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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鳞片的正中心、每一片的正中心都是一只宝石绿的蛇瞳。
那些触手,蜷缩着、伸展着的触手,在他的身后滞缓地舞动着、扭曲着,顶端是裂开的血红色深渊,像是一种不疾不徐的狂欢,一种半凝固的舞蹈。
他仿佛是被困在了这黑暗的神殿内,在金色的高台上,巨大的怪物和神圣的祭坛,身后血一样红的火烧云和仿佛垂怜他才落进来的霞光,一切怪异而华美。
安无咎感觉自己就站在他的面前,双眼已经无法移动到任何地方。
他好像被完全地控制住了。
不仅仅是怪异,也不仅仅是危险,他似乎看到了那无数双瞳孔里的迷惘和痛苦,脆弱与折磨。
面对这样一个可能会随时吞噬掉他的怪物,安无咎竟产生出一种莫大的怜悯。
恍惚间,他清晰地看见怪物的胸口在流血,那坚硬的鳞片仿佛被利爪穿透,流淌着绿色的粘稠液体,那一定就是他的血。
那种痛楚缓慢地流淌到他的身上,安无咎僵硬地低下头,发现自己满身都是血。
他的胸口是空荡荡的一个洞,里面什么也没有。
忽然间,耳边掠过熟悉的“惨叫”,尖锐的声音试图将他拉扯出来。身处神殿的他猛地回头,他看到了另一个怪物,一个长着红色瞳孔的巨大怪物。当他回过头,场景仿佛坍塌一般渐渐崩解,安无咎试图去救神殿中的他,但他也随之崩解了。
那身鳞片如同落雨,纷纷洒下,最终只剩下一个红色的宝石,如同一滩鸽子血平静地落在地上。
安无咎弯下腰去捡,最后捡起来的却是一本陈旧的书,绒布的封面积蓄满尘埃。
就当他翻开第一页的时候,他听到了妈妈的尖叫声。
于是他惊醒了。
安无咎第一眼看到的,是守在床边的沈惕。
“你出了好多汗。”沈惕伸手去碰他的额头。安无咎看到他手上的纹路,却忽然心惊,想到梦境里的画面。
“你手上的这些纹路,是怎么来的?”
沈惕第一反应是发现他可以说话了,所以嘴角微微勾起,但听到安无咎的问题,他又陷入迷思。
“我……不记得了。”沈惕如实说,“应该是出生就有了。”
“你在哪里出生的?父母都是什么人,他们还在吗?”安无咎又抛出许多的问题。
这些都是他平日里不去想也不愿过多关注的问题,因为他知道沈惕过去有过缠绵许久的痛苦,他不想令他再次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但他这次是真的想知道,他心头的好奇是由恐惧催生的,那个梦境令他不可抑制地去想,去思考。
他想知道为什么圣坛会是圣坛,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早亡?
母亲为什么会疯?他为什么会被困在一个实验室里,成为改造品。
他为什么会遇到沈惕。
沈惕为什么和他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不,或许他本应如此,因为他根本不是人类!
安无咎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无论沈惕怎样去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只能告诉安无咎,“我好像是被惩罚了,被一个同类惩罚了。”
这个答案模棱两可,连一个疑问也无法解答,他不明白安无咎为何这样问,他也很想回忆起来,能好好回答,但害怕自己无法给出一个完美的答复。
但先认输的是安无咎。
他不再逼问,而是伸出自己的双臂搂住了沈惕,紧紧地拥抱住他。
“我知道了。”安无咎在他的侧颈吻了又吻,“我知道了。”
当沈惕的双眼中展示出迷惘和脆弱的时候,安无咎知道,他其实并不需要真相。
无论沈惕拥有怎样的过去,无论他是谁,是什么,安无咎都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是,他是否会失去沈惕。
圣音忽然间响起。
“黄昏已至,请各位准备祭祀事宜。”
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在听到圣音后按照要求回到大厅,诡异的是,原本在房间床上躺着的安德鲁,此时此刻平躺在大厅黑曜石方碑之下,被装进了一方石棺之中。
“请你们将面具一一戴上。”
所有人都按照要求,戴好面具,带上了他们从城民手中拿来的那些物件,男性玩家们一起将这具石棺抬起,朝着圣音指引的方向脚步沉重地走去。
那是一座山,被冰雪覆盖着,白日半落,血色的月亮已然升起,日月同辉。被洒在雪白大地上的红色光芒并不是晚霞的霞光,而是血月的月光,一点点的攀爬,跟随在众人的身后,仿佛也要蔓延至山顶。
很奇怪,在抬棺登山的时候,安无咎一直听到哭泣声,每向上一步,那哭泣声便愈发的响亮,仿佛是孩子的哭泣。
可这座小山一个旁人也没有,有的只是他们。
“你哭什么?”老于吼了诺亚一声。
走在前头的诺亚回过头,脸上并没有泪水,表情很是纯真。
“我没有哭呀,哭的不是我哦。”
这句话把老于吓得一哆嗦,手差点没扶住棺椁。
“什么……那是谁……”
“我也不知道。”诺亚若无其事地回头,声音很轻,随着风雪飘荡到耳边。
“可能是小孩子的鬼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