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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去年过生日时阿嫂曾送我一支鸾鸟落梅簪,今日就戴那支簪子。”大嫂李氏送她时,还特地说过,那是南地流行的式样。
“那支落梅簪是极漂亮的,婢子这就去拿。”终南虽心中疑惑,那支簪子郑绥一次都没戴过,怎么会突然想起来,但依旧转身往外走去,没一会儿功夫,就捧着只螺钿梨花的首饰匣子过来了。
郑绥接过终南递上来的簪子,上好的青玉,扁平形,正面是鸾鸟的图案,鸾凤,在眼下的南地,喻比夫妻,鸾凤和鸣,意指夫妇感情和谐,甚至连这做工,也是南地所造,由不得她不多想,心思一动,把簪子递给终南,“就用这支。”
“喏。”终南应了一声,放下首饰匣子,替郑绥取头上的青玉笄,换上落梅簪。
婢子们早已把屋子收拾清爽,出了珠玉帘帏,外间放着几方竹席与凭几,另有屏风、博物架、高几等,青瓷花瓶里插着几枝盛开的木槿,青庐帐的门帘,早已高高卷起,阳光直射进来几尺,两边的窗扇,全部大张打开,使得屋子里十分的敞亮,哪怕是临时帐篷,用具摆设,无一缺少,极为齐全。
一见郑绥出来,韩妪行了礼,就让人端了早食过来,“郎君说,请娘子先吃点食物,垫垫胃,稍后再一同去荣先堂。”
郑绥看了眼端上来的酪浆、羊酪,还有红枣粟米粥,问了句,“三郎人呢?”
韩妪还没答话,熟悉的声音,就从青庐帐篷外传来,“我这不来了。”
话音一落,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光,走进了屋子。
郑绥忙地要起身,却让大踏步上前来的桓裕一把拉住,“我们不用讲这些虚礼。”突然目光一凝,停在了郑绥头上,片刻间,目光灼灼地赞了一句,“阿绥甚美。”
只初初愣了一下,郑绥登时心中透亮,轻推开桓裕,微抿着嘴含笑,连着先前要找桓裕算账的心,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
荣先堂,位于郡公府东北角,分前后院,后院供奉着前一代庐陵郡公桓烈及桓裕两位兄长的遗像,四时香火祭祀不绝,相当于小家庙。
郑绥跟着桓裕进荣先堂时,前院还一个人都没有,先去了后院,在守像仆从的主持下,和桓裕一道上了柱清香,尔后,听了桓裕简单地讲了一下家中的人口,并未耽搁多久,回到前院时,人却都已经来齐了。
这其中的玄机,郑绥略想想就明白过来。
进了正堂,但见上首端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贵妇人,紧挨着左下首是位眉角锋利,稍显年轻些的中年妇人,这两位无疑就是桓裕的大嫂和二嫂,再往下是三位郎君和一位娘子,一见他们进来,都忙地起了身,想来是子侄辈。
至于右下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应是桓裕的从祖兄桓裨夫妇。
单单只看这屋子里坐着的人,桓家的确是人口简单。
由韩妪在前面引着,郑绥跟着桓裕先拜见了大嫂和二嫂。
大嫂萧氏,出身大楚皇室齐安王府,封邑新会,又称新会县主,新会县主不曾生养,膝下有两名庶子,郑绥屈膝行了礼,改了口,喊了声大嫂,便让一团和气的萧氏给扶了起来,欢喜地摸着她的手,“早就听叔齐提起你,一直无缘得见,而今来归桓家,希望你与叔齐今后琴瑟和鸣,儿孙满堂。”说着话,一个玛瑙手镯就戴到郑绥左手手碗上。
郑绥觉得不合礼节,时下送礼,很少有当面赠送的,都是过后派人送到房里去的,想推拒,又有些犹豫,遂转头望向桓裕,瞧着桓裕点了下头,才道谢,“多谢大嫂厚爱。”
“大嫂可真大方,我可没带礼出门。”旁边的刘氏突然开了口。
“我也是瞧着她,心里着实喜爱,临时起意罢了,你还要攀比不成?”
“我可不敢。”刘氏凤眼微挑,盯着郑绥瞧,使人难以忽略。
桓裕察觉到了,也不等韩妪开口,先笑道:“这是二嫂。”
郑绥忙地喊了一声,和桓裕一起行了稽首礼,刘氏也回以跪拜礼,然后目光盯着郑绥道:“郑娘可真是个美人胚子,难怪世人都说,郑家人有副好皮相。”说到这,脸上露出几分玩意来,“也不怪,小叔为了你,闹着与殷娘和离。”
“阿刘,过了。”
“二嫂慎言。”
两句喝止,前一句是新会县主萧氏发出来的,后一句,是桓裕说的,只瞧着桓裕的脸色微变,“我与阿殷和离,是两相情愿,无关他人。”
这是头一回,有人在郑绥面前,提到殷娘子,郑绥稳了稳心神,回道:“二嫂谬赞了,”又微微含笑,“天下人皆知,淮阳公主好男色,是吧,二嫂。”
后一句,望向刘氏,带着一丝征询味道。
只是这话一出,换成刘氏的脸色发黑。
这原是有故事的,刘氏的内侄子刘怀,容貌绝异,音声动人,是淮阳公主的驸马,淮阳年少时,曾经扬言,非五兄郑纬不嫁,后来,先帝选了刘怀为婿,淮阳先是不肯,及至见了刘怀本人,才愿意下嫁。
“好了,好好的提别人做什么。”桓裕不轻不重地斥了一声,带着郑绥去对面拜见桓裨。
因为这一节,后面的气氛便有些沉闷,连着朝食,都吃的没滋没味。
郑绥实在想不出,她怎么才进门,刘氏就与她不对付。
直到回了正仪堂,才想清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