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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人确实是翼王杀的,并命人割下人头混在供物中呈给大人,以此激怒大人,好让大人率先开战,他再自说无辜,将起兵造反饰成自卫反击。”
鲁涵说:“翼王跋扈自恣,近年来不臣之心越发不加掩饰,第二种可能,极其像他的作风。”
“大人的意思是?”
“我身为朝廷边疆大吏,肩负的是整个鸣月塔的安宁,不能被个人的恩怨所影响。”鲁涵说,“如果此事确是翼王所为,他必定会派探子来边境刺探,候我出兵。你命边关将士停止休养,加强戒备,若是发现翼州探子,务必要将他拿下。”
“卑职领命。”
“扶我起来,我要上书一封,将此事禀报皇帝。”
数日后,鸣月塔边境将士果然捉到一名翼州探子,但在他们拷问他之前,探子便服毒自尽了。
鲁涵本想等到皇帝圣谕再做定夺,没想到在得到批复之前,翼州军队先动。
鸣月塔都护府察觉的时候,翼州二十万大军已开到两州边境。
鲁涵因为身体持续恶化,无法继续主持鸣月塔军政,由副都护梁预主持大局,召军中将士紧急军议。
……
城中的风波,已然吹到溪蓬草甸。
比起有军队护卫的城镇,马场在战争面前犹如一片孤舟,只要有浪袭来,必定没顶。
马场中人心惶惶,畏惧随时都可能开始的战争。就连李管事都不再前来马场盯梢,其他下人更是敷衍了事,一有风吹草动就想拔腿逃跑。
在众人都失去平常心的时候,荔知一如既往,仿佛丝毫不为战争的阴影所笼罩。在她的影响下,荔家两兄妹和嘉穗都显得格外淡定。
龙眼已经可以随着母亲一起在马场上驰骋,它骨骼粗壮,眼神明亮,想来长成后又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马。
荔知靠在围栏上,看着龙眼和母亲一起在场中嬉戏,嘉穗在身后追着,要给小马驹洗澡擦身。荔象升正在教荔慈恩骑马,黑火在不远处观望。
几人都已下值,只是因为接替的下人迟迟不来,所以他们还在马场里逗留。
不知什么时候,她身边多出一人。
谢兰胥的阴影投在她的身上。
她没有看他,举目凝望着金红余晖下的家人身影。暖洋洋的风吹拂在二人身上,鼓动他们的影子彼此融合。
不知名的花香仍飘荡在青翠欲滴的草甸上,但荔知知道,这派祥和实际上已经被打破。
不久之后,铁骑就会踏破所有平静。
“荔知有一事不明,殿下可否为我解惑?”她开口道。
谢兰胥的衣袖在风中簌簌飞舞。
“你说。”
“殿下是在什么时候将鲁从阮的头颅和翼州供物替换的?”
“供物抵达都护府之后。”
荔知转头看向谢兰胥:“殿下又是怎么肯定,鲁涵会相信此事是翼王挑衅?”
“鲁涵和朝廷早就对翼王多有忌惮。我只需在都护府和翼州之间扔下一团火,看谁先按捺不住。”
谢兰胥微微含笑,神色间有一切尽在股掌的自信和风采。
“事实证明,心虚的人永远最先坐不住。”
从最初的两人平齐,到如今的高出一个头不止。
荔知已经需要抬头才能凝望眼前这个少年。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将他掌握,有的时候,她又觉得,那不过是恃勇轻敌的幻想。
“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她说,“为什么要激起这场战争?”
“乘风才能破浪。”他说,“没有风和浪,如何上九天?”
熟悉的话语,在荔知心头刮起一阵颤栗。
她没有资格去批判谢兰胥。
她和他一样不择手段,和他一样恣心所欲。
“般般,你会帮我么?”他凝目着她。
“……风浪已起,我还有什么可以帮殿下的呢?”
“你担负着这个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谢兰胥轻声道,眼中似有深情涌动,“你可愿为我涉险?”
谢兰胥朝她靠近,找到她紧攥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交织成一张绚丽梦幻的天罗地网。
恐怕就连说谎人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是谁在镜花水月中迷失方向。
“荔知另有一事相求。”荔知说,“战事来临,殿下可否尽力庇佑鸣月塔中的无辜百姓?”
虽然谢兰胥不明白荔知为何要庇护毫无关系的人,但对他来说,人民是宝贵的国税来源,是资产,是人力,如无必要,他也不会将普通平民的性命挥洒在战争之中。
“自然。”他说,“若我算得不错,此战不会伤及无辜百姓。”
“既然如此——”
荔知终于笑了。
她看着谢兰胥深沉的双眼,透过那双眼,她看见的是崔朝数百年间积累下来的皇室财宝,留待皇族后人足以东山再起的巨大财富。
荔知也回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不断传来的温热,一字一顿道:
“为你……”
“无妨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