王学谦可不敢做出离心离德事来,最多也就是劝其离开要害部门而已,可这样已经很过分了。
朱局长见宋子文的脸越来越黑,显然也被吓住了,在他心里已经将宋子文当成了宋阎王,凶神恶煞的紧。
宋子文没有想到的是,这块位置最好的‘荒地’竟然在背后有这样不为人知的故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如果这块地没有人大背景的人说话,根本就不可能被闲置下来。
想到这里,宋子文摆摆手,让朱局长离开:“你先回去!”
朱局长张了张嘴,想要劝几句,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在对方的眼里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局长。生死都捏在对方的手心里,缩了缩脑袋也就不言语了,可在他起身走两步,准备伸手开门的那一刻,宋子文的声音却从会客的沙发位置传了过来……
“半个月之后是土地局查账,你做好准备!”
宋子文查账,从来都是冷不丁的派人入驻,从来都没有提醒过什么时间点的。这让朱局长心头狂喜,他忽然发现刚才受到的惊吓都是值得的,原来宋子文还有这层意思。
一直没有什么考上的朱局长巴不得有给人当小弟的机会,这一刻,他终于满面春风地给转身,远远地对宋子文恭敬道:“卑职知道,一定不会让宋市长失望。”
“不是让你做给我看,是让你做给宁波的市民看,不要让市民失望!”
宋子文笑着纠正道,其实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从下属中有了微妙的改变。
朱局长连忙改口:“是是,不让市民失望。”
来的时候步伐沉重地如同是赶赴刑场,而回去的时候,朱局长竟然在政府大院里谈笑风生,仿佛故意做个人看似的,他和宋子文的关系不一般。
反倒是宋子文在朱局长离开之后,陷入了沉思之中,举棋不定地难以抉择。杀鸡儆猴这种事情古来有之,但那有上山打老虎来的轰动?可如果是朱家,还真的不好下决定。也不见得是朱家,只不过是朱葆三说过一句话,继任者们都认同了。而朱葆三也不是中饱私囊,这块地根本就不在朱家的财产名下,而是隶属于政府。
说实在,宋子文觉得这样的情况很奇怪,这是一块肥肉,肥的滴油,可仍是没人下嘴,他不知道那里出了问题。感觉很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跟着哥哥一起来宁波散散心的宋三小姐,笑声如同银铃般地飞进了院子,很难相信,他的这个妹妹已经是老姑娘了。仿佛一切都像是在纽约的时候,宋三小姐还是一个十六七岁,无忧无虑的年纪。
宋三小姐在冲进大门之后,反而被家里烟雾缭绕的气氛吓了一跳,赶紧端起门口的架子上脸盆,还以为着火了呢?
水还没有泼出去,宋子文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小妹,今天玩地开心吗?”
“哎呀,你在家啊!吓我一跳,怎么抽这么多烟?”宋三小姐埋怨地白了一眼哥哥,随即走到窗台边上,开窗通风。宁波的房子,有钱人家喜欢建二层的围楼,一来私密度很好,而来江南潮湿,人住在底楼冬天冷地受不了,夏天闷地受不了。而二楼的房子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
一边开窗,一边别着身体扭头问宋子文:“心情不好?”
“不是!”
宋子文原本不愿意将工作上的事情放在家里说,可是这件事情很麻烦,处理不当,会引起难以挽回的坏影响。可是在宁波,他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自己的秘书显然不行,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和秘书商量?想来想去,只能是家里的小妹了。
将心中的忧虑一说,宋子文其实内心并不指望宋三小姐能够给出什么样的好建议来。
他只是想要将心中的烦闷疏解开来,找个人说一说,说出来心里就舒坦了。
就像是有些人受不住秘密,可是很不幸地知道了一些自认为隐秘的事,却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你说着急,不着急?憋地实在受不住了,找一棵树,也能说上半天。当然,宋子文不是这样的情况,他是因为最近压力过大导致的。可没想到的是,宋三小姐很镇定地说出了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案:“找子高啊!问一下又不打紧,你是子高请来宁波当市长的,又不是眼巴巴凑上来的。又不是要喊打喊杀地和人过不去,就是问一下情况而已。”
宋三小姐伸手从中式的圆台上给自己到了一杯茶,而她颇为豪爽的姿势坐在绣墩上,让宋子文立刻有种跳出来的错觉:这样下去,他这个妹妹还能嫁的出去吗?
可宋三小姐浑然不知,继续说:“如果是朱市长要留下这块地,而自己不用。肯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关系在里面,问一下,说不定子高知道呢?”
宋子文点头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可宋三小姐可不会给宋子文台阶下,反而小脾气地道:“哥,不是说你,你这个人就是心思太重,什么事情都喜欢放在肚子里去琢磨。可人的时间是有限的,总不至于为了研究别人而自己难受吧?关键是,还琢磨不出什么来。你看看我……”
“……你是没有想到,宁波的大家闺秀们真的太过淳朴了,像……村姑似的……哈哈……”
好吧,原本无法定义为自己的妹妹的笑声为什么如此撩人,倒不是说吸引,而是撩拨的他这个大哥心绪烦躁,像是噪音似的。而现在,瞬间转移话题的宋三小姐如果让宋子文给一个定义的话,那么就只有两个字——魔性!
……刚才银铃般的笑声……那是自己最为可笑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