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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纯粹的“吃饭人生”,总之便是“大明来依大明,大宋来则附宋”。只要这书院开着,有食米发,谁来当皇帝都不要紧。
书院的诸生们,每日中午吃饱喝足后,每人端着一盏熬的酽浓的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在这些高谈阔论的士子们中,有一个年轻的书生,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不像有些士子儒生那样,不参与聊天是为了休憩或者读书,而是一个人在书斋中发呆而已。
这个发呆的年轻书生,便是前任广州总团头高天士的第五子,现任广州总团头高令项的兄弟,高令达是高天士的七姨太所出,从小聪明伶俐――这七姨太虽是娼门出身,打小却也念过不少书,高令达受着母亲的影响,喜欢读书,在课业上很有天分,和他的几个江湖习气浓重的兄长不同。被高天士认为高令达是高家改换门庭的希望。虽说这世袭的团头有钱有势,却是为人所不齿的”。若是能出一个读书人,对自家的门第多少能有所改观。所以打小就不让他参与家中事务,让他专心读书。
高令达参加了县试、府试,成了童生,又因为高天士和莫容新的关系,以童生的资格进了这座只允许秀才入读的书院。
虽说进了文澜书院,又有莫容新这样的实力派撑腰,高天士在广州城更有“立地知府”之称,但是高令达一直是书院中的异类,不管他如何用功好学,上至山长教授,下到院中的同学,无论富贵贫贱都不愿与他相交,殷实之家,书香门第视他如洪水猛兽,避而远之;家境贫寒的也自觉高他一等,不肯“折节下交”。若无绝对的必要,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高令达不知道这叫做“冷暴力”,在书院读书几年,虽然谁也不敢欺负他,但是也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他便象一个不存在的人一般,在书院里形单影只,如同孤魂野鬼一般。
父亲高天士突然暴毙之后,家中一时为了继承人起了争端,其实高令达对当广州总团头并无兴趣――在他看来自己在书院被人冷遇,全是因为这“总团头”的职位闹得。
只是权力相争向来是身不由己。他很快就成了自己母亲,野心勃勃,企图“挟团头以令群丐”的七姨太的棋子,加入了继承人之战。关帝庙人马中不少人遂以他为号召,一度闹得不可开交。他亦同牵线木偶一般被人摆布。
争位失败,他的生母七姨太“自尽殉夫”,高令项倒没怎么难为这个兄弟,让他继续念书。但是派了好几个手下始终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书院里无人理睬,家中更是备受冷落。又兼父母双亡,高令达悲痛之余,只觉得前路茫茫。
“五爷,午饭来了!”随着一声招呼。给他送饭的高家小厮来了。
高令达的饭菜一直是家里送的,虽说七姨太死后他在高家的地位一落千丈,比之书院里的伙食还是一天一地。
小厮打开食盒,轻手轻脚的在桌子上布下菜:金华火腿炒竹笋,油盐炒枸杞芽,酒糟鱼块,蚝油塌棵菜,一大碗白米饭。
“五爷,这火腿是前几日码头上孝敬大爷的,地道的东阳货!大爷今天特意关照给你做菜。”小厮殷勤的介绍道。
高令达知道这小厮亦是大哥的人,他这么说,无非是要表达大哥的“善意”,同时也是提醒他,高令项可没忘记他,时刻都惦记着。
他知道,虽然大哥当了总团头,但是下面的大骨不服他的人很多。他要严防自己这个“失败者”再次被人当作“号召”。
“那真是让大哥费心了。”高令达不能不虚与委蛇。
高家平日最重享用,几个小菜整治的色香俱佳,清淡可口。一端出来,周围的书生看到后,已经吃饱的肚子,似乎又起了反应。连忙转过去与同窗攀谈。
这个说:“这几日寻到一本澳洲地理图,上面说海外有腐国,国中有一牛敦学士,言说万物如同磁石有相引之力,其可怪也与!”旁边的人回到:“果然海外奇谈,如若万物相引,你我如何不吸在一起”,又有一人说到:“先前所言未必无力理。我曾于泰西教堂见到过一物,唤作地球仪,此物浑圆而分两极,据说是泰西传教士利玛窦在海外所传,如若如其所言人皆居球上,没有引力,人岂不飞起来了”