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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开平煤矿归属这件事,叶溶光只了解大概。
每个人都是只言片语不全面,当局者更迷。
但是,叶溶光能确定一件事。
当年,开平矿务局,这个在毫无争议的清朝领域上的煤矿,却要在法袍、假发、天平、辩论为装点的西方法庭上,以纯西方形式来决定其所有权。
无关于朝代,但凡还觉得自己是个中国人的中国人,听了都会觉得憋屈。
既然赵传薪兜底,叶溶光已经不去想这件事最后能不能做成,哪怕赵传薪多弄死几个罪魁祸首,那都是大快人心的事。
若非场合不合适,叶溶光甚至都想要痛饮几杯直抒胸臆。
当年龙旗事件让他憋屈的不行。
不多时,士兵带着一摞纸回来。
赵传薪取出随身携带的自来水笔,递给德璀琳:“你了解开平矿和相关产业架构,你来写协约。我和张翼一样,你写完了我看都不会看一眼,直接签字。”
说完,他还起身去踢了一脚张翼的尸体,凉透了……
叶溶光这个痛快啊,好似三伏天被浇了一盆凉水。
当初张翼这个二逼就是看都没看便签字,被德璀琳和胡华哄骗了还不自知,后面这货发现被骗后直接躺平接受好处了。
现在赵传薪直言自己不看协约直接签字,和当初张翼如出一辙,但叶溶光知道但凡这货敢动一点猫腻,下场肯定比张翼还要惨。
果然,德璀琳紧张的不得了,连连擦拭额头汗水:“赵先生,这,这,撰写卖约和移交约,需要原始文件抓住其中堂奥,需要资产清单,需要股东名单,据我所知,小股东便有类似《泰晤士报》首席记者莫理循这等名流,都需要股权交接,否则我等将失去股东奥援……”
赵传薪摆摆手:“什么莫理循李鸿章的,之前的协约统统作废,伱就写开平煤矿现有的一切资产,都转移我名下,以前的股权全部作废,权当他们投资失败了。老子买矿,就为了摆在那好看,无需旁人奥援……”
德璀琳和威英无语。
德璀琳继续道:“可若没有英领事的承认,没有直隶袁总督的签字,这协约的效用……”
“我赵传薪三个字摆在案头即王法!”
叶溶光闻言侧目。
德璀琳不再废话,开始下笔。
威英则冷眼旁观。
裕盛轩内,只剩下笔走龙蛇的沙沙声。
但小道消息已经漫天飞。
首先是京奉铁路列车的头等车厢中,有一个中国人杀害并侮辱洋人的消息,在列车还没抵达山海关便传开了。
无数电报飞致清廷外务部,多个国家同时抗议,并要求清廷立即交出凶手。
其次唐-山镇衙门口,在裕盛轩,知州叶溶光以及开平矿的现任负责人威英被贼人所困的消息同时传开。
此时清廷的衙门四面漏风,消息很快就传递到了英国驻军那边。
自《辛丑条约》签订,列强在各大租界和沿海城市,以及重要铁路沿线都驻有重兵,这其中尤以天津卫和京师铁路沿线为重。
在附近就有大批的英军驻扎。
消息传递到开平矿区,很快有英国工程师去联络当地驻军。
本就因为接收到了京奉铁路上有英国人被杀的消息,当地驻军便已经有所警觉。
英国当地驻军立即派出大队伍,朝裕盛轩进发。
与此同时,爱新觉罗·奕劻也是焦头烂额。
各国驻京使者,联合起来要求照会外务部讨个说法。
但目前爱新觉罗·奕劻对凶手是谁一无所知。
紧接着,他又收到滦州方面的电报,说知州叶溶光和开平矿的威英被扣押。
爱新觉罗·奕劻瘫在椅子上,揉了揉老花眼:“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此事本王要向老佛爷报告。”
自从庚子之乱被压下去后,近年来,但凡胆大包天的闹腾的人就那么几个。
如果事情发生在南方,慈禧第一个会想起孙公武。
但闹剧发生在京城左近,那都不用想了,慈禧将茶碗摔碎,捂着胸口呼吸有些急促:“贼子,赵传薪那抽了反骨都不剩几两肉的贼子,定是他无疑!”
爱新觉罗·奕劻:“……”
别说,你还真就别说……经慈禧一点拨,他也觉得肯定是赵传薪干的。
爱新觉罗·奕劻沉吟道:“老佛爷,如若不然,直接昭告天下凶手为赵传薪?”
是赵传薪那正好,如果不是,那就将屎盆子扣在赵传薪脑袋上,转移列强注意力。
就如同当初日俄在关外大战一场,清廷坐视旁观还沾沾自喜觉得占了便宜,此时也是如此。
慈禧一听:“好,让他们闹腾去,就这么办!”
清廷最近批准的《宪法大纲》,舆情汹汹,因为不但没有实行众望期盼的君主立宪,反而巩固了皇权……
慈禧不愿意给赵传薪擦屁股,她自己的烂摊子还亟待解决呢。
若说《宪法大纲》的批准,推起的波澜,已经延伸到了日本。
孙公武阵营,在日本创立了《民报》。
自《民报》发行以来,便一直和以康有为和梁启超为首的改良派报纸《新民丛报》打嘴炮。
《民报》主共和,而《新民丛报》主专制。
《民报》鼓吹以民权立宪,而《新民丛报》则鼓吹政府开明专制。
双方唇枪舌剑,打的热火朝天。
因为《民报》在日本创刊,但孙公武阵营当中,其实已经有人目光如炬看出了日本想要侵略中国的野心,并发文揭露,被禁过一次。后来虽然没有直接再提此事,却也有影射。
日本早就对此不满,最近因为清廷批准《宪法大纲》巩固皇权,《民报》的执笔人立刻就潮了,大肆嘲讽,双方的论战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民报》开始激进的鼓吹暗杀,而《新民丛报》则反对暗杀。
日本借着鼓吹暗杀的由头,直接将《民报》封禁了。
《宪法大纲》的批准这股与时代逆流的歪风,同样刮到了西北。
齐振鹭放下报纸,愤怒的说:“眼见秋收在即,我等要着手准备了。”
弟弟齐振海在旁边欲言又止。
李飞虎还有些懵:“这《宪法大纲》,为何令飞卿大为光火?”
“君主立宪,已然成了镜花水月,凉州的贪官污吏只会变本加厉。如今唯有以暴制贪。”齐振鹭收敛了怒火,给他解释说。
李飞虎想起了一件事:“可我前些日子去天上飞,被那个洋娃子告知,赵掌柜的出门了,不知何时归来。飞卿你说怪不怪,天上飞那么多好汉,如今都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指挥的团团转。”
“你说的是赵掌柜的徒弟吧?”齐振鹭问。
“对,赵掌柜怎么收了个洋娃子徒弟?”
“前些日子王改名上门,我倒是听了个囫囵,据闻那洋娃子年纪虽小,运筹帷幄更甚其师,就是拳脚上没本事。”
王改名来凉州,是带着老吆会核心成员去大漠深处彩排的。
李飞虎捋着胡须:“这倒是让我想起,王改名所言彩排,究竟什么是彩排?”
“这……”齐振鹭摇头:“我也不知,天上飞行事古怪的紧。”
在裕盛轩已经天黑之时,天上飞太阳才落下山。
餐厅内,一群人刚吃完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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