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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贲将军,那关长生你可有派人盯住?”
“下官深知此人干系重大,故而派心腹盯着。”王越道:“只不过,这关长生似乎中了毒,这几日每况愈下,似乎熬不住多久了。”
“柳羽呢?”刘宏接着问,因为王越并不知道柳羽的真实身份,故而,刘宏没有用“羽儿”这样的称呼。
柳羽尚未及冠,又没有被长辈赐字,刘宏直接以他的名字相称。
王越如实禀报。“柳观主也在派人四处寻觅此关长生,似乎有意将他带入洛阳城,还在解良县城楼上时,留下一句——‘入洛阳则生,出洛阳则死’!”
“入洛阳则生?出洛阳则死?”刘宏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蹇硕连忙提醒道。“陛下,这不对呀,若这的确是袁家的阴谋,那关长生身背一千条人命,入洛阳,岂不是自投罗网?应该是出洛阳则生,入洛阳则死才对。”
蹇硕的话脱口,刘宏微微沉吟了一下,旋即摆了摆手。
这就不是“谶纬”之言。
生不生,死不死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
“柳羽敢说这番话,那证明,他有法子能救此关长生?”
讲到这儿,刘宏缓缓起身,行至窗前,负手而立的望着窗外的天,他口中轻吟着“关长生”这个名字。
因为羽儿对他的关注,对他不遗余力的解救,这让刘宏对这个家伙很有兴趣。
“呵呵…”
终于,刘宏笑了,笑的耐人寻味。
“看起来,玉林观是打算与袁家打次擂台、斗次法了,有趣,越来越有趣了。”
谈及此处,刘宏眯着眼,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当即下令。
“虎贲将军。”
“末将在!”王越连忙起身。
“既然这关长生‘入洛阳则生’,那你想办法让柳羽的人找到关长生,沿途打点,让他尽快到洛阳。朕倒想看看,这玉林观主如何替关长生平反!”
“喏!”王越答应一声,就准备退下。
“等等!”刘宏又补上一句。“虎贲将军,你务必!保护好柳羽!”
让王越惊讶的是,天子刘宏最后吟出的是这么一句,且语气凝重,透出的是无限的坚定与不容置疑。
很难想象,一位天子,竟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去保护一个道人。
王越不敢怠慢,拱手领命。
“只要有末将在,柳观主不会有丝毫损失。”
“那就好!”刘宏颔首。
王越则徐徐退下…
一时间,整个千秋万岁殿只剩下刘宏与蹇硕两人,蹇硕连忙把憋在心里的话禀出。
“陛下,皇长子就是再厉害,可玉林观的势力与汝南袁氏相比,实力还是相差太远了,真要斗…那…”
不等蹇硕把话讲完,刘宏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言。
刘宏则转过身,笑着感叹道:“你说羽儿的势力不够?哈哈,掌管大汉军政的当朝太尉桥玄,掌管议郎谏言的侍中蔡邕,这可都是他的人,依朕看,他与袁家旗鼓相当,关长生一案,就看谁旗胜一招了?”
话音刚刚落下。
一名西园校尉军禀报道。“陛下…张常侍有要事求见陛下。”
“传!”刘宏当即招手。
不多时,大门打开,张让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匆匆的行至刘宏的身前,躬身禀报道。
“陛下,今日街头巷尾好生热闹,坊间百姓中,突然多出了两个声音。”
唔…
张让的话一下子就吸引了刘宏的注意力。
“什么声音?”
张让连忙道:“其一是一个眼中带血的恶魔,来自解良,名唤关长生…他屠老杀幼,背着一千多条官司流窜在外,被坊间称之为大魔头!”
“其二是…是一个人人听之落泪的故事,从一位位学子口中传出,叫…叫什么…什么《窦娥冤》!”
大魔头?
窦娥冤?
这些关键词骤然提炼出来,刘宏眼眸刹那间眯起。
这不,已经斗上了!
…
…
日头洒在九脊之上,重檐巍峨的太尉官署里,柳羽与桥玄、蔡邕三人对坐。
蔡邕当先感慨。
“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好一出感天动地窦娥冤。”
桥玄也补充道。“‘窦娥冤不冤’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故事之下会有百姓质疑关长生冤不冤?只是,窦娥冤可以用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来昭雪?关长生的冤屈,柳观主打算如何替他昭雪呢?”
“总不能也是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吧?”
“先不说这个…”柳羽瞧了两人一眼。“也得亏桥子、蔡子帮忙,否则这《窦娥冤》也不会传的这么快,传得这般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你的那些对头可没闲着。”桥玄提醒道。
柳羽忍不住笑了笑。“是啊,若不是这《窦娥冤》先入为主,怕是,如今关长生的名声就再也无法保全,群情激奋之下,那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柳观主,恕我直言。”桥玄语气变得严肃了一分:“单单一个《窦娥冤》的故事,可不足以为关长生平反,老夫知道你看重此人,但如今的关长生浑身是刺,一不小心就会把你也牵连进去,而有人,巴不得你被牵连。”
“我知道…所以嘛…”聊到这里,柳羽倚身靠在墙上,面色疲倦,不过精神还好。
能看出来,为了这案子,为了关长生,他操碎了心。“如果我有办法,也能让‘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呢?”
唔…
柳羽说着话时的语调甚是轻松,可桥玄与蔡邕均是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不由得深深看了他一眼。
如果真的如柳羽所说,如今《窦娥冤》的故事风靡之下,出现了‘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那百姓们的情绪很容易被煽动。
这股情绪,若是稍加引导,那将是一股巨大的能量。
“怎么可能呢?”
蔡邕当即摇头…
显然,他想起了去年时“金商门”事件,他便是因为这些妖异现象进言,才被宦官与士大夫联袂加以罪行,险些流放边陲。
“去年白衣人入德阳殿;黑气自天而降,堕入温德殿东庭;玉堂后殿上,有青蛇出没…”柳羽的视线,慢慢的落到蔡邕的脸上。
此刻的他表情柔和,目光清澈…可偏偏,这目光中又多出了些许激烈与坚定,显出了许多自信之态。
“诡异的现象就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再多发生一次,又有何妨?”
“你真有把握?”桥玄也郑重其事的问道。
“不试一试?谁知道呢?”柳羽笑着靠回墙壁,“既然已经不幸,这么早就要与一个庞然大物斗法,那只能全力以赴,放手一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需要确保关长生在洛阳,否则我做的一切,都将没有任何意义。”柳羽凝着眉,语气中带着几许愠恼。
俨然,柳羽内心中也有许多无奈。
——关长生啊关长生!
——遇事儿,我可以替你抗!
——但…你不能总是逃避呀!
…
…
距离洛阳不远的孟津港,一方简陋的医馆,偏偏简陋中透出整洁,可见…此间的大夫是个爱干净的人。
这大夫是徐晃的一个朋友,这些年徐晃游侠于世道,结识了不少人,各行各业的都有。
而其中懂医术的,唯独这边的一人。
徐晃的本意是想要带关羽去拜见玉林观主,听闻玉林观主已经抵达洛阳,可…关羽中毒之身,身体的急转直下,让他不得不改变了原本的计划。
哪怕洛阳已经近在眼前,却也只能在孟津港先安顿下来。
好在这边的大夫是个友人,用药之下,让关羽的毒缓解了几分,可要完全治愈…依他的医术,远远不够。
而比病情更可怕的是,周围百姓们交口议论的话题。
——“解良关长生怒杀妇孺老幼,身背一千条性命,杀人如麻,罪行滔天…”
俨然,这是有人要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关羽素来注重自己的名声,听到这些,让他所中之毒更加严重。
“门外在议论什么?”
似乎是听到了医馆外有人交谈,躺在床榻上的关羽张口问道。
徐晃走向门前,细细的听过一番后,方才走回。
不过,区别于方才凝重的脸色,似乎,听过这些交谈后,他的面颊变得轻松了一些。
“难道不是我关长生杀人魔王的议论?”
关羽张口问道。
徐晃则连连解释道:“长生,并不是…而是一个更贴合于你现在心境的故事。”
“故事?”
“没错,窦娥冤的故事。”徐晃细细的向关羽讲述起来。
包括弱小寡妇窦娥,如何在无赖陷害、昏官毒打下,屈打成招,成为杀人凶手,被判斩立决!包括临刑前,满腔悲愤的窦娥许下三桩誓愿: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
也包括窦娥冤屈感天动地,三桩誓愿一一实现。
恰恰这些…让如今的关羽感同身受。
“好一个感天动地窦娥冤!”
话音刚落…
门外“踏踏”的脚步声已经响起。
——“红脸,特奶奶的,原来你在这儿啊?”
——“你这怂蛋,躲在这里作甚,我们找你都找的急死了!”
却不是张飞那标志性咆哮似的大嗓门?还能有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