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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乾连忙吆喝:“摆驾,御花园!”
一连几日,在锦衣卫的严查控制之下,京师内的流言蜚语是少了,但天下各处的流言蜚语却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了。
什么朱由校和张好古起了大矛盾,张好古已经要乞骸骨回临清老家了。
什么朱由校忌惮新党目前的势力,这是对新党的打压,为的是朝政平衡,张好古就是个牺牲品。
还有什么张好古打算造反,西南之事就是张好古搞出来的,朱由校及时发现了这才将其镇压等等。
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天下哗然议论纷纷之余,唯一可以肯定的事就是张好古和朱由校这对师徒、君臣之间必然是起了间隙。
这消息越传越离谱,刚刚忙完东瀛事回到大明的钱谦益听了都懵了:“什么?首辅和陛下有了矛盾?如今已经被圈禁在家了?”
“是啊老爷,外面都这么传呢!”小厮说道。
钱谦益一脸茫然的看着天津码头的繁华,自己这才在东瀛待了多久,这大明怎么就变天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钱谦益立马吩咐到:“快,快回京师!”
小厮连忙把车架准备好,钱谦益匆匆登车出发。
按理说堂堂内阁阁老归来,天津府必然要接风洗尘的,可眼下钱谦益哪还有心思管那些?
等天津府都准备好了要迎驾了,就看到钱谦益的车架直奔京师去了,留下天津府的官员面面相觑。
天津府知府冯宣叹了口气:“看来京师发生的事真不小,钱阁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
“诸位,都散了吧,这个时候也甭摆什么席面了,还是好好做事,小心为妙。”
天津府的官员自然是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
眼下这大明,眼看着就要风起云涌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张好古知道的并不多,一觉沉沉睡了一整天醒来后的张好古看着朱七七那满脸担忧的神情,也不由得歉然。
“夫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外面都传你和皇帝哥哥生隙了?”朱七七焦急的问着。
张好古则是叹了口气:“对不起夫人,是我让夫人担心了。”
“夫君...”朱七七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
张好古苦笑一声:“这次,是为夫的错,为夫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叹息良久,张好古还是将来龙去脉与朱七七说了。
朱七七一脸复杂的说道:“夫君做的没错,百姓无辜,皇帝哥哥岂能用百姓的命去维护那荒唐的蜀王?宗室藩王虽重,但五十万大明百姓还不如一个宗室藩王吗?”
“只是,夫君为何要与妾身说这些?”
张好古握着朱七七的手,轻声说道:“为夫主外,夫人主内,这朝廷大事虽然不用夫人知道,但为夫在外面做了什么,为什么做这些,总要让夫人知晓,你我夫妻之间,自然没什么是需要隐瞒的,该让夫人知晓的自然要说,更何况此事涉及的还不是为夫一人,而是整个家。”
说着,张好古一脸歉然:“此次,是为夫的过错,为夫没考虑到夫人,没考虑到承泽,是为夫一意孤行了。”
朱七七摇摇头:“夫君是为了天下百姓,是为了身上的职责,妾身与泽儿...”
张好古看着朱七七,苦笑道:“是为夫的错,为夫要认。”
“为夫光想着外面,却忘了我张好古不是孤身一人了,若真要出了事,我能但着还好,可若是牵连了你和泽儿,那我在外面逞英雄又有何用?”
长长的叹了口气,张好古神情有些茫然:“为了理想,为了理念,我与陛下相争,这没什么好说的,可我到底是想当然了,临清张家,还有夫人,还有泽儿,这么一大家子人...我在外面看着光鲜,但也不能不顾你们。”
“当日之事现在想想,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竟然会与陛下硬顶到那种程度,全然忘了家人。”
“有些人能为了自己的理念不顾家卷只为全了自己的清名,全了自己的忠孝和青史留名,可我不能只顾着自己。”
“夫君...”朱七七看着此时茫然的张好古,只感觉心里莫名的痛,仿佛心被揪着绞着一样,之前的夫君多么意气风发啊。
回过神来,张好古看着朱七七说道:“夫人带着泽儿回临清吧。”
“夫君?!”朱七七惊恐了,自己夫君和皇帝哥哥竟然到了这般地步了吗?
自己竟然需要跑到临清避祸了吗?
张好古已经恢复了平静,看着朱七七,笑着上前蹭了蹭她的脸:“不用多说了,让张安带着你和泽儿回临清,替为夫与二老说一声对不住,随后就在临清住下吧,最好是隐姓埋名。”
“若是朝廷发生了什么事,让二老不要顾及家产,带着金银细软出海,在南洋也好,在东瀛也罢,总能活的滋润点。”
“就是为夫这些年,实在是没攒下多少银子,每年的薪俸、养廉银,陛下的各种赏赐,都自夫人那,夫人都带上吧,毕竟为夫也用不着。”
“妾身知道了...”朱七七复杂的看着张好古,她知道,自己夫君是个执拗性子,若仅仅是跟皇帝哥哥发生了争论,眼下绝不至于仿佛交代遗言一般说这些。
眼下说了这么多,必然是还要发生什么。
自己在这里只能让夫君担忧,既然无法给夫君帮什么忙,那就尽量不让夫君操心。
朱七七是个聪明女子,她很快收拾好了行装,带着金银细软,在张安夫妻的护送下坐着马车出城了。
有张安护送这一路张好古也放心,不提张安的武艺寻常七八个蟊贼近不了身,就说如今的直隶山东等地,蟊贼之类的早也不存在了。
更何况张好古还给朱七七留下了两柄转轮火铳也能自保。
等朱七七离开后,张好古看着自己这个家,本来也就没什么人,如今更是空的厉害。
但张好古此时在这空旷寂静的家里却是感觉无比的心安。
他不是那种为了一人名声不顾家卷的人,他也不可能为了全自己的信念就抛妻弃子。
能吩咐能照顾的已经全部做到最好了,临清张家还有不少钱财,自己也给朱七七留下了这么多年的薪俸和赏赐,那么多钱朱七七在海外都能带着孩子富裕一生。
如此一来,自己也没什么卷顾了。
坐在书房里,张好古自己动手点上熏香,然后研墨、铺开折子拿起毛笔,沉默良久,张好古缓缓在笔上落下字迹:“臣曾闻圣人云...”
整整一晚,张好古都在写这篇折子。
将折子写好吹干墨迹后,清晨张好古自己梳洗好,出门自己驾车向着皇宫驶去。
武英殿外,一小太监匆匆跑来在魏忠贤耳边说了什么,朱由校瞥了眼魏忠贤,问道:“怎么了?”
魏忠贤说道:“皇爷,张师傅在外面,还带着一份折子。”
朱由校脸上的喜悦消失,神情中有些复杂:“让首辅进来吧。”
很快,穿着一身布衣的张好古平静进入武英殿,对着朱由校深深拜服:“叩见陛下。”
“听说,首辅给朕准备了一份折子?”朱由校问道。
“臣的一点拙见。”张好古说道。
魏忠贤看着这对君臣之间仿佛有无形的碰撞一般,整个人心都提了起来,张师傅怎么还要这么固执啊。
“呵,朕倒是很久没见首辅的大作了,呈上来。”朱由校冷笑道。
张好古将折子拿出来递给一旁的王体乾,一脸苦闷的王体乾将折子呈递上去,朱由校摊开折子,脸上的冷笑消失了,武英殿内的内侍都感觉身上仿佛承受了无穷压力一般,殿内一片死寂。
良久,看完折子的朱由校长长呼出一口气:“好文采,师父果然不愧是当年魁首,这篇文章朕看的是惊心动魄,心潮澎湃啊。”
说着,朱由校将折子一合:“传旨,罢张好古内阁首辅、武英殿大学士、吏部尚书职,命辽东督师孙承宗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