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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一如既往的专注,简练的举止,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语气温和中带着一种亲近的主动……孙先生,他还是他,只不过双鬓之间的白发越来越多了,原本只是局限于眼角的皱纹开始爬到额头。
这一刻,陈炯明忽然发现,眼前的‘那个人’老了。
老的那么地突然,让他毫无准备,猝不及防。
人的苍老一般有两种,就孙先生的年纪来说,看起来有点老态也没有什么,可心态上的老态,就让人接受不了。因为他是‘国党’的旗帜,是一面不能倒的旗帜。
曾几何时,陈炯明一直是孙先生的追随者,虽说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是太多,导致了在陈炯明的内心深处,那个人的样子变化一直是固定的。后来在广州,一开始是双方都忙碌不已,很少见面。后来关系越来越僵,导致双方都刻意地避免近距离的接触。
就算是几次有数的近距离见面,也都是争吵,对各自立场的互不相让。以至于连陈炯明都忽略了对方的容貌,这种感觉就像是谎言被戳穿之后的那种愕然。
他老了!
这是陈炯明见面之后的第一个答案,也是他最不想要的答案。如果是王学谦站在这里,内心恐怕比陈炯明更加的复杂。因为他知道,留给孙先生的时间确实不多了。一年;这是大限,也是历史的宿命。在内心深处,王学谦是不大愿意面对一个迟暮的老人,就算这个人名声传遍海内,也是如此,这会让他有种强烈的失落感。王学谦会害怕,害怕见到那些活生生的,去生命已经走向倒计时的人。这回让他有种无端的恐惧。
与王学谦不同的是,陈炯明并不知道这一期,他只是从眼睛里看到了孙先生已经老了,‘国党’的旗帜有种摇摇欲坠的迹象。
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无边的怒火几乎让他无法克制内心的狂躁。
没错,是愤怒,在革命前途未卜的时候,你怎么可以老去!
这种想法。咋一听似乎有点无理取闹的味道,但对于陈炯明来说,甚至扩大范围,对于‘国党’的高层来说,胡汉民、汪兆铭等人来说都是一种无奈。
这和有爹妈的孩子。和没有爹妈的孩子活在人间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
在短暂的失神之后,陈炯明渐渐的平复内心的悸动,心说:这是怎么了?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本来就是两个要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只是事情让他们再一次搅合在了一起,仅此而已。
没必要为这么一点变化,而搅乱内心的心绪。
“叫名字吧,竞存是朋友之间的称呼。”
陈炯明干巴生硬的语气,让孙先生嘴角一阵的苦涩。他并不是那种不善于总结的人,只是很多时候。他不会让这种总结的结果给外人看。
孙先生本来就不是那种高大的人,接连的挫折让他精神上破受打击,给人一种萎靡的感觉,以至于后背都似乎让人看得有点驼了:“你还是老样子,受不得一点委屈。”
“这里的马有些很适合初学者骑,都是温血马,试一下吗?”
“这个……”
孙先生有点跃跃欲试,骑马是很风光的,可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适合骑马。毕竟动物有时候也会有点小脾气,而这个有小脾气的动物的体重如果是普通人的五六倍。那么结局就会让人很难预料。
面对孙先生的安全,汪兆铭等人还是非常紧张的,就见他跨前一步,急切地劝解道:“先生。太危险了。”
“是啊!太危险了,可人活在世间,什么不危险?今天我就要骑马!”这时候的孙先生,任性的像个孩子。
上海滩的名流圈子,风行赛马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大部分都是赶潮流的一窝蜂,养一匹毛色亮丽的纯种马。天气温和的时候,在马场跑上两圈。富豪养马一般都不会选择哪种性格坚毅,活泼好动的热血马,也不会投入赛马圈子,而是会选择哪种卖相好看的,高大威猛的纯种温血马。一开始流行在英国人圈子的赛马情怀,在这几年几乎风靡整个上海滩的富豪圈子。
公会的管事带着马夫牵着两匹毛色如同缎子一样的棕色马匹过来,告诉孙大先生要注重的细节。
反倒是孙大先生非常热衷于这种未涉及的领域,听的很认真。仿佛已经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
并肩在马道上,陈炯明目视前方,孙大先生一开始有点紧张,但随着紧张褪去之后,反而骑在马上放声大笑起来。他的人生之中,似乎很少骑马,没错,一是没有机会,其次就是不打兵打仗,很少有政客会选用马匹为交通工具。
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人,汪兆铭紧张的攥紧双拳,最后不得不无奈的松了开来。这才感觉后背仿佛像是被野兽一样盯住了似的,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紧张。回头正好看到邱明达怒火中烧的眼神,笑道:“明达,你小子不认识我了?”
邱明达很生气,汪兆铭充大辈的样子,最符合他心情的是让自己拳头,在对方儒雅脸上留下一个印记。
可惜,陈炯明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克制。不然,汪兆铭下一刻就笑不出来了。可是,汪兆铭似乎也有很多苦楚要一吐为快,比如:“明达,你小子当初在广州城追了三条马路,该生气的好像是我,而不是你吧!”
汪兆铭这辈子狼狈的时候不多,按照陈炯明的说法,这家伙是靠着‘卖相’出众,才名气越来越响的。在敌人口中的评价,一般都是非常中肯的。汪兆铭宛如珠玉一样的面相,让他获得不少便宜。当年刺杀摄政王载沣被抓,要是他长得磕碜一点,比如说长成戴季陶那样,也许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长得像是一个好人,却做坏事,最后被原谅。这才是汪兆铭的传奇之处。
广州的那次兵变,是汪兆铭这辈子数得着的落魄,就像是他说的那样。被连追着三条马路,然后全身是汗在跨过法租界之后,一下子跪倒在马路牙子上,喘地像死狗一样。
这样的人生经历。对于汪兆铭来说,确实记忆犹新。
可邱明达却更加生气,瓮声瓮气道:“我有什么生气的理由!”
似乎是反问自己,接连重复着。然后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你是不是觉得你能跑得过我,是很寻常的事?”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邱明达是什么人?
大头兵一个,跟着陈炯明东征西讨,而且还是人生之中精力最为旺盛的年纪,相比之下,汪兆铭不过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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